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一触即发...... ...
-
戜玥领着王霸南到渡口时,船家们早已收了生意,正忙活着张罗晚饭。
“这位大哥,我要到红柳山庄,麻烦载我下。”
那船家瞄了王霸南一眼,见他不像有钱的主儿,有些不耐烦:“没见收工了么?!明早再来!”
“我赶时间,劳驾帮个忙。”
王霸南说着,从钱袋里取出块金锭,纵在黑暗中也闪得那船家眼都直了。
“没、没问题!大爷请上船!”
船是极为简陋的那种,平日里也就接些摆渡的活儿。
船上随意扔了几个破破烂烂的垫子,连个舱都没,王霸南倒不介意,岸上的灯火与水上的漆黑形成鲜明的对比,吱啦啦的船桨声,哗啦啦的水声,包括晃荡荡的船身,看着都挺新鲜的,就是晚风吹在身上有些冷。
见戜玥打了个哆嗦,王霸南伸手把他拉过来搂进怀里。小小的身躯,清清爽爽的味道,奇怪的是却没引起他丝毫的欲望。
“戜玥。”
“王公子?”
王霸南没有任何想法,戜玥的小脸却是红到了耳根子。
“你今年几岁?”
“十五了。”
“怎么会到那种地方营生,是不是让顾成那个龟孙子拐去的?”
“和顾爷没关系,是叔父把我卖给汪老板的……”戜玥连忙摆手。
“叔父?”王霸南本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有些吃惊。“那不是你亲戚么,怎么会做这种事?你爹妈呢?”
戜玥一听。鼻子就发酸了。原以为八年前的事已经忘却,习惯了强颜欢笑承人身下,也认了命,被问起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忘不了。
“我老家在通河县新安镇,爹爹是私塾的先生,娘亲也待我很好。三岁的时候,爹爹就开始教我识字,我认得很快,爹爹总是夸我聪明……那时候很开心,没想到七岁那年邻镇闹了瘟疫,不久就传到我们这,爹爹和娘亲都染上了……没病的人都往其他地方逃,娘亲给我理了个包裹,让我去投靠邻县的叔父。我走了好多好多路,问了好多好多人才找到叔父家,但叔父说我身上带病,不让我进门……后来我淋了雨,又没钱买吃的,烧得不省人事时候叔父带人来找我回去了…….”
“还算有些人性。”王霸南插嘴道,戜玥顿了一会儿才接下去说,声音却哽咽了起来:“等我病好了,精神些后,叔父就把我卖给了汪老板。”
“……那你恨不恨你叔父,我替你杀了他怎么样?”
戜玥惊得跳了起来:“不要!”
“为什么?”
王霸南想不通。
“开始我也恨过他,但后来想想如果汪老板没有买我,我说不定早就死了。” 戜玥抽了下鼻子,“在映月阁呆了这么多年,比我悲惨的人见得多了去,他们尚且偷生着,我又怎能放弃?”
王霸南想了想,道:“我要到红柳山庄找两个人,等找着后我送你回家乡去,说不准你爹娘还在生。”
“我不回去,邬老爹出去办货时替我打听过,新安镇留下的人没个活着的……”说到这,戜玥再也忍不住了,大滴的眼泪直往下掉。
“乖,别哭,”王霸南见戜玥这样心疼得紧,拉过他柔声道。“老家回不了就跟我一起走好了,我把你带出来自然不会半路扔了。戜玥这么乖巧,郭七他们看到你一定喜欢,还有小翠,跟你差不多年岁,你们正好做个伴。”
“王公子……”戜玥哭得更大声了,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哭掉。
王霸南在他脑门上敲了下,笑道:“叫王大哥、霸南哥或南哥都行,就是别喊什么王公子,听着别扭。”
“嗯!霸南哥!” 戜玥抹了把鼻涕,由心底笑了出来,比王霸南见过的任何笑容都来得天真灿烂。
“爷,到岸了。”
船家跳上岸,拉稳了船后招呼王霸南下船。
天黑漆漆的尚未泛亮,见戜玥蜷在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王霸南不忍叫醒就抱起他一跃上岸,却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您没事吧?”
“没事,这就是红柳山庄?”王霸南皱眉环视了下,别说山庄了连民宅的影子都不见,脑袋晕晕沉沉的,抱着个戜玥都觉得重,嗓子眼干炙得很。
“这是红柳镇的渡头,红柳山庄要穿了这镇子在山脚那块。爷您等天亮找人问下,很快就到的。”船家连忙解释,生怕王霸南不给船钱,又道:“往前走些路有座旧宅,没主的,您可以上那烧个火休息会儿。”
“拿去,”王霸南将说好的金锭递给他。“有火石没?给我两块。”
“有、有!”
“霸南哥!你怎么啦?” 戜玥早上醒来,见王霸南还在睡原本不想叫他,无意中瞥见他眉头紧蹙,嘴唇干裂,不像是睡得舒服的样,便伸手探了探他脑门,只觉烫得吓人。
王霸南糊里糊涂中听到戜玥在喊他,想张口回答,却发不出声来,身子酸痛得不想挪动,明白自己是病了。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见戜玥满脸担心,于是硬是撑着坐了起来,一阵头晕,闭了会儿眼后方才恢复过来。
天色已经很亮了,却烧得一点饥饿感都没,想想自己好好的山大王不做,跑来睡破宅,还搞得自己病怏怏的,不由得有些好笑起来。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喉道:“没事,我们走吧,先找个地方吃些东西,一晚下来你也该饿了。”
戜玥当然不信王霸南真没事,但习惯了顺从,就依着王霸南拖着晃晃悠悠的身子上路了。
渡头离市集其实一点都不远,只是王霸南烧得厉害,怕戜玥担心又硬是强打精神,走了没多少路就觉得疲惫,好不容易撑到了市集,赶忙找了家饭馆子进去坐下。
小二见来了客,殷勤的过来招呼:“客官,想吃点什么?”
王霸南不识字,根本看不懂挂在墙上的牌子,外加脑袋晕沉沉的只想睡觉,就示意戜玥决定。
戜玥要了四个包子,一碟牛肉,又让小二沏了壶茶。回头见王霸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摸了他下脑门,发觉比早上更烫了些,明白他是怕自己担心硬撑着,于是又喊来小二问道:“你们这还有客房吗?”
“有,我们这还有间上房刚好空着。”
“我们要了。我哥病了,麻烦你帮我一起把他扶到房里,再找个大夫来。”
服侍王霸南躺下后,戜玥出门打了盆水回来,拧了块湿毛巾给王霸南额头上敷着。等了没多时,小二就带着大夫来了。
“他只是过度劳累外加受了风寒,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按着去抓药,早晚各一副再好好睡上一觉,明早起来烧就该退了。”
戜玥收好方子,付了诊金送走大夫后,又跑回王霸南床边:“霸南哥?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
问了两遍,王霸南依旧迷迷糊糊的闭着眼,不时的说些胡话。戜玥担心得快哭了出来,取下毛巾重新拧过后给王霸南敷上,吸了吸鼻子后轻轻迈出房门,上街抓药去了。
王霸南烧得稀里糊涂,恍惚之间感觉自己正躺在自家床上,浑身酸痛脑袋里却尽想起些杂七杂八的事,一会儿看到孔三朝他翻白眼,一会儿又见着郭七在絮叨寨子里的开销,还没来得及赶他走,就看到老娘拿着刀劈来。
“娘……不要啊……”
“做梦都想着娘,看不出你这么孝顺。”
充满嘲讽的男声,听在耳里熟悉得很,惊得王霸南从乱梦中清醒过来:“顾……顾成?!”
“先喝口水再说。”
顾成端了杯水放到王霸南嘴边,喂他喝下,淡淡然的样,像是早上见面打招呼似的。
王霸南喝了水,嗓子舒服多了,昏迷时喝下的药也起了作用,头没那么晕乎,却也没一下子把先前的事都连贯起来:“你怎么在这?”
“要找到你们还不简单?”
“对了!戜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王霸南反应了过来,急得抓住顾成追问。
“你猜呢?”
顾成不温不火的样,看得王霸南又恼又急,知道他是故意摆架子想自己求他,偏不肯如他意。抑着怒火要起身下床,却被顾成一把推倒了。
“你这德行还想上哪去?”
王霸南不说话,怒瞪了他一眼,继续挣扎着要起身下床,又被顾成推倒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王霸南做事向来大大咧咧,神经大条,气量也大,平日里孔三再怎么冲他讽刺他也没真正发过脾气,但每次见到顾成却总是克制不住火气。顾成那种霸道、自以为是,两面三刀的个性往往会触到王霸南的逆鳞,尤其是他老带着嘲讽意味的眼神,更是让王霸南看得气打一处来。
“我想怎么样?我倒是想问问你想怎么样!你为什么要跑?还带着个男娼一起!你故意想气我是不?!”
顾成本来脾气就大,见王霸南居然吼他,气得不顾他还在生病揪住衣领就把他提了起来,两眼圆瞪青筋暴出的样骇人得很,偏偏王霸南不吃这套,反倒用力去掰他手:“腿长我身上,我想上哪就上哪,管你屁事!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这么多!冲你对我做的那些鸟事,我自认倒霉不抄了你寨子你就该偷笑了,还有胆跑来找我兴师问罪?!你妈的别抬高自己斤两!我故意气你?你还不配!”
“你!”顾成扬起巴掌,落下的那刹却硬生生的忍住了,慢慢握成拳道:“别挑战我的耐性!”
“哈!”王霸南怒极反笑,“爷向来不会看人脸色过活!你敢打就打啊!等爷病好了十倍奉还你!”
顾成额上的青筋开始跳动起来,王霸南毫不畏惧,满是挑衅的回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