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片》睦月紫千

77、Debris.76 美达利

　　Debris.76 美达利

　　美达利出现了，同它异常恐怖的声音一起！这个老奸巨猾的魔鬼，猫戏老鼠似的耍弄我们这么久，它总算耐不住寂寞现身了。
　　大伙齐刷刷地抬头注视着半空中。
　　它飞速朝我们飘来，恰似一团黑黝黝的浓烟，黄眼睛、长獠牙，初具人形，跟两年前我见到的一模一样。
　　安拉啊！
　　我顿时热血沸腾、精神大振，与古舒达、积达、赛西达及另外四名小姑娘本能地用身体护住水手月亮和礼服蒙面侠。
　　太阳上掉下来的亡魂！刽子手！毁灭银色美莉亚姆和黄金雅雷史安的罪魁祸首！
　　使我和古舒达、赛西达、积达差一点背上弑主骂名的阴谋家！
　　假如不是它，贝尔就不会从一位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变成一个丧心病狂的怨妇；假如不是它，我就可以一直优哉游哉地呆在皇宫里天天陪无所事事的安狄美奥下棋、赏花、骑马、击剑，有空还能溜出宫外与木星甜蜜幽会；假如不是它，你就能够继续做你名不副实的边防部队总指挥官，每月数次护送完上山、下山的商队，然后随便打发多得用不完的闲暇时光。
　　全部是美达利的错！
　　这灾星把一切都搞砸了，把一切都毁坏了，它根本就不应该存在！是时候送它下地狱喽！
　　为你，为我，为王储和月球公主，为全人类，为脚下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紧握双拳，咬紧牙关，我默默地积蓄着体内的精神力。幸好众人已不是第一次同美达利打交道，不必指挥也清楚怎么做。

　　但……等一等，某些情况似乎不太对头。美达利分明已俯冲到我们的面前，却没急于进攻，而是不停地摇头摆尾、晃来扭去，表情也颇为难过，恰似一头努力想要赶走跳蚤的水牛。它怎么啦？抽风？中邪？或罹患了人才得的帕金森综合症？
　　带着疑惑定睛一瞧，我们看到它的心脏部位多了一块长条形的小物件，还一闪一闪地反射着亮光。
　　什么东西呀？
　　像是由某种金属材质构成，古铜色，隐隐约约有阳刻的图案，两头镏金，中间包裹乳白色的皮料，顶端垂下一缕金线编织的流苏穗子，穿着几颗美丽的天蓝色小水晶珠，由于美达利的动作而大幅度地左飘右荡，令人联想起那些头戴冕冠的中国古代皇帝。
　　刀柄？
　　很显然，应该是刀而不是剑，因为它有弧度，不是笔直的。
　　莫非这怪物的死穴中深深地插着一把刀？
　　正在大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就见美达利使劲一发力……噗！半拉残缺不全的马刀被它像吐痰一样喷出，冒着青烟落于我的脚边，刀面坑坑洼洼、破破烂烂，仿佛给高浓度的硫酸液浸泡腐蚀过，仅有刀柄完好无损。
　　托它的福，我总算看清了刀柄上雕刻的图，原来是一只收拢双翼的银色猎鹰，四周环绕着错综复杂的藤蔓花纹。
　　……索科洛家族的徽章！
　　偷眼瞄瞄古舒达，我确认他的佩剑安然无恙地呆在腰侧的剑鞘内。
　　那么说马刀是你的，符拉季连？
　　“不要碰！”
　　“哎呀！”
　　我一时间神经短路，冒冒失失去捡，积达好心提醒，却晚了一步，害我险些烫伤手指。
　　顾不得疼痛，我高声大叫：“符拉季连的刀！”
　　“没错，是我表哥的！”赛西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证实道，“可他在哪里？”
　　大伙面面相觑，接着四下张望，结果自然是到处都没有发现你的踪迹。
　　水手火星不知哪儿来的灵感，竟指着美达利胡乱猜测：“不会……被这家伙囫囵吞下肚消化掉了吧？”
　　月亮公主更加离谱，居然敢直接发问：“妖怪！是不是你把彼尔夫什柯给吃啦？”
　　话音刚落，刀咕嘟咕嘟地冒起气泡，还滋滋作响，简直堪比油锅里的炸薯条，不一会儿就化成一滩浑水沁入地面的缝隙中。
　　再看美达利那边，噗！噗！噗！又将余下的三截刀身连续喷出。
　　至此，它的心脏内已再无任何异物，精神状态随之一振，原本痛苦地皱成一团的嘴巴和双眼顿时也舒展开。
　　“恶灵退散！”
　　“维纳斯爱神锁链！”
　　“泡沫飞散！”
　　目睹这怪物瞬间的变化，预感到不妙的我们果断出击，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和朴实无华但同样颇具杀伤力的能量束一股脑扑向它。
　　美达利嘿嘿直笑，毫不费力地将它们照单全收。
　　“来吧，再多给我一些能量！所有的能量都是我的粮食！即使没银水晶，我也是无敌的！哇哈哈哈……”
　　“不行！”摸着她蓝色的高科技眼镜，水手水星焦急地说，“美达利可能有防护罩！不管我们怎么打，释放出的精神力总会在到达心脏之前被她的躯体所吸收！快住手！大伙若再不停下，这家伙很快会蓄足能量攻过来！”
　　我不甘心地学积达的口气嘟囔：“那要如何是好？狂喊救命抱头鼠窜吗？”
　　“等一等！还没问出彼尔夫什柯的下落！别弄死它，要留活口呀！”水手月亮急得大叫大嚷。
　　荒唐！大家倒想饶它一命，问题是它愿意饶大家一命吗？
　　水手火星瞪她一眼：“这根本是与虎谋皮嘛，你简直没脑子！即使要找他，也不该指望美达利。”
　　“我……我不过就是想……”
　　“你少瞎想啦！再磨磨蹭蹭的，我们就自身难保喽！”
　　银色月宫的公主嘟嘟小嘴，不再吭气。
　　这时只见积达出人意料地抽出佩剑一跃而起，奋不顾身地扑向美达利，精准地一剑刺进它已有一道裂痕的心脏部位。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的水手木星总算是平安归来了。她疑惑地忽而瞅瞅我们，忽而瞧瞧美达利与积达，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众人一片惊呼，闹不懂积达想干嘛。
　　美达利被那家伙大胆的举动撩拨得暴跳如雷，咆哮着疯狂地左右翻腾，企图摆脱他，后者则不屈不挠地紧抓自己的剑不撒手，还用力往里面捅，惊险刺激的场面看得我们呆若木鸡，简直像是在西班牙的马德里现场观赏斗牛表演。
　　“哇呜呜呜呜呜……嗷嗷嗷……呜呀呀呀……哦啊啊啊啊！”
　　剑越刺越深，远古恶魔也吼叫得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凄厉，神态再次变得无比痛苦。
　　他做到了！
　　这招看似鲁莽，却的确管用。
　　但是……为什么？
　　“喂！帮我，快帮帮忙，伙伴们，别全跟木头似的！我一个人……斗不过它！把你们……你们的……力量集中！”积达喘着粗气，讲得断断续续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些话，“武器……剑、刀、锁链、回旋镖……物理攻击！随便什么！”
　　然后他就连人带剑一块给甩飞了。
　　别人尚在愣神的时候，素来反应迟钝的水手月亮却好像听明白了，当即摘下额饰扔过去。
　　“月冕飞击！”
　　美达利“嗷”地一声尖啸，命门处又添一道裂纹，虽然论长度及深度远不如你先前用刀制造出的那条，可总比没有强。
　　……哦，我知道啦！原来如此。
　　怪不得积达刚才嚷嚷什么物理攻击，搞半天，这只大变形虫就是欠戳！除非用某个实实在在的玩意结结实实地插进它的心脏，否则所有非实体化的精神力攻击波均拿它没辙，无论是出自月球人的，还是出自地球人的。
　　是的，它一直都是如此，我们早应该想到。
　　礼服蒙面侠、古舒达和我三步并作两步奔向积达落地的位置，扶他起来。
　　算那小子走运，他并无性命之忧，仅脸上有些擦伤。
　　与此同时美达利张开长满尖牙的大嘴朝我们一干人等扑来，比一百只榴莲加起来还要难闻千万倍的腐臭味差点把我熏晕。
　　“快！公主，星月棒！”
　　积达推开我们三人，冲水手月亮咋呼。
　　她一怔，随即点点头，打开桃粉色的胸针盒，梦幻银水晶立刻飞到星月棒的顶端，发出照得人几乎没法睁开眼睛的白色光芒，棒子瞬间变粗变长，从原本二十多厘米长到一百多厘米，犹如孙悟空手里千变万化、伸缩自如的金箍棒。
　　“月光灭邪波！”
　　大喊着招式名称，水手月亮高举升级版的星月棒，效仿积达的方法，如一头矫健的猎豹般纵身跳起。
　　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地拿着自个儿的家伙跟随她。
　　“金星力量！”
　　“水星力量！”
　　“火星力量！”
　　“木星力量！”
　　姑娘们的口号叫得惊天地泣鬼神，令我们这帮小伙子自愧不如，但我们也一样出了力。
　　“美少女行星攻击波！”
　　众人此次配合得异常默契，星月棒刚接触到美达利的阿克琉斯之踵，月球人同地球人施放的攻击能量紧接着就全部汇聚于棒子上，在没遇到半点阻挡的情况下完完整整地流进它的要害部位，哈，这可够它喝一壶的。
　　你完蛋啦！完啦！
　　我乐滋滋地想，满心欢喜地期待胜利降临。但后来发生的事表明，我们低估了这个远古恶魔的本领，并差点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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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的欲念从巅峰翩然回落之际，周遭的一切皆在霎那间归于沉寂，声音没有了，图像不见了，我被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安静包围。
　　完蛋了！我心里不禁一沉。
　　我怕极了，阿卜杜拉。你想必也清楚，美达利的洗脑方式有许多种，因人而异。对你、苜蓿、古舒达、积达、赛西达等人而言，美达利的洗脑方式不过是重新安装计算机的系统；但是对我来说，那几乎意味着格式化硬盘，重新分区。
　　再怎么重装系统，只要方法正确，除系统文件外，别的数据均能保留。
　　但若将整张硬盘格式化，所有的数据都会被破坏殆尽。
　　当然恢复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王储便是一个特例。可我不是他，我未必有他那样的好运。
　　难道这就是我的结局吗？
　　我的□□不会消失，甚至将变得更强壮，你们见到我的时候，会以为我还活着，你们不会知道美达利的灵魂已占据我的躯壳。
　　谁来救救我！
　　这是比死亡还要恐怖一万倍的事情！
　　上帝！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绝望得无以复加的时刻，事情发生了戏剧化的转变。
　　咣！嘭嗵！
　　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伊斯克拉的动作瞬间停止，数以万计虚幻的蚕上一刻还于我的头脑中肆虐，这一刻就踪迹全无。
　　紧接着黑暗如潮汐一般快速退却，我的听觉和视觉一同复原。
　　“谁？”
　　我前世的未婚妻一脸怒容地从我身上下来，恶狠狠地喝问。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两扇被撞开的石门旁。
　　大饼脸、雀斑，乌黑的麻花辫盘在头顶，闪亮的金发簪和金耳环，领口缀有蕾丝边的低胸长裙。
　　朴木麻里惠！竟是她！
　　虽然她的装束与以往大不相同，不过我仍然一眼就认了出来。倘若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她前世作为宫廷高级女官的面貌。
　　她怎么会来这儿？
　　“公主，找到您啦！赶快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别以为我好欺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麻里惠——不，得叫她荷米丽安才对——挺起胸脯，理直气壮地答。
　　伊斯克拉抓起黑水晶球的权杖冲她一指。
　　“滚出去！这种神圣的地方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吗？！放肆！再不离开的话，我就将你碎尸万段！”
　　“我可以走，但您必须先让我见见我的阿仁！我至少已经一星期没看见他啦，发发慈悲吧！”
　　“唉，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儿子如今在莫斯科市一家顶级的模范幼儿园寄宿，全托，条件好得很，是我自己掏腰包送他去的。我够照顾你们母子了，荷米丽安！你怎么就不信呢？我堂堂金色王朝的公主，难道会骗你不成？”伊斯克拉委屈地叫嚷。
　　荷米丽安不依不饶：“我不管！除非亲眼看到我的孩子，不然即使你讲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信！”
　　无奈，伊斯克拉只好来到她面前，收起盛气凌人的公主架势，像闺中密友似的拍拍她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听话，先回去，等我忙完我的事情，立刻就把阿仁给你带过来，好吗？”
　　非常遗憾，黑暗帝国的女主人得到的不是小寡妇顺服的回答，而是一支顷刻间直直刺进左胸的、尖锐的金簪。
　　哈，瞧瞧吧，这就叫母亲的狂怒。
　　痛苦地闷哼一声，伊斯克拉垂下脑袋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但正在我思量她会不会如此轻易就死掉或昏厥之时，她猛然间昂起头，面孔扭曲狰狞，双目迸发出令人胆寒的红光，波浪状的卷发立刻变得又长又粗，犹如八爪章鱼的触手。
　　不识趣的荷米丽安下一秒钟就被那些仿佛有生命的发丝紧紧缠住手脚，高高举起，重重抛向离地足有七、八米的天花板。
　　“哇呀呀——啊！”
　　她厉声惨叫，不由自主地在半空中做了两个侧翻，然后鬼使神差地落到解剖台旁边，太阳穴准确地砸中控制钢箍伸缩的按键。
　　于是在美妙动听的三次脆响过后，感谢上帝，我的身体自由了。
　　不过正处于气头上的伊斯克拉显然未注意到这一点，她忍痛拔下深深扎入皮肉里的簪子，往地上一丢，再度用自己的头发抓住满脸是血的荷米丽安，扔到美达利的面前。后者给摔得奄奄一息，抱紧肩膀哆嗦着，唇瓣不断翕动。
　　说时迟，那时快，天赐良机，我赶忙连滚带爬翻下解剖台。
　　“不能继续留你啦！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我！”
　　伊斯克拉宣布，伸出左手，掌心对准前黄金帝国皇家图书馆的女管理员，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一些我无法听清的话语。
　　大概是卧床的日子太久，我感觉两条腿完全没有力量，脚底就像踩着棉花，试过好几次才摇摇晃晃地勉强站稳。
　　荷米丽安的一双瞳仁迅速放大，躯体却飞快地缩小，转瞬之间化为一块半透明的椭圆形嫣红色宝石，让伊斯克拉吸入掌中。
　　我悄悄聚集起许久未曾使用的精神力，换装。
　　金灿灿的流苏穗子、镶有一圈烟灰色上等貂毛的斗篷，装饰着钻石和蓝宝石的精致铜扣，闪亮的银白色铠甲，以及刻有索科洛家徽的刀柄……这身气派的行头，我转世之后几乎就再没穿戴过，如果不算在你们和王储面前表明身份的那几次。
　　久违啦，黄金帝国的边防部队总指挥官彼尔什柯夫男爵！
　　长嘘一口气，伊斯克拉瘫软下来，两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伤口处徐徐流出黑血。看样子，她一定累坏了，并且伤得不轻。否则，她不会没发现解剖台已经空空如也，不会没发现我已经无声无息地绕到她身后，正要用长长的马刀削去她的脑袋。

　　对，削去伊斯克拉——贝尔的脑袋，我在前世就想那么做，只可惜没有机会。我至今依旧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我被美达利操纵的闪电击中，虽然没有粉身碎骨或烧成焦炭，却不幸从高高的瞭望塔上摔下，仿佛一只折断翅膀的信天翁。
　　风在耳畔呼啸，坠落的过程中，不晓得为什么，我的心异常平静，并不觉恐慌。
　　甚至以仰面朝天的姿势着陆之后，我都未感到疼痛，只是试图坐起来时发现自己的胸部往下竟跟石头似的丝毫没知觉。
　　“怎么样？还不肯投降吗？”
　　率领一群叛军呼呼啦啦围过来，贝尔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问道。
　　真可笑。
　　就我目前的处境而言，投不投降有区别吗？毕竟，我既无王族血统，亦非她的暗恋对象，完全没有利用价值。
　　不过，你们乘坐的飞船还需要两分钟，天梯则还需要六分钟，我得想办法拖住贝尔。
　　“假如我肯，尊敬的公主，你能不杀我？”
　　“哼，只要你告诉我安狄美奥王储与安塔乌斯王子的行踪，我就饶你不死。”
　　“你得到情报后，若杀我灭口呢？”
　　她恼了，杏眼圆瞪，秀眉倒竖，抡起自己的剑鞘，照我的脑袋砸下去。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挡，但没什么用。
　　粘涩的血液从额角流下，灌进眼睛里，蛰得人生疼。
　　脑腔中嗡嗡乱想，像是有第二颗心脏在里面跳动，视线内的景象犹如殷红色胶片放映出来的镜头，不停地摇晃，怎么也抓不住。
　　“敢跟我讨价还价？你以为你有那个资格吗？！快老实交代！不然，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无法继续拖延时间了，怎么办？
　　我紧张地思索，无意中望见她柔软纤细的脖子，不由心生一计。
　　“我讲！”
　　使出全身的力量这么一喊，贝尔果然上钩，朝我走近几步，俯下身专注地盯着我的脸。
　　不行，高度不够。
　　“安狄美奥……王储……他……安塔乌斯特派员……他……他……”
　　我故意将声音压得极小，断断续续地说。
　　她的头又低了一寸。
　　这还差不多，现在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白嫩的皮肤下那一条条青色的血管。
　　安狄美奥的行踪，我自然是知道的，但不可能告诉她。
　　但安塔乌斯的行踪，我倒确实不知道。否则你们四位侍从武官只怕就得留下一个倒霉鬼陪我啦，呵呵。
　　电光石火之间，我揪住她颈旁的几缕碎发猛力向下一拽，同时抽出马刀。
　　我自认为我能够成功，我会亲眼目睹大量鲜血从贝尔断裂的脖颈喷涌而出的壮观场面，然而不等刀刃吻上她的肌肤，我便陷入长眠。

　　刀劈过去的那一刻，或许本能地觉察到危险，伊斯克拉忽然回头，以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可是这并未改变她最终的结局。
　　“……你！”
　　裹挟着凛冽的寒气和萧瑟的风声，已经闲置许久的冷兵器划出一道完美的运动轨迹，将她的外颈动脉割断，鲜血霎时间犹如喷泉一般往上飙，射程足有二米高，汹涌澎湃、势不可挡，随后又在重力的作用下迅速回落，很快形成一大片粘稠的暗红色血泊。
　　伊斯克拉的头一歪，恰似一具被针扎透的人形充气玩偶，软绵绵地躺倒，双眸紧闭，一动不动。
　　死了吗？
　　很好，虽然没能使她身首异处，不过也差不多了。
　　我俯身试探她的鼻息。
　　没想到就在此时，伊斯克拉两眼圆瞪，脖子猛地一仰，鞭子一样强有力的长发扫向我，把来不及采取任何防护措施的我一下子结结实实地甩到坚硬的石头墙壁上。我登时觉得自己就像给铁棍敲了一记似的，头晕目眩，浑身瘫软，视野里全是星星。
　　有湿漉漉的液体顺着我的脑门流下，我的脸颊紧贴冰凉的墙，左臂则被自己的胸脯牢牢压住，这别扭的姿势令我呼吸窘迫。
　　“都完蛋啦？”
　　片刻之后，我听到美达利这么嘟囔。
　　我试图爬起来，但根本使不出劲，甚至连动一动小拇指也做不到。
　　“哼，人类全是靠不住的蠢材！现在看我的吧！嚯嚯！”
　　大地忽然开始颤动，低沉的震荡声一波接一波传入我的耳道，仿佛一千头受伤野兽此起彼伏的怒吼，延绵不绝，间隔越来越短，幅度越来越剧烈，那阵势……简直就像某个超级大国——比如美国、俄罗斯或中国——正在附近秘密进行地下核试验似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
　　折腾半天好不容易翻过身，我赫然瞧见那来自太阳的远古恶魔不知何时已离开它原先一直呆着的位置，飞到了大敞的石门旁边。
　　天哪！
　　它能活动了？莫非它要升上地面？
　　不，我必须阻止它！
　　问题是我该怎么拦住美达利？我又有何能耐拦住它？
　　扶着墙壁，我努力支起一条腿。
　　在这只庞然大物的面前，我的力量渺小得可怜，美达利杀死我并不比捏扁一只蚂蚁更困难。我不是它的对手，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恐怕也不是。不然月光要塞不会失守，天梯不会被叛军占领，银色月宫和金色王朝亦不至于灭亡。
　　然而无论如何，总得做点什么吧？难道要眼睁睁地瞅着它再度搅得地球天翻地覆？
　　我冷不丁忆起古舒达的话。
　　“尽管我们变成宝石，但意识犹存。我告诉主人，美达利的心脏部位是它前额的菱形标志，若能集中力量攻击那里，它定将灰飞烟灭。主人赶紧把这话转达给公主。通过祈祷，她获得美莉亚姆的遗址提供的巨额能量，按我的建议结果了它。”
　　……
　　对啦，菱形标志！这就是美达利的命门，最脆弱的地方，值得我一试。
　　有些费劲地挪动自己的另一条腿，我终于颤颤巍巍地重新站住，但美达利此刻已经远在几十米开外，并且飘移的速度还愈来愈快。
　　得想办法叫它停下，最好是能回头，否则我可追不上它。
　　“美达利！喂，恶魔！撒旦！你给我……仔细看清楚，我没死呢！倒是你就要化为齑粉！”
　　这一招的确有效，美达利当即转身冲我扑过来。
　　“哈哈……哦嚯嚯……不自量力的家伙，你想螳臂挡车吗？我非撕碎你不可！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的，哼哼！”
　　举起刀等待着，我很清楚，机会仅有一次，所以决不允许半点失误。
　　但我好恐惧，阿卜杜拉，我那个时候真的特别恐惧。
　　上帝啊，求你保护我，赐给我力量和勇气吧！你是我的盾牌，我的磐石，求你施展大能帮助我战胜眼前这撒旦的化身吧！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