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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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兰陵城外，一处别院。
珍珠兰掩映着一簇簇夕雾花争奇斗艳般倚靠在院门口，细细看去，其中竟还有几朵白牡丹，抽着金色的丝蕊富丽堂皇地绽放。金光瑶刚一踏入别院，就有个小女孩飞一般地朝他奔过来，步子跌跌撞撞，口中连声喊道：“爹爹娘亲！舅舅来啦！”
金光瑶好不容易才将她扶住，笑道：“阿虞你慢些，下次可不要那么快了，当心跌倒。”
随后走出来的薛洋看到了这个场景，道：“薛未虞，你看到他怎么比见着亲爹还亲？当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薛未虞嘴一撇道：“平时也没少跟你亲！舅舅好不容易才来一趟。”
“你这孩子好没大没小。”薛洋震惊地把女儿拉过来，十分认真地教导：“你要叫我什么？”
“你。”
薛洋气了个半死：“我靠。”
金光瑶笑眯眯地看热闹：“成美，阿虞倒是像你多一点。”还不到四岁，一张小嘴便能说会道，格外招人喜欢。对于薛洋来讲，倒有点棋逢对手的意思，父女二人皆不肯服输，非要说到分出胜负才行。
“是啊，小丫头一点也不像她娘，对我太恶劣了。”薛洋捏了捏薛未虞的脸蛋，气哼哼地道。
“听说阿惜她又有了身孕……”金光瑶看向里屋，笑吟吟地道，“恭喜成美啊。”
“这次生个听话一点的，不要这孩子了。”薛洋一边说一边十分恶意地看了薛未虞一眼，后者倒是忽然老实了下来，小嘴一瘪直接哭了起来：“呜呜呜我要去告诉娘，你不要我，娘要我，我不要弟弟也不要妹妹！”
薛洋错愕，他闺女这个说哭就哭的本事真是无师自通，越来越纯熟了。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挽回一下局面，就听到一个女子道：“薛洋，你怎么又欺负她了？”
金光惜一出现，薛未虞就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肚子，拉住她的手，抽抽搭搭地道：“娘，他说你生了弟弟妹妹，就不要我啦。”
“没有的事。”金光惜安慰她，顺便瞪了薛洋一眼，再对一旁的金光瑶道：“哥哥，你进来坐。”
金光瑶笑道：“不必，我就是办事路过这里，顺道来看看你们，见你们过的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金光惜恍惚了一瞬：“……自然，现在的日子再好不过了。”
“一晃都那么多年了。”金光瑶走到庭院里移栽过来的白牡丹前细细端详，感叹道，“这花离了金麟台，倒也开的不错。”
“是啊……都过去了。”金光惜说着，曾经那些事情又浮现在她眼前。
三年前，薛洋为她找来了合适的眼睛，经过抱山散人的帮助，终于重见天光。
说来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但其中过程几多曲折，能有现在的结果，也实在是他们的幸运。
那日过后，薛洋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眼睛，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动手了，却在此时得到了抱山散人的传话。
她说眼睛的事有着落了。
后来他才知道，竟是那小男孩的姐姐，最后还是病重不治。临死前，说愿意尽力去报答那个曾经帮助过她弟弟的人。
至于那小男孩出现的巧合，他虽有所怀疑，但也无暇多想了。有可能正是抱山散人意料之中的一环，不然怎会恰巧为她所知？这倒是符合抱山散人的行事风格，毕竟第一次去见抱山散人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那天他被拒之门外，一个岁数不大的小姑娘，也许是抱山散人的弟子，向他转达了抱山散人的话：她已知晓他的来意，让他不必白费力气。
他听了这话不由得来气，换作平时他非要把这山都掀的天翻地覆不可，奈何现在有求于抱山散人，实在不能造次，只能忍气吞声。他耐着性子，露出平日里如邻家弟弟一般的笑容，甜丝丝地对那个女弟子道：“可我是真的有求于你师父，姐姐你帮我再去说一下好不好？”
那女弟子微微羞恼：“谁是你姐姐了，看上去你年龄比我还大。”然而却真的去帮他在抱山散人面前说了些好话，于是他得到了答复：“师父说，要看到公子的诚意，还请公子好好表现吧。”
女弟子说完就不见了踪影，剩下薛洋在原地思考，诚意？这是什么意思，要怎么样才能表现出诚意？在他之前的人生经历中，从未有过人让他表现出“诚意”。后来他想明白了，嘴角抽了抽，几乎想要破口大骂。
但他当然不能真的骂出来，不然这世上就再也没人可以救他的小娘子了。权衡利弊，昔日的夔州小流氓咬了咬牙，心里连连问候了几句抱山散人的祖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屋里人喊道：“前辈现在看到我的诚意了吧，救救她！”
他自打出生以来，没跪过天，没跪过地，没跪过父母以及任何人。本以为这一辈子没人敢让他这样，不曾想他也有今天这一日。罢了，反正没人会看见的，也没人敢泄露出去。薛洋心中想着，也觉得无所谓了。
屋内目睹了一切的抱山散人却是微微一笑，想起那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子，她牺牲了一双眼睛也要护着的人，倒也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她虽不曾下山，但也对山下发生的诸事有所耳闻。这少年本可以说是恶贯满盈，身上的杀孽过重，但所幸还有一人愿意与他站在一起，承担他的一切，何况也正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这少年的心并未完全被黑暗所沾染。即使是最细微的一处光明，也足以拯救一个人完全陷入黑暗的泥淖。
她想，那便帮了这个忙吧。这二人皆是年纪尚轻，若是过好了，今后便是很长很好的一生。
***
对于那日山中发生的一切，金光惜并不完全清楚，至少薛洋没有告诉她抱山散人是怎么同意给她医治眼睛的。其他的事情薛洋倒是跟她说了不少，包括她眼睛的来源：“如小娘子所愿，我可没杀任何人呀。”少年眨了眨眼看着她，笑意蔓延：“不知道小娘子愿不愿意和我回家了呢？”
说来丢人，她真的很想拒绝来着，但是嘴角忍不住的上挑已经出卖了她的想法。
那时候她怀孕已经有七个月了，再怄气似乎也不是个办法。她反复跟他申明道：“完全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缘故，不是因为你。”但薛洋显然知道她的口是心非，也不反驳她了，看上去已经是一副得逞了的样子。
不过这之后薛洋待她极好，好到事事顺着她，想吃什么都给她做，给她买来。后来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儿，取名薛未虞。小姑娘长得像他，长的第一颗牙就是尖尖的小虎牙，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性格似乎也像他多一点，嘴甜的时候特别招人喜欢，想捉弄人的时候也从未失手。不过并没有什么坏心，安静下来还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薛未虞三岁的时候，他们搬到这别院居住。因此对于金光瑶这个舅舅，薛未虞还是很有感情的，搬来的时候也很不舍得。因为金麟台有比她大不了几岁的金凌可以一起玩，虽然因为性格原因，往往以双方愤愤不平收场。
搬来之后不久，她又有了身孕。薛洋屡屡暗示女儿，如果她再这样下去，一定是被扔掉的那一个。只要不吓唬的过分，金光惜也就任由着他们父女二人这样，因为她隐约发现，这个世界上可以和薛洋斗嘴还不分上下的，也只有薛大小姐了。
每年过年的时候，她和薛洋都会回到金麟台，和兄长一起过除夕。金麟台总是热闹的，金星雪浪开的一年胜似一年。依旧是那一年白牡丹的花海，人也仍旧是当年的人。就好像千帆过尽之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足够幸运，也足够她用一辈子来回味。
正沉浸在回忆中的她，忽然感到一双手环上了她的腰，温热的呼吸侵上她的脖子，一阵酥酥麻麻：“想什么呢？”
金光惜推开他的手：“你干什么，阿虞还在这里。”
“不在了，小矮子陪她玩去了。”薛洋笑道，“小娘子你想的好认真呀，这都没发现。”
金光惜这才抬起头，看见院子里只剩下她和薛洋，还有一簇簇开的正烂漫的花。果真没有其他人了。
“我在想之前的事情。”她垂下眼道。
“想那些做什么。”薛洋眸色一暗，他不想她再想起之前的事情了，毕竟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不是那些。”金光惜笑着解释，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我是说，在夔州那些事情。”
“夔州的事？那可太多了，具体是哪件，是我第一回亲你还是……”话音未落，金光惜就打断他道：“才不是，你闭嘴。”
薛洋恍若未闻，笑意渐渐加深：“不用回想了，不如再来一次吧。”
院内，珍珠兰掩映着一簇簇夕雾花随风而动，几朵白牡丹也微微摇晃起来，像是花海泛起的波浪。
端的是好一派春色满园。
【夔州往事 正文完】
2019.10.3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大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