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求医第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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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浑身是血，此时紧紧抱着金光惜，让她身上不免也沾染了许多。如果有外人在场，就会看见这样一幅奇异的场景。少年一向笑意盈盈的脸上，夹杂着悔恨与痛苦的情绪，抱着她的动作好像是抱住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少女先是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发现徒劳无功后，只得任由他这样抱着。手触及他的身上，却发现异样的触感和淡淡的血腥味。
“你身上怎么了？”她忍不住问。
薛洋抬起头，满不在意地哼笑道：“进门的时候弄的，你那好哥哥真够狠的。”
金光惜微愣，意识到那时候的响动原来是他硬闯禁制的声音。
“那你非要进来干什么。”她轻轻地说着，语气已经柔软了一些，不复刚才的冷淡。
“我当然是要找我的小娘子呀。”听薛洋说出这个久违的称呼，金光惜鼻子一酸，仿佛又回到了夔州那个时候，他这样轻佻又甜丝丝地唤她。可有些东西根本是回不去的，譬如她的眼睛，譬如他们的从前。
她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依薛洋那样的性格，怎可能就这样陪着她一辈子？与其等他厌弃，倒不如自己狠心一点。想到这一点，金光惜语气又冷了下来：“薛洋，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了。”
薛洋道：“为何？有什么不可能的。”
“总之就是不可能，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了，我不想……”话没有说完，就被薛洋打断：“我不会让你这样下去。我会没有办法吗？你等着吧，”他双目通红，恨声道，“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治好你的眼睛的。”
“不必，你要是再去用什么杀人放火的法子，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金光惜立即道。
薛洋却没有生气，勾起嘴角道：“知道了。我不会那样，你可以放心。”
金光惜诧异道：“你当真要……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不用费劲了。”
薛洋不答，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额头，低低笑道：“你就不想看看我们的孩子吗？”
金光惜的手轻轻抚上尚未隆起的小腹：“你知道了？”
“金光瑶告诉我的，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哪有这样的道理。”薛洋道。
“是我对不起这个孩子。”金光惜叹道。
“所以你才要好好看看他。”薛洋说罢，松开了她，金光惜听到他说道：“等我。”
“你要去哪里？”金光惜问他，然而已经没有人回答。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若不是那似有似无的血腥气，还以为薛洋从未来过，这一切都是一场虚幻。她茫然地望去，却只有虚无。
她本想就此与他再不相见，没想到他还是来了。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她大概会选择分开，可现在她这个样子，根本没法照顾这个孩子。
看他的态度，似乎也很在意这个孩子吧。那么把孩子交给他也放心些，哥哥虽然说会帮她，但毕竟他作为仙督也有自己的事，怎好意思事事劳烦他？
不知道这样对这个孩子来说，是不是正确的选择。薛洋真的会照顾好他吗？果然还是在自己这里最放心了，可偏偏现在没了双眼，形同废人。
金光惜靠在床前，想起他刚才所说的“等我”，莫非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吗……总是这样，他想要做的事，她从来都无法插足，甚至无从得知。
只求他千万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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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铃还须系铃人，正如天下能将她眼睛恢复原状的，唯有当初把她眼睛摘下的那个人。
薛洋很清楚这一点，也知道那个人是谁，即使她没有对他说。
这世上能够医白骨，活死人的人只有一位，那就是抱山散人。
他去拜访了那位抱山散人，后者让他准备几样东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双合适的眼睛。
必须是健康的，活生生的眼睛。且摘下来的时间不能超过十二小时。时间不是问题，他御剑就可以做到，来源也不是问题，因为只要他想，挖一双眼睛又有何难？
薛洋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让金光惜重见光明了，不禁心情大好。他环视四周，这个人太老，眼睛都混浊了，不行；这个人眼睛白眼球多过黑眼珠，真难看，不行；这个小孩眼睛虽然没有什么缺点，可惜太小了，不太合适。
还挺难找的，这些人的眼睛都是怎么生的，竟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小娘子原本那双眼睛。一想到宋岚正用着那双眼睛，并且很有可能一无所知，他就恨得牙痒痒。算他走运，诚然，他不会再去动他了，白白吃了个哑巴亏。
这时候，路边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引起了他的注意。只因为她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翦水秋瞳，澄澈的眼睛里好像有光彩闪烁。这姑娘大概十四五岁年纪，薛洋盯着她半晌，觉得这个倒是很合适。
于是他跟着这个少女，直到她走进一条无人的小胡同里，忽然一把拦住她，拔出降灾抵在她的脖颈上。
少女吓得花容失色，语不成句：“你……你要做什么？”
薛洋毫无感情地道：“不做什么，就是想借你的眼睛一用，你配合一点，我不杀你。”
他什么也不在乎，只想着要恢复金光惜的眼睛。她又有了他的孩子，很快……他就可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了，他们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的，不会再有变数了。
剑尖已经触到少女白皙的脸上，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金光惜绝望又痛苦的面容。他想，如果他夺了这少女的眼睛去给她医治，她一定会受不了吧。因为照她的话来说，这少女的确十分无辜。他虽然对此嗤之以鼻，却也不想再看她痛不欲生的样子了。
啧，真麻烦。明明就差一点了。只要他这一剑下去，其他的就都解决了。
将降灾收起来，他对着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少女道：“算了，你走吧。”
少女难以置信自己逃过一劫，急忙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里。
薛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原来面临挖眼的时候，会这样恐惧啊。那么她呢？她当时坐在椅子上感受这切肤之痛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心情？以前他还笑她胆小，现在想来，她不仅胆子不小，还很有勇气。她蒙着白绫微微渗血的样子又让他一阵难受，他不想再回避这样的感受了。他想，她在自己的生命中，早就成了无可替代的一部分，根本忍受不了她的离去。
所以他才会在发现她离开之后那样愤怒，还隐含着一种委屈，他恨她总是帮着外人，跟他论是非对错，阻挡他的复仇之路。可后来他才知道，她竟默默为他做了那么多。他自言不需要，却也无法不动容。
但现在问题又来了，眼睛的问题到底怎么办呢？薛洋人生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于他而言，杀人是最便捷也最熟练的办法了，能用降灾解决的事，向来不用他多费心。难道还要回去求那个人……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黑，将那些想法抛诸于脑后。
他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冷不防被一个人抱住了腿。
薛洋低头想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却发现是一个小男孩。小孩子泪眼朦胧地抬头仰望着他，哭道：“大哥哥，求求你，帮帮我吧，我姐姐快要死啦！”
薛洋眉头一紧，想把小孩从他腿上甩下去，奈何这孩子似乎铁了心要缠着他，一双小手抱得死死的就是不肯撒手。他脸一黑，同时也大感意外，一般人见他这个样子，早就逃的要多远有多远，可这个小孩是疯了吗？脑子哪根筋搭错了要寻他帮忙，就算他有十个姐姐都死绝了，也不该来找他的。他看上去难道很面善吗？
薛洋露出凶神恶煞的神气：“你姐姐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男孩道：“哥哥只要能帮我这个忙，今后我一定会报答哥哥的。”
薛洋闻言，倒是有了一个想法，嘴角也就浮现出笑意来：“哦，那你说说，我怎么帮你啊？”
小男孩止住了眼泪，道：“姐姐的病需要抓药，我现在一分钱也没有了，还不知道去哪里拿药，要配什么药……”
薛洋打断他道：“你不知道，难道我知道？我又不是大夫。”
“不过我有药方，哥哥拿着这个去就好了……”小男孩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薛洋接过，先是看了看，发现有一半是他从未见过的。先前做金家客卿的时候，被金光瑶逼着认字，他十分不耐烦，十天倒有八天在翘课，然而天资聪颖，虽然学的时间短倒也认识了不少。
不过这药方上的药材名大多生僻，他也不认得了，只好寻一家药铺让掌柜按这个去配。扔下几两银子给掌柜，今日他倒是没心情赊账了，只想赶紧解决这件事情。等到小男孩拿到了药对他千恩万谢的时候，薛洋道：“你刚才说，只要我帮忙，你就报答我？”
小男孩急忙点头道：“哥哥想要什么？”
薛洋怔了怔，想要开口却发现有点无从说起。他总不能说“我想要你姐姐的眼睛”吧？这还不如直接绑了他姐姐，果然帮人来获取报酬这件事不适合他做。横竖都是要靠抢的，干脆直接动手算了，回去骗一骗她不就好了……他不明白，怎么这一次就这样麻烦。
看看吧，那些所谓正义之士的生活，多么难啊。
难得他想做一次好人，可他一定要让她重新看到这个世界，无论用什么方法。所以——
“你先回去吧。”他对小男孩道，“等我想好了会去找你的。”
小男孩不解其意，深深对他行了一个礼，真诚道：“我会永远记得哥哥今日的恩情的，改日一定报答。”随即便抱着药一溜烟儿跑走了。
薛洋盯着他的背影，一时很不习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出“报答”这个词。有点可笑，那小孩根本不知道，他心底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必要的时候，他一定会亲自去取他的报酬的。
但在那之前，到底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眼睛呢？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求医第二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