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说归期似有期》枯木有枝

4、第四章

　　第四章祝寿 （二）
　　使者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太渊帝没有立刻接过，而是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
　　似是赔礼合了他的心意，这才笑道，“东夷王真是有心了，虽说都是些不入流之辈，但毕竟也是东夷出身，你们君王也该好好教化子民了。”
　　使者满口应下，心中苦笑不堪，东夷这次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已经想到当消息传回国境后君王气急败坏的模样了，自己此次也难逃刑罚了……
　　一时间，大殿内悄无声息，其他各族使者不自主地屏气凝神，看向大殿上的上位者。
　　看到了东夷意图谋反的下场，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被开刀的人会是自己。
　　索性，太渊帝没再说什么，神色慵懒的看向一旁后者的王公公。
　　读懂了帝王的意思，王公公行礼，低声道，“喳。”面对着太渊帝慢慢向后退去。
　　直到退至距太渊帝两三米的身侧，转过身，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现在宣读宾客礼单。”
　　在殿侧候着的小太监急忙将礼单递给王公公。
　　接下来冗长的时间内，大殿内都回荡着王公公的声音。
　　各族为表自己的诚意，使者此次都带来了本族贵重的物品。
　　当然，朝廷官员和嫔妃也丝毫不敢有所怠慢，所呈上的礼物都是精挑万选的，生怕自己的礼物不如别人而被被人诟病。
　　价值千金的礼物被一件件宣读出来，在座的人都不由得倒了一口气。
　　而那些礼物夺人眼球之前却声称自己所选礼物一般的人，正被其他人用眼刀剜着。
　　大殿之下，官员与官员之间，妃子与妃子之间，都在用眼神暗暗较着劲。
　　顾末对参与这种无意义的“攀比”提不起兴趣，反倒是觉得他们此刻丑态尽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王公公将礼单读的极慢，顾末听得倒有些疲倦了。
　　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的人。
　　穆瑾坐得端正，视线落在李公公的身上，没有任何不耐，却也没有其他别的情绪，只是静静的看着，仿佛世上一切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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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李公公终于放下礼单，向皇上行礼示意后将回到他身边伺候着。
　　宫女自两侧进入大殿，跪坐在官员身侧为其布菜。
　　在穆瑾身旁的小宫女战战兢兢的，布完菜，穆瑾微微侧身向她颔首致谢。
　　小宫女却像是被吓到了，起身时身形踉跄一下，小声道歉匆匆离去。
　　穆瑾面色不变，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之前直接说谢谢也吓到她们了，点点头看起来也不行……
　　下次还是……
　　穆瑾眼神微黯。
　　下次还是不要过多打搅她们罢。
　　待所有宫女布菜完毕，宴会正式开始了。
　　乐声响起，姿态婀娜的舞女们用衣袖微微遮住面容，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着，脚步轻快得进入大殿。
　　美酒佳肴，载歌载舞。
　　而太渊帝坐在主位，左手撑着脸，一副神色恹恹的样子，只是不时小酌几口。
　　等到一首曲子结束，太渊帝便称自己倦了，起身离开大殿。
　　太渊帝离场后，大殿内之前凝滞的气氛缓和了些许，有些年轻官员在底下悄悄松了口气，资历深的老臣坐姿不变，表情却也放松了很多。
　　殿内像是一瞬间注入了人气，大臣们开始与自己身旁的人小声交谈。
　　顾末看向自己的右侧，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臣正小口的酌酒。
　　还是算了……
　　将视线转向左侧。
　　穆瑾一只手虚扣在茶杯上，无意识的轻轻摩挲着，神色冷淡一如平常，看着殿中的舞女不知在想什么。
　　穆瑾面色不显，却早已感到有些乏味。
　　祝寿宴的菜色丰富精致，但却不易消化，只是吃了几口胃便已经承受不住，隐隐抽痛。
　　端起茶杯，小饮一口。
　　还算温热的茶水进入腹中，缓解了一点疼痛。
　　“穆大人觉得宴会如何？”
　　没想到旁边的人会与自己搭话，穆瑾微怔。
　　放下手中的茶杯，向右看去，“尚可。”
　　“是吗？我倒是觉得无趣的很。”
　　“顾将军，慎言。”
　　穆瑾轻声打断顾末，却也没有反驳他对此次宴会的评价，“这些都是礼部为了皇上的寿辰而精心编排的舞曲，准备了几个月，耗费了心血和财力。”
　　顾末话题一转，“穆大人可是觉得饭菜不合口？”
　　“御膳房准备的菜定是可口的，只是天气热，没胃口罢了。”
　　此时音乐声停了，晚宴至此已经结束了。
　　大臣起身三三两两结伴离去，穆瑾扫视了一圈，起身，向顾末倾身行礼，准备告辞离去。
　　“穆大人，不如一道？”
　　穆瑾微微张口，想要推辞。
　　看出了他拒绝的意味，“我们府邸都在同一条路上，况且我们二人如今已经定下婚约，一同离去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反倒是此刻分道而行容易落下话柄，惹旁人诟病。”
　　你和我一起走才会让人诟病……
　　但穆瑾此时却不想拒绝，这个提议是在是诱人。
　　就再任性这么一次……
　　穆瑾没有回话，脸上的抗拒却已经消失了。
　　顾末当是他默认了，唇角上扬，快步走到穆瑾身侧，与他并肩。
　　被顾末的笑容晃得微怔，穆瑾深吸一口气，跟上旁边那人的脚步。
　　夏天的夜晚还有些燥热，蝉不知疲倦的叫着。
　　微风袭来，带来一丝清凉，路旁的杨柳舞动着枝条。
　　明明是与平时相差无异的景色，穆瑾竟觉得这比殿上舞女的舞蹈美上千倍万倍。
　　自己一定是疯了……
　　路上穆瑾与顾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部分时间都是顾末在说，穆瑾偶尔附和两句。
　　竟也无一人觉得无趣。
　　转眼就走到了穆府，穆瑾转向顾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便告辞走了进去。
　　穆瑾进门吩咐小厮去准备一壶热水，自己径自走到桌旁坐下。
　　清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藏于袖中的手掌被掐的青紫，冷汗顺着脸颊滑下。
　　热茶只能暂时缓解疼痛，浓茶对肠胃并不善良，这之后只会引起更加剧烈的疼痛。
　　穆瑾抬手示意小厮都退下，抿了一口热水，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
　　抬头看向外面的夜。
　　心中的满足感快要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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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穆瑾短暂的相处了一晚上，顾末觉得他并不像传闻中所说的心狠手辣的奸佞。
　　虽然表情很冷淡，但是却有点可爱。
　　意外的让人心疼。
　　走入府中，看到客
　　座上的人，顾末有些惊讶，“陈将军，您怎么来了。”
　　“你还和小时候那般，叫我陈叔便好。”
　　陈毅是顾末父亲的部下，也是他最信任的得力干将，在顾末小时候时经常看到他与自己的父亲一同回家商谈要事。
　　在父亲去世后，他带着顾末出兵历练，教他担起重任，对他教导有加。
　　顾末恭恭敬敬道，“陈叔。”
　　“我昨天刚到京城，琐事太多所以没能及时过来找你。”
　　说着，他神色一凛，“皇上当真给和穆瑾赐婚了？”
　　“是。穆瑾前几日还亲自上面将彩礼送过来。”
　　陈毅表情严肃，“少卿，你同陈叔老实说。你当真要与他成亲，你与他二人可同为男儿身，况且，现在关于穆瑾也有很多不好的传闻。这是你的婚姻大事，可不得马虎。”
　　“多谢陈叔关心。”顾末轻声开口，“您也知我对这些并不在意。我虽与他相处时间不长，但我却觉得他并不像传言那般不堪。”
　　他顿了顿，又开口，“这也是皇上的旨意，圣旨不可违。”
　　陈毅之前虽然为顾末的婚事着急却也还算淡定，听到顾末的最后一句话，他霍然起身，满脸愤怒，“难道皇上真的想将你……”
　　“陈叔，慎言。”顾末厉声打断陈毅。
　　心中有些苦涩，“我相信……皇上。”
　　“……你！”陈毅声音拔高，却又猛地颓了下去，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他扶着椅子慢慢坐下，喃喃道，“真是造孽哟……”
　　“我答应过你父亲，要好好照顾你……”
　　顾末走上前，语气坚定，“陈叔，您已经将我照顾的很好了，接下来的路，是时候让我自己走了。”
　　“这是我的人生，不应该让别人为我的人生负责任。”
　　“顾末……”陈毅看向面前的青年，他的身形挺拔，褪去了年少的青涩，眉眼中透着英气，坚实的臂膀似乎已经可以承受任何风雨……
　　那个倔强的忍着眼泪不哭，恳求自己教导他变强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陈毅最后深深一口气，沉声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记得来找陈叔，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顾末唇角勾起，露出了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谢谢陈叔。”
　　“时间不早了，您早点回去歇息吧，我叫他们送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