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说归期似有期》枯木有枝

1、第一章

　　第一章归京
　　太渊八年，朝廷动荡，南蛮趁机进犯，守边将领不敌，退至钺轶岭，铁骑军少将临危受命，率军支援南疆，期月后，大败南蛮，同年，铁骑军击退西戎军队，南蛮西戎使者至京城议和，愿归附于朝廷俯首称臣，太渊帝大喜，与其签订协议，二族约定每年向太渊帝进贡锦缎千匹、骏马百匹、黄金千两，药材数两。
　　太渊十年，铁骑军威名震慑天下，边境无人再犯，北狄东夷二族持观望状，几大族相互制约，互不侵犯。至此，百姓迎来了久违的和平年代。
　　太渊帝自上位后厉行果断，治贪减税，百姓安居乐业，生活风调雨顺，世人皆称其贤，是位不可多得的明君。但随着边关胜仗连连，领土扩大，各个郡县每年上缴的赋税稳定，国库充盈，太渊帝的野心也逐渐变大，行事方式也有些改变。
　　太渊十二年，太渊帝三十寿辰，群臣皆来祝寿，四族特派使者来献上贺礼，铁骑军大将顾末特赦回京，美名探亲，但顾末母亲早逝，顾老将军也多年病逝，顾家人丁稀少，主脉仅剩顾末一人，旁支也早与主脉联系甚微。可以说，京城顾家仅剩一座大宅，有家丁定时清扫，但实为空宅。
　　消息传出后朝廷官员神色各异，但也只是私下嘀咕几句，无人敢妄加揣测当今圣上的旨意，怕给自己惹上祸事。

　　边疆一营帐内
　　从京城刚刚送来的圣旨摆在桌上，烛火摇曳，淡黄色的烛光映着圣旨上的归京探亲上显得格外刺眼，顾末坐在桌旁，神色淡然的看着桌上的圣旨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有一人掀开帐帘大步闯入帐中，他神色焦急：“谁人不知将军家中仅剩将军一人，皇上下旨让您回家探亲时何意？”
　　顾末微微仰头，嘴角微扬似是嘲讽：“还能是何意。”
　　“和平年代手握朝中大量兵权的将军，皇上能任由他留在自己掌控不了的地方？”
　　“当然是要把他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才能放心。”
　　“可您的父亲，顾老将军为朝廷尽心尽力一辈子，戍守边关防止他族进犯，谁不知顾家忠于朝廷，岂会有造反之心。”
　　顾末身体前倾：“先帝于父亲有知遇之恩，父亲立誓顾家世世代代效忠朝廷，永不会叛。但小小的誓言在兵权的诱惑之下显得不堪一击。”
　　“可是……”
　　“许辰。”顾末眼睛直直的看向眼前的人，“圣旨不可违。通知下去，叫他们收拾收拾准备回京了。”
　　许辰微微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紧闭双唇，身体前倾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就要离去。
　　顾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告诉他们…路上万事小心。”
　　许辰神色微凛，沉声道：“是。”

　　京城，穆家
　　“皇上准备在路上伏击顾将军，伪装成外族蓄意谋杀，想要让他……”
　　“想要怎样。”清冷的声音响起。
　　在底下跪下影卫闻声一颤：“想要将军落下终身残疾，或是……永远也回不了京城了。”
　　穆瑾眼睛看向底下的影卫：“时间和地点。”
　　“……两日后，竣山山路上。”
　　穆瑾颔首：“知道了，你下去吧。”
　　影卫闻声一惊：“您这是打算！可是……”
　　穆瑾打断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无妨，按我说的去办。”
　　影卫有些犹豫，又看了看穆瑾，最终还是咬咬牙，转身隐于夜色之中。
　　穆瑾望向窗外，扶着窗子的手收紧，青筋暴出，片刻后，他的手慢慢放松，转身离去，仿佛什么都有发生过。
　　漆黑的夜仿佛吞噬了一切暗涌，阵风袭来，树木摇曳，发出渗人的沙沙声，惊起群鸟一片，风渐消逝，惟余鸟兽的嘶鸣声绕耳不散。

　　两日后，竣山
　　顾末此次回京并未带过多的人，竣山的路颠簸难走，却又是从边关回京的必经之路。
　　马走在小道上一颠一颠的，将士们骑在马上都有些昏昏欲睡。
　　一旁的树木郁郁葱葱，隐隐藏着杀机。
　　这时，一名将士策马跑来，“将军，前方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
　　紧接着，他的话音湮没在巨石和乱箭之下。

　　京城
　　大街上人声熙攘。
　　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左顾右盼着，这时他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体一顿，转身快步走进了一个小酒馆，随意坐下。
　　“诶，你听说了吗，顾将军在回京的路上遭到了外族的袭击，身负重伤，皇上已经下令彻查此事。”他的手搭向身旁人的肩膀。
　　“外族？将军几年前不已经打压的差不多了，他们怎敢？再说他们是如何出现在这里。”他的同伴一脸疑惑。
　　“是啊，将军威名在外，外族人老老实实好几年了，谁知道这次怎么突然在京旁袭击将军。”话说了一半，他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说道：“据说是外族人借着为皇上庆祝寿辰，将兵器和将士藏在寿礼之中这才进来的，要不然怎会……”
　　实际上，在皇上的默许和推动之下，这种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京城内几乎人人都知晓，外族人贼心不死，借着为皇上祝寿，袭击了百姓心中的大英雄顾末顾将军。

　　顾宅
　　被绷带缠住手臂的“身负重伤”的顾将军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手下忙前忙后的收拾屋子，许辰快步走向顾末，惊起灰尘四溅，顾末微微蹙眉。
　　看到将军的神情，许辰讪讪一笑，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放慢了脚步，走到顾末身前站直，“多亏了您足够机警，这才带领兄弟们避过外族人的袭击。”说着，他握紧拳头，眉头紧蹙：“但外族人他们岂敢偷袭您？”
　　顾末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身前满脸义愤填膺的许辰，继而又低下头，默然不语，任由许辰为自己抱不平，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石，神色温柔。
　　见将军没有接自己的话，许辰抑制住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愿望，看向顾末，咕哝道：“这都多少年，您还是这么喜欢这个，不就是一块石头，这……”这有什么好的。
　　顾末闻言眼睛斜向许辰，许辰浑身一震，“这块石头，啊不，玉石晶莹透亮，雕琢精致，一看就是出自高人之手，我们将军果然好眼光！”
　　“……”
　　顾末已经见怪不怪了。
　　见自家将军低下头懒得再搭理自己，许辰心有余悸的摸上胸口，告辞离去。

　　皇宫内
　　“事都办妥了？”太渊帝手指轻轻摩挲大拇指上象征着权利的扳指。
　　“是的，都办妥了。现在全城上下都知道了外族人贼心不死，肆意趁您寿辰之时对顾将军下手。”穆瑾沉声道。
　　“顾将军大难不死，还差最后一步……”太渊帝抬眼，看向殿中跪着的人。
　　“子褚，你算是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你已二十有二了，别人在这个年纪早已成亲生子了，而你却无家眷伴你左右，你可怨朕？”
　　“臣不敢。”穆瑾看向地面，神色不明。
　　皇上此时提起这个，是要……
　　穆瑾的思绪被殿前传来的声音打断。
　　“那便好。如今我为你赐下一桩婚事可好，你是我朝的司御使统领，顾末是我朝立下战功的大将军，如今顾将军也无家眷傍身，你与他二人结成连理，也算是门当会对了。”
　　穆瑾低下头，神色晦暗不明
　　好一个门当户对……
　　御司使统领，多好听的名字啊，御司使也算是“闻名”在外了，但实际上却是为了皇上而生的一个组织。那些不便朝廷直接出手的事情便由其代劳，罢黜官员，暗地里惩处反对皇上决议的人……
　　御司使是出了名的恶名在外，虽然这个恶名有皇上故意放出去的，为的是让让世人对御司使有所敬畏，但穆瑾毕竟还是御司使的统领，也算是恶人帮的头子，是百姓眼中奸邪的典范，一个个恨不得将自己除之而后快，如今若是自己与顾末结成连理，百姓一定都认为是自己“玷污”了他们的大将军吧。
　　男男结婚此时并不稀奇，但多出现在皇家与官员之间，一夫多妻制在此时依旧实行，但很少会有人将男妻立为正妻，多是妾，而且男妻在此时也并不受世人尊重，同为男子却要雌伏，终究还是低人一等。
　　说是为自己赐婚，实际上还是想借自己毁了顾末吧。
　　就算是为了顾末，自己也不该同意这门亲事……
　　见穆瑾并未搭话，太渊帝轻眯双眼，源于上位者的气势随之而起。
　　他站起来，缓缓走向台下，站在穆瑾的面前，压低声音“我想你在与他成亲后，伴其左右，取得他的信任。其他的，以后我会细细与你说。当然，事成后，我会给你足够的补偿，再为你寻一佳人。”
　　穆瑾心中一颤，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他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面前的人看出端倪，短短几秒对于穆瑾而言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他感觉到皇上一直注视着自己，眼神逐渐阴霾。
　　冰冷的声音响彻大殿，“穆瑾，不要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穆瑾整个人猛地一震，最后，他哑声道：“臣，遵旨。谢皇上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