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控小短篇》临无

53、孟辞川（下）

　　一夜无梦，早上精神抖擞。吃过早饭，孟辞川立即准备回家，燕然诚信，亲自开车送着青年回到宁溪。

　　宁溪古镇距离苏州城还是有段路途的，孟辞川不理解燕然为何如此，却也不想探究，只当对方乐于助人。

　　两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停在了孟府门口，孟辞川下车欲取行李，却被燕然抢先一步，“小少爷不请我去坐坐吗？”

　　两人站在大门口，孟辞川有心说点什么得体的场面话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让这尊大佛进到自己家里了。

　　本以为他那严肃古板的爹对这绿眼睛的洋人后代是没什么好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相谈甚欢。

　　一问，竟是旧相识。原来当年戊戌变法，清政府四处抓人，自己的父亲是躲在一所教会学校才避免了受害。那时，救他的人正是燕然的母亲。

　　父亲感念对方的恩德，便带对方回了宁溪，同行的，还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正是燕然，他们母子两个在宁溪生活了四年，五年后，一个男人找到并带走了他们。

　　“说来，我可是在你还是个小婴儿时就认识你了。”燕然噙着一抹笑，揶揄地看着孟辞川。

　　“那又如何？”孟辞川状似不在意道，“我不记得。”

　　“小少爷很可爱。”燕然回到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边喝一边回忆。

　　记忆里，小少爷就像是个雪团子，奶声奶气地喊他燕然哥哥，被他牵着时，会很乐呵的笑。

　　时间过得真快，快到当年的小团子变成了如今的俊秀青年，快到，青年已经不记得自己这个陪他玩闹的哥哥了。

　　轻叹一声，燕然满目遗憾，孟辞川没有注意，心思都在那句可爱上，他很气恼，明明自己一个大男人，却被同性用那种幼稚的词语形容，简直是辱他形象。

　　“我警告你，忘了那些。”

　　看着放狠话还不忘扇扇子的青年，燕然摇摇头，“很难，我记性很好。”

　　孟辞川被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激出了火气，他起身，唰的一声合上扇子，嘴动了动。

　　燕然有点期待这小少爷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却什么都没听到，定睛一看，小少爷已经气鼓鼓地走了。

　　经此一遭，孟辞川觉得家里呆的不舒服，自从回到家，先是与苏晴和离的事情被父亲不满，再是母亲又计划着给他说亲，最后还有燕然整天晃悠在他眼前，他连个清净的地方都没有。

　　琴棋书画好久未练，四书五经也好久未读，倒是出门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

　　茶馆、戏院、舞厅……孟辞川向着这些地方躲去，却被父母以为玩物丧志，耳提面命地说教了一番。

　　这可真是，挺区别对待的，燕然明明也跟他一样，却成了有为青年的代表。

　　就这么时间过了大半个月吧，燕然终于消停了，过来跟他告别，“小少爷，我得回去照料照料我的生意了。”

　　“咱们来日见面，小少爷可别再对我冷冷淡淡，避之不及了。”

　　孟府门前，燕然好兄弟一般地手搭在孟辞川肩膀上，他不舍地看着青年，突然手上用力，紧紧的一个给了孟辞川。

　　“小少爷，其实那天说的什么巫山云雨都是吓你的，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耳边的声音很小，孟辞川却眼前一亮，他就知道不是真的，好歹他是个男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怎么可能连那点事都弄不明白。

　　想到这里，孟辞川一边感叹一边抱怨，“我就知道是假的，你这人过于低俗了。”

　　“下次要是再这样我可就骂你了。”燕然的拥抱被回以兄弟间的亲密，他听着小少爷又后怕又埋怨又告诫的声音，心里止不住地苦涩蔓延。

　　苦笑一声，燕然放开了孟辞川，上车前，他提了个建议，他对小少爷说小少爷房间里的那架钢琴占地大突兀，还影响风水，说完也不管小少爷是个什么表情，汽车一溜烟儿的就开走了。

　　孟辞川回到自己房间，看着窗边价值不菲的钢琴，思绪回到了一年前苏晴刚嫁给他的时候。

　　他跟苏晴虽然是自小的婚约，可实在算不上青梅竹马。

　　他自小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几乎没有离家过，而苏晴却苏州上海西洋一路完成了学业。

　　若非苏家经商出了问题，若非自己重病难医，若非双方父母各有算计，他们这婚姻，应当是成不了的。

　　不过若是真成不了，自己也就病死在这间房子里了，是苏晴的勇敢，让自己有了尝试着战胜病魔的勇气。

　　他感激她，所以愿意放手成全她。

　　这架钢琴，是苏晴带来的，如今人离开了，留件物何必呢！

　　孟辞川果断找来人，将钢琴运回了苏家，直言姻缘已断，各自安好。

　　“川儿啊，不后悔？”看着儿子果决地割舍掉与苏晴的一切，风姿犹存的美妇人忧心不已。

　　“娘，这场婚姻束缚的不仅是她，还有我。”孟辞川笑得轻松，“如今，我们都自由了。”

　　“长大了。”轻叹一声，孟母像小时候一样手捏了捏儿子的脸颊，微微感慨道。

　　“娘，您都说我长大了，就别捏我脸了。”孟辞川避过母亲的手，绕到妇人背后开始给自己的母亲捏起了肩膀。

　　“好好好。”孟母拍拍儿子的手，笑的温柔。

　　时间一转，来到了1919年，这一年，国际形国内势风云变幻，随着一波波罢课、罢工、罢市等一系列爱国运动的兴起，孟辞川也下定了决心，脱去长袍，剪去辫子，学习新文化，了解新思想，彻底地与旧社会旧制度决裂。

　　他没有告诉家人，在留下一封信后，提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去向欧洲的旅途。

　　在他站在远洋的客轮上时，他不知道有个人正在追随他而来。

　　他们或许，有一段奇妙的、特别的、充满趣味性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