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垒》老苦丁

18、第 18 章

　　“行吧，”顾清朝说道：“今天我陪你去看这位小朋友。”

　　南风彻底惊了，“你还有这闲工夫？”其实仔细想一下，顾清朝从来都没在外面跟南风约过会，顾清朝工作性质特殊，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反正我现在没有通告，在尘埃落定之前，我也是闲人一个。”顾清朝不无遗憾地说道，沦为南风这样的闲人让他有些难掩寂寥。

　　“那你可得包严实点儿，别吓到小朋友。”

　　“还用你说？”

　　最后顾清朝也没包多严实，高领毛衫配上大框墨镜，举手投足却还是他，反而感觉说不出的招摇。

　　“真是花孔雀……”

　　“你说什么？”

　　“没啥。”

　　出行的时候，南风坚持骑单位给他配备的摩托载顾清朝，顾清朝报着尝鲜的态度也接受了，只是一路上都在南风背后跟他碎碎念的抱怨。

　　“我感觉头发被（安全帽）压塌了。”

　　“没事的你发胶喷那么多，我比较心疼我的安全帽，一会儿你脑袋粘在里面拔不出来就糟糕了。”

　　“风扫得我脸疼！”

　　“来，把小脸儿埋在我的后背上就不冷了……算了你脸上粉多别蹭我身上。”

　　南风摩托只开到最近的地铁站就停下了，他告诉顾清朝从上海城郊到市中心的医院实在太远，需要坐半个多小时地铁才能到。

　　顾清朝望着站里站外川流不息的人群非常抗拒。

　　“你包得这么严实，不会被认出来的。就算有人认出你了，也只会夸你好。明星坐地铁也是一种与群众亲近的表现，况且你目前没有工作，更需要点曝光度了不是吗？”

　　顾清朝尝试拉高衣领，玩味地说：“你想多了，我不是怕人看，我是怕被人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南风吃了瘪，一下子如鲠在喉，顾清朝诚实得有些残忍。顾的身份，确实让他本就蒙尘的爱情永不得见天日。好在顾清朝是个孤儿，南风也算是半个孤儿，永远不会有哪个亲戚跳出来管他们俩的闲事儿。

　　他收拾了一下情绪，“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在地铁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人们反而不会往那方面去想。你难道不知道吗？光明正大不会惹人怀疑，遮遮掩掩才让人心生疑窦。”

　　顾清朝报之一笑：“好，今天我都听你的。”南风听他这么说，老脸一红，有点幸福的喜悦。

　　进了地铁南风为顾清朝买了票，两人刻意没有再亲近亦或交流，顾清朝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南风身后不远处，刷卡的时候也犹豫了几秒，俨然一副没有乘坐过地铁的样子。

　　列车里非常拥挤，每个人都很艰难地找地方站稳，这种情况下，顾清朝顺其自然地紧贴在南风右手边。

　　南风左手边是一个矮瘦的妹子，胸前抱着个樱花色的公文包，正目光炯炯，毫无顾忌地盯着顾清朝看，时不时推一下她那厚实的黑框眼镜。手机带摄像头的一角从公文包上方展露出来。

　　南风不禁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这个妹子偷拍技术拙劣，暗暗希望她能把自己拍得好看一点，与顾清朝站在一起起码般配一些。

　　南风前面有个空座，一个穿着上面有褐色油点儿的薄羽绒服，穿着磨白的脏牛仔裤的油腻胖子大叔挤进来坐下。

　　甫一坐下，大叔就双腿大张，双手盘在胸前，仰头佯睡。挤得旁边妇女实在受不了，站了起来。大叔感觉到旁边人起来了，立马坐在了两个座位中间。

　　南风的朋友一致认为他是个事儿逼，就是认为他非常好管闲事。此时也遵从本心地开了口：“胖砸，你一个人占俩座，好意思吗你丫。”

　　“关侬啥事体！”大叔理直气壮，还白了南风一眼。

　　南风气着了，把大叔往旁边儿挤，就要坐下。大叔下盘稳得很，坐的也扎实，纹丝不动。嘴里“嗷嗷”地叫：“就是侬这些外地来的小赤佬，把阿拉上海瓦特了！”

　　说着脱了鞋，双腿往座位上一盘。这下子大叔旁边的精英男也受不了了，站了起来。这一来，大叔干脆侧躺下，手支着脑袋，姿势像极了侧卧姿的大肚弥勒。

　　这下子就连南风也没辙了，只能仍旧喋喋不休地数落大叔。大叔不为所动，闭眼闷睡。

　　看着南风指着中年男子骂得脸红脖子粗，吼得全车人引颈顾盼，顾清朝只冷笑不做声。等到车到站，马上要关门的时候，顾清朝两脚抽射，“DuangDuang”两声，大叔的两只鞋正巧撞到站台垃圾桶上。待到周围人反应过来，车门已悠悠关闭。

　　不知是谁牵的头，拍起手来，继而周围人群爆发出潺潺不绝的掌声。

　　等到2号线换线站，胖子才转醒过来，睁眼一看，鞋没了。

　　“我个鞋子呢！”

　　旁边有个小孩子，指着胖子“咯咯”笑道：“侬额鞋子人民广场站就下车咯！”

　　周围人也开始狂笑不止，胖子胀红了脸，猫着腰踮着脚，灰头土脸地下了车。

　　出了地铁，一路上南风都在瞅着顾清朝傻乐。顾清朝最后忍无可忍地问他：“你笑啥？”

　　“我就是觉得，你今天特别帅。”

　　顾清朝报丫一白眼：“我是今年Y站盐系男演员排行榜第一名，哪天没帅，能看上你，你就偷着乐吧？”

　　“我这不是乐呢么，要是哪天你能告诉媒体大众咱俩的关系，那我都不用偷着乐了。”

　　顾清朝突然就不笑了，“这种天方夜谭的事儿你想想就得了，你知道不可能的。别给自己一些荒唐的希望，做梦也要适可而止一点。”

　　南风表情有点僵硬，道：“嗯，我就随口说说，怎么玩笑还开不得了。”

　　两个人之前的气氛徒然变得尴尬起来，从地铁到市中心医院只有几百米，可是南风却觉得比他走过的任何一条道都要漫长。

　　到了病房门口，刚要推门进去，良心的主治医生恰好查房过来，看见南风，对他说：“你是良心的家属吧？”

　　“嗯……是。”南风没底气地回答。

　　“良心对医院的伙食似乎不太满意，总是剩很多，这样不利于他的恢复啊。实在不行，你就送饭吧。”医生边跟南风念叨，边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对于这个事情，南风也颇感无奈，这才不到两天的时间，良心已经无数次向他抱怨医院的伙食了。其实头一天南风给良心打饭的时候，他也顺便吃了，三菜一汤，才8块钱，真觉得还可以的。

　　“我工作忙，真勤来不了，实在不行，我给孩子点钱让他点外卖，不知道医院给不给送上楼。”

　　医生一副老学究的派头，抿着嘴角瞥南风一眼，语重心长的教训他：“那能行吗，外卖油盐那么重，你忍心让个生病的孩子吃？他现在身体正虚着呢，吃什么都能吸收咯。那吃外卖食物中毒来我们医院的，每天都有！”说着，把刚写好的单子递给他。“我给孩子输了点营养，拿去交款去。对了，你要实在么得时间，那还得雇个护工陪孩子复健。”

　　南风被说得一脸惭愧，一个劲称是，他示意顾清朝先进病房，自己拿着单子去交款。

　　等到交款回来，门口已没有顾清朝的身影，他推开门，顾清朝正在门前站着，直勾勾地瞪着一人。

　　那男人油光水滑的黑发扎了个一指长的小辫儿，鹰鼻凤眼，嘴角凹陷，天生长了一副嘲讽的模样。

　　南风当即认出了这个“阴鸷帅哥的身份，他正是当代最具影响力的娱乐公司之一——“良音”的当家大公子——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