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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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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翰文看着他,面上露出了宽慰的笑意。
“多谢。”
“老师请莫要这样说,这都是我该做的。”凌峋肃容道。
他不蠢,甚至相当聪明,所以也就越发知道,遇到白雪柔,遇到白翰文,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客气的说,那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凌峋自白府出来时,随行的小厮立即牵马迎上来,边说,“魏将军府那边递了信,说将军有事,这些日子郎君就不必前去了。”
凌峋嗯了声,表示知道,带人回王府。
在从白翰文那里出来后,他就一直在想一件惦记了很久的事——
白翰文对他的种种,在他的观察里,白雪柔并不知情。
那以后她若知道了,会是何反应?
生气?愤怒?
她会不会后悔当初帮他?
一想到这里,凌峋就觉得心中沉闷。
这件事折磨了他许久,他很想寻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但怎么也找不到。
可若让他放弃自己的野心,从此甘心居于凌峥之下,收敛锋芒度过余生,凌峋却是万万不愿意的。
他不觉得自己比凌峥差什么。
这般苦思许久,凌峋只好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再次将之压进心底。
午膳凌峋是在自己院中用,下午在院中看书习武,待傍晚,后面凌峥的人来请,叫他一起去用晚膳,他便去了。
镇北王近年来,因为身体每况愈下,心思越发难测,像这次兄弟全都出征,凌峥也是在今早才知道的。
他当时就想跟凌峋叮嘱一二,只是被叫走,一直到现在才得了空,就叫了凌峋来。
不同于白雪柔所说,他更多的是提点战场上的事情,话里话外都希望凌峋能建功立业。
凌峋自然应是。
这几年来,王府成人的诸位郎君面上看着兄友弟恭,暗地里却闹得有些僵,唯有凌峋,事事以凌峥马首是瞻,俨然是他的铁杆。从前他还小,纵使如此也没什么用,可如今凌峋得以上战场,若打拼出些成果,那对凌峥就意义不同了。
是以,凌峥对他这席话说的可谓是分外的推心置腹,心中还想着该做些什么,更多的笼络凌峋才好。
听了凌峋的话,凌峥眼中越发满意,又说了些将军们的事情,好让凌峋心里有个底。
凌峋认真听着,十分感激。
白雪柔便在一旁含笑听着,又听凌峥说要为凌峋准备些什么,俱都应下。
“三郎放心,我特意问了先生,你们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粮草等早已在暗中准备好,镇北王一声令下,三日后,大军开拔。
至于后方,镇北王留了几个心腹主持,邬氏从旁协助。
镇北王府忽然就安静下来。
诸位郎君离开,府中只剩下一众姨娘和妯娌们——
镇北王有四女,最小的四娘凌淑秀由徐姨娘所出,也已经在前年嫁了出去。二娘凌淑君也由镇北王做主再嫁。
此外,去岁四郎君凌峰也已经成婚,如今妻子有孕在身。上面的两位嫂嫂都已经有了子女,还有庶出子女,整日里烦恼教养和妾室等事情,一时十分热闹。
算下来,众妯娌里只白雪柔没动静,且院里清静,一个人守着大院子。
外人看着凄凉,心里虽笑话她无子,却也免不了羡慕她没有妾室烦心。至于她自己,倒是觉得十分自在,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说享受自己一个人的日子。
镇北王挥军南下,初行十分顺利。在陈秉毫无防备下,顺利拿下大半河东道,一路攻城略地直奔长安。
可等陈秉反应过来,迅速调兵遣将将之拦截,他手中有小皇帝,又占了相国的名位。而皇室虽没落,却仍有死忠之人,为了扶保张姓皇室正统,奋力抵抗。
战况一时胶着,其它各方迅速反应过来,开始抵挡镇北王。
眼下最好的情况是诸人合力攻占下长安,后续再瓜分,但很可惜,相比摇摇欲坠的皇室,诸方势力更忌惮独霸北地的镇北王。
战事既起,便不是想停就能停的了。
诸方混战,一旦有谁想攻占长安,另几方便会阻拦,一时间围绕着长安,竟然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既不能打下长安,镇北军便先向别的势力动手。
半年时间打下十余州府,将关内道和河南道大半握在手中,至于其它则趁乱被其它势力拿下。
至此,镇北军已经将大齐三分之一占据手中。
在这些战事里,镇北王六子中的三子凌峥和六子凌峋名声渐起,凌峥跟在镇北王身侧,几次领军都大胜而归,顺利拿下两座州府。而凌峋则领兵在外,虽未拿下州府,但和敌对势力相逢时屡屡获胜,因他面覆金甲上錾刻的麒麟纹路,人称麒麟将军。
天下谁人不知凌家麒麟子,年十四,战无不胜。
对于这个称呼,凌峋给白雪柔来信时还忍不住嫌弃了一句,觉得太俗。
但又说,面甲很好。
白雪柔失笑,只觉他少年心性,还在意这些。
那面甲便是她送的礼物,请人打的极其轻薄,完全贴合面部,不会遮挡视野的同时,也能保护面部几处要害。
只是面甲太过单调,百般挑选后,她就让匠人錾刻了麒麟纹路。
麒麟乃瑞兽,白雪柔决定选择性的迷信一次,希望能借此给凌峋带来好运。
这半年的时间里,不止镇北军在动作。
东南两方皆有人趁势而起,结束了从前诸方混战的局面。东方以节度使薛文贤为首,南方则以皇室藩王宁王张钧为首,三方鼎立,相互制衡。
至于西方,剑南道里自成一国,往西节制吐蕃,东要小心苗人,暂时没有朝着中原动手的样子。
眼看着这场战事似乎要焦灼许久,要知道再过些时日就冬天了,休养生息,不适合战斗。
可谁知在冬日来临前,凌峋进行了一场奇袭,打下宁王手下一处重镇,撕开了一条口子。魏毅随之动手,连下三城,才被反应过来的宁王拦下。
可即便如此,也是一场不得了的大胜。
凌峋携胜归来,有人传来镇北王的嘉奖,并且递话说镇北王要见他。
他便点了几百亲兵,往镇北王坐镇的后方而去——
镇北王早年行军打仗,都是身先士卒,可他现在身体越发不好,已经经受不住长途奔袭作战,只好坐镇后方,遥遥掌控全局。
凌峋一路不停,快马行了三日,总算抵达了大营,遥遥便见着凌峥率众过来。两方人马很快碰面,凌峥笑道,“六弟你可算来了,父王得了信,叫我来接你。”
他看着眼前的弟弟,自行军大半年的时间里,两人只见了寥寥几次,而每一次看到,他都能察觉到这个弟弟以一种让他心惊的速度飞速成长着,眼瞧着对方比上次见面更高大了些,身周的气势也越发凌厉迫人。
“劳烦三哥了。”凌峋拱手,沉静的面容上有了笑意,虽然被金面覆盖着的上半张脸看不清,但勾起的嘴角却是分明的。
眼见着对方那一身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杀伐凶戾之气淡下,待他一如既往的亲近,凌峥原本有些防备的心油然放松,却又有些遗憾。
在此之前,门客推断过好几种可能,最好的是凌峋恃功傲慢,如此心性浅薄,不足为敌,中则是一如既往,可以拉拢。
最坏的则是凌峋越发恭谨,在门客口中,这是最要提防的。
候丰有言,若如此,狼子野心,不容小觑。
若他傲慢,那就好解决了。
凌峥心中一转,笑意越发亲切,一扯缰绳引着凌峋往营帐中走去,口中称赞着他此次的战果。目光划过那些亲卫,眼底有惊色,好一支悍勇之师,也不知他这弟弟是怎么练出来的。
凌峋不免露出些自得来,凌峥见了虽然心里不那么舒服,却也觉得理所当然。
年少才高,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再傲慢些也合理,若仍能平静,反叫他担忧了。
一路闲聊间回了大营,凌峋随凌峥进了大帐,一见镇北王,心中微的一紧。
有些时日不见,镇北王越发消瘦了……
“父王。”他恭敬道。
镇北王朗笑,叫他过去,上下一打量,问,“怎么还戴着这面具?取下来让为父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习惯了,父王不说,我都忘了。”凌峋有些不好意思,抬手取下面具。
镇北王仔细打量,只见他比年初时看起来五官轮廓更硬挺,瞧着像是个大人了,哪里像十四岁。
越是如此,他越是赞叹。
他好生询问了一番凌峋此战的细节,口中连连夸赞,一旁凌峥也不时附和,很是表现了一番兄友弟恭的模样。
镇北王见此越发满意,后骄傲道,“我家六郎长大了。”
凌峋故作不好意思但又开心的样子,与镇北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眼见着外面有人求见,主动告退。
“长途奔袭,最是伤身,你最近就别走了,留在父王这儿好好休息一段时日。”镇北王叮嘱,无有他意,的的确确是一腔爱子之心。
凌峋应是,镇北王正要叫人带他去营帐,凌峥主动开口,兄弟出了营帐。
帐内,镇北王看着垂下的帘子,眼底隐约有些遗憾。
凌峥是他最喜爱的孩子,做事妥帖沉稳,他极是满意,却也知道,他在军事上的天分差了些,若与忠臣良将,那便相得益彰,可他身边这些老将,无一不是久经沙场,待他虽恭敬,却也只是对他。
若换做凌峥,就算勉强听令,只怕也不会心服。
而在这一点上,凌峋毫无疑问极其优秀,这大半年来他如何行军作战都被他看在眼底,如此天资,便是比之魏毅也不逊色,他那些下属虽然很少在他面前说起,但那股欣赏之意是掩饰不住的。
而他才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