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王室逸闻》燕筱卿

27、身世

　　“我为何要放？敖丙你也没有释放她们的理由才对，前不久或者说就在昨天，你在班级里还遭受着她们的霸凌，好了伤疤忘了痛，我不信你那么快忘记，还是说你比圣母还要仁心？”

　　“我没忘记，也不敢自比圣母，只是我做事有自己的方式。在校规允许的范围内，那些羞辱我的已经羞辱过去，那些伤害我的已经报复回去，早已两不相干。何况她们的小打小闹与你施加的罪恶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你很不齿？”

　　“对，很不齿。Abelard，我不知道你的本名是什么，但知道你此时此刻的行为是在给令尊令慈蒙羞。不通过正当手段堂堂正正地争取应有的权益，反而挟持憧憬爱戴自己的Omega和毫无干系的路人，我想不出有什么比这更卑劣的。”

　　颜思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敖丙，笑得诡异而冷冽。

　　“自我懂事起，所谓的父母便已早早谢世。我既然没有蒙受他们多少恩养，那么何来为他们蒙羞之说？所谓的正当手段，母亲不是早已尝试过了吗？利用她绝无仅有的影响力，将维新会缔造成第一大党，然而那个男人只不过用了挥挥手的功夫，局面便一夜倾塌。至于陈塘关战役的起因，难道不是向来主张公正的那个男人，却明目张胆的偏心人族，致使龙族和人族之间的恩怨越来越深，最后才爆发战役的么？王犹如此，怎能强求民众尊奉正义？”

　　敖丙被诘问得无言以对，只好喃喃唤道：

　　“表哥。”
　　“丙儿，他并非你表哥。”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两人，齐齐望向视频。只见左侧荧幕，帝国文化|部的部长敖广出现在镜头里，沿着走廊正朝着总统套房走来，身姿一如既往的沉稳优雅。

　　“爸爸，你怎么会来？”

　　敖丙慌乱地询问，他向颜思齐诓言父亲会来，不过为权宜之词，为杨老师救同学争取时间，但绝没有想到父亲真的会来，他转向颜思齐询问：

　　“是你通知的？”

　　颜思齐耸耸肩，微微笑道：

　　“丹珍岛的市文化厅演奏，自然少不了令尊的参与。不必你我通知，令尊在得知消息后必然会来，毕竟你是他最珍视的人。”

　　“这间房里发生的一切也在向外放送？”

　　“对。”

　　“我早该想到的。”

　　敖丙冷冷言道，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总统套房的门扉缓缓开启，敖广端然无畏地走进房间里，神色淡淡地环视着两人，随后目光定格在视频荧幕上。虚软无力的Omega完全无法逃脱Alpha的猎捕，衣服几乎要撕裂开，绝望地挣扎着。空中盘旋着数架军机，□□陆续降到甲板上，试图控制局面。军舰也陆续奔驰而来，将那艘游轮团团围住。

　　“Abelard，停手吧，别让无谓的仇恨蒙蔽了心智。你并非龙族人，何必为我们的事情奔波，而且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方式。”

　　“我怎么就不是龙族人了？因为父方是后羿，还是因为母亲被你们从龙族除去？”

　　“皆不是，敖源并非令慈，后羿亦非令尊。你诞生于战场，父母不知姓字名谁。后羿将你抱养到家中，对外宣称是他和敖源之子而已，而外界也都信以为真。”

　　“我不信。为了逃避龙族的罪责，敖广先生你连自己的外甥也不要了么？”

　　“我可以认你为外甥，毕竟你是敖源所收养。但无法承认你是龙族，因为你的血统客观上不允许。如果所猜不错的话，你并没有龙族的信息素操纵能力。”

　　“荒唐！荒唐！所谓血统怎么检测？龙族人和非龙族人结合，也有很大几率生出非龙族血统的孩子。”

　　“是这样没错，但敖源从来没和后羿有夫妻之实，他们有的仅是彼此利用关系。”

　　“我不信！若连这个也没有，天帝之女姮娥怎么会羞愤自尽。”

　　“敖源是很高傲的人，不会与非龙族人结合。姮娥同样是很高傲的人，不允许自己的丈夫精神出轨。Abelard，所谓你的身世那些话，是不是王越灌输给你的？”

　　颜思齐闭口不言，敖广淡淡说道：

　　“果然是的。王越自小便服侍敖源，他们主仆之间的深情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陈塘关战役后，王越偷偷将你收留起来，教唆你复仇，做出这般惊天骇俗的事一点都不意外。Abelard，现在你知道了前因后果，该放弃复仇了吧。你不该因为背负别人的仇恨而毁了自己的人生。”

　　颜思齐神色灰败，似乎已经丧失说话的能力。敖广只得继续劝道：

　　“你若还不信的话，我们不妨连线王越，向他征询答案。王越现在那艘游轮上，是也不是？”

　　“是的，主人。”

　　王越平平无奇的面孔出现在视频的右边，宛如机器人般波澜不惊的面容缓缓转向颜思齐：

　　“正如主人你所言，我是欺瞒了他。调|教他从小养成对敖源小姐的爱戴，对后羿先生的景仰，以及对这个帝国的仇恨。如今事情败露，我们也不再束缚他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权当没存在过。以后的人生，Abelard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

　　颜思齐默默攥紧了手，低低地笑着，而后癫狂的笑声慢慢扩大，他目光阴冷地紧盯着荧幕：

　　“将我的人生弄得乱七八糟，现在便说不需要我了，世界上有那么便宜的事吗？王越，我存活的动力便是复仇，如果没有了复仇，我还能剩下什么。”

　　王越不为所动，甚至没有半点羞愧。

　　“正义，以你自己的判断应该站在哪一边。Abelard，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被牵扯进这个乱局中，龙族很多有志人士都埋伏在帝国的各个角落，等待着敖源小姐所说的龙族世纪重新降临。”

　　“敖源小姐，哈哈哈！我是该称她为母亲、老师，还是有史以来最令人唾弃的女骗子！”

　　“她的形象随你的心而定，你的心怎样，她就是怎样。”

　　“凭我自己的心意而定是吧。”

　　颜思齐缓缓地扬起遥控器，他冷声说道：

　　“那么，这便是她在我心中的定义。”

　　“住手！”

　　话音甫落的同时，敖广飞起一脚踢向他的手腕。颜思齐后退数步，疼痛难忍地紧握着手臂。遥控器掉落在地，但他仍没心没肺地笑着，大笑狂笑，在遥控器脱离手的那刻，他能感知到已经被按下去了。而屏幕里正如他所想，王越的面孔晃动消失，换之成为游轮爆炸的场面，甲板上惊慌无助的少女、发狂的Alpha以及救援人员皆被蒸腾的火海画面淹没。敖丙情不自禁地涌出泪水，赶紧拿出手机，颤抖着拨打龙吉的号码：

　　“龙吉！你在吗，龙吉！回答我啊，姐姐，回答我！”

　　首次唤出那个称呼，敖丙几乎要泣不成声，就在他绝望之际，电话突然轻微一响，龙吉那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敖丙？我没受伤，请别担心。”

　　敖丙破涕而笑，握紧了手机。
　　“谢天谢地！其他同学呢？”

　　龙吉的声线黯淡了下来：

　　“于海不幸遇难了，其他人都没事……现在受灾面扩大，救援人员还在忙碌。”

　　敖丙抿紧了唇，正想着该怎样措辞回应。忽然楼体轰隆隆作响，地板颠簸摇晃，身体随之倾斜起来，视野内所有景物都在天旋地转。衣柜仆倒，茶几上的东西洒落一地，桌椅都身不由己地朝一边滑动。敖丙惊呼一声，手中的手机不受控地甩了出去，龙吉似乎听到了轰鸣声，兀自在那边焦急地大喊：

　　“敖丙！敖丙！”

　　在快要栽倒在地时，敖丙及时扶住了沙发，然而沙发亦在移动。他惊觉地望向窗外，但见外面楼宇景色与室内切割成斜角。

　　这栋楼在倒塌！

　　敖丙难以控制心中的恐惧，目光不由自主地搜寻着父亲的身影。敖广手拿着那支遥控器，正逆着倾斜重力快步朝他走来，搂抱住了他。敖丙那颗砰砰直跳的心终于有了些许的安稳：

　　“爸爸，这是……？”

　　敖广没有回应他，目光如炬地注视着颜思齐。颜思齐此刻也摔倒在地，狼狈不堪地窝在桌子底下。

　　“遥控这栋楼的爆炸器在王越手里？”

　　颜思齐闻言，愉悦地呵呵笑出声：

　　“猜得对。一个人很难办成这件事，那就两个人分工合作。”

　　酒店大楼咣当一声，剧烈地摇晃了片刻，终于停止颤动。不用问也知道，酒店这栋楼倒在了另栋楼身上，但不知两栋楼能支撑多久，完美地再现了电影《恐怖直播》中的情形。敖广拿出手机，朝对面紧急呼叫：

　　“逮捕王越！他手中有炸弹遥控器，目标是酒店大楼！”

　　颜思齐倚着桌脚，瞧着敖广临危不惧的样子，默默叹服他不愧出身军队，此刻的气度举止几乎再现了他当年追随帝俊南征北战时的将军风采。本是龙族族长，然而这样优异的人物竟然甘愿臣服一个垃圾男人，实在令人费思量，颜思齐讽刺地笑道：

　　“晚啦！那个男人若不来救你们，我们就等着埋葬在废墟之下吧。那个男人若过来救你们，免不了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就像为这句话做注脚似的，楼体再次轰鸣摇晃，沙发已经移动到墙角。敖广伸手搂紧了心爱的儿子，敖丙也正从怀里抬眼望着他，湿润的眼眸氤氲着深情和愧色，眼睫蒙着淡淡水汽，似乎一眨动便会落下泪珠。

　　“爸爸对不起，都怪我，才致使你陷入劫难。”

　　“若追溯源头，原因在我。我的丙儿永远都没错，是爸爸给你的保护不够。”

　　敖广温柔地在额角落下轻吻，沉溺在这份温柔里，感受着肌肤相贴的暖暖体温，敖丙忽然觉着哪怕死在此刻也值得了。当然身为帝国公爵之子，帝俊陛下最为关注宠爱的子女，没有机会实践这么浪漫的死法。

　　落地窗外传来螺旋桨的声音，下瞬间哗啦啦声响，落地窗破碎，敖广及时扯过沙发布覆盖住他和怀里的敖丙。待听到直升飞机停落，他掀起沙发布，拉着敖丙站起身来，快步朝着直升飞机走去——帝俊陛下亲自驾驶飞机，前来营救终生深爱的Omega以及至宝至重的儿子。

　　隔着玻璃四目相对，已经无需多言，战场上多年培养的默契此刻达到极点。敖广登上飞机，首先为敖丙做好保护措施，自己也收拾好后，帝俊便关拢舱门，开着直升飞机就要冲出去。

　　“等等我！等等我！”

　　颜思齐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急得大叫，敖广朝后瞄了眼喊了声：

　　“陛下！”

　　男人便不爽地说道：

　　“丙儿，给他扔条绳子下去。是死是活，看他造化了。”
　　“是。”

　　敖丙依言照做，那边颜思齐喜不自禁地刚绑好，直升飞机便已经冲上高空，而下面酒店楼宇则缓缓解体倒塌。幸好帝俊陛下指挥有度，早就派军队清空了酒店大楼以及附近楼宇的所有人员，没有什么伤亡，倒是财产损失避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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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新闻沸沸扬扬地轮播了几天后，制造这场灾难的两位主犯毫无意外地被判处死刑，这也是帝国百年来第一次执行死刑，法官宣讲判词如下：

　　“两位主犯本已陷入生命危机之中，相关人员还是毫不犹豫地救了他们，何以今日还会被判处死刑？救两位主犯，是基于帝国的人道主义，而判处死刑则是基于帝国的法治精神。人道主义不灭，法治精神不朽，我们的帝国便会有弥合分歧的希望，我们的人民便会有追求和平的勇气。”

　　各个媒体报刊热烈赞扬这段话，谁都知晓这是讲给龙族异见分子听的。敖广放下报纸，温柔地瞧着走进来的敖丙。

　　“爸爸。”
　　敖丙亲昵地投入他的怀抱，接受着他温柔地安抚。
　　“龙吉说她过几天想来拜访。”

　　“她身上的伤好了？”
　　“嗯。但我不想让她来。”

　　“为何？”
　　“在学校里见她就足够了，我不想让他们来打搅我们。”

　　敖丙刻意强调了“他们”两个字。

　　“丙儿想得周到。”

　　于是帝俊陛下想通过儿女联系，讨好父子俩的愿望就此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