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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回忆(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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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杰克大老远就看到奈布,内心早就不淡定了。他们是怎么找到他的?埃布尔·克拉克,没问题啊?难道奈布自投罗网?他可是连军刀都不要的人啊!
法槌一敲,全员肃静。接下来便是一问一答的对话。
“犯人杰克,对面的是你同伙吗?”
杰克略略看了奈布一眼:“面生。”
“还敢狡辩!”说着,法官朝一旁侍立着的狱卒使个眼色,那狱卒提鞭上前,鞭笞已经被固定了的杰克。
雨点般乱鞭打下来。当堂,杰克的后背被血浸透。
原来,这个法官本是英国王子的家庭教师,有王子撑腰,当堂鞭笞人这种事自然做得来,而无人敢告。但凡经过这个法庭处理的案子,没有一个人活得下来——包括原告。
鞭子每落一下,奈布的心就猛地收缩一下,万虫噬心般难耐。紧攥的拳头把手掌都掐出指印。
法官一脸阴笑,故作客气地说道:“下手轻点,杰克先生可是绅士贵族呢。再问一遍,对面的人你认识吗,杰克先生?”
“我说了,不认识。”杰克一脸冷漠,豆大的汗珠滚落额角,惨白的面色十分吓人。
“杰克先生还真是坚持啊,那么继续吧,各位。”
狱卒又高高抡起鞭子。
“住手!”奈布拍案而起,“我认识他!”
杰克愣了愣,淡淡苦笑。
“哦?好个同伙情深呢。既然如此,先押下狱,等着一同执刑吧。”
奈布自被带走至下狱,一路无言,眼神直愣愣的,什么都不多看一眼——包括杰克。
狱卒别出心裁地将两人分在监狱东北角和西南角的牢房中。这里,牢中关押的都是死囚,每人一天可自由活动3个小时,而到了杰佣这,狱卒很“贴心”地把时间压缩成了30分钟。
还有15天就要行刑了,奈布板着手指计算着。又有什么可算的呢?自己这是什么运气,无故被他救了两命,现在却要以这种方式偿还……也罢,没有他,也许自己早看不到人间的太阳了。
“奈布·萨贝达,自由活动时间到了!”有人在唤他。
放下思绪,机械地走出牢房,出了大门,到监狱外的草坪上。现在已是晚间10点整,囚犯们早就睡去了。但还是有些已经自由活动1小时的人在行走。奈布走到水汀边的亭台去,凭栏倚望星斗。
“萨贝达小先生?”熟悉的声音从后上方抛下,奈布漠然转身,不期对上杰克炽热的目光。
这一下,奈布先自失了半分冷漠。杰克趁机出手把奈布按在围栏上,俯身凑近去,贴近奈布耳畔:“别怕,小先生,有我在。”
一股电流感穿过奈布心肺。他的军人意志呢!怎么一见到杰克,全都烟消云散了?可笑,还有十五天,你能有什么办法?!
当晚回到牢房,杰克那句话一直萦绕在奈布心头。是夜辗转反侧,硬是一夜失眠。
“可恶啊,哪里来的安全感啊!!”
奈布从床上翻身坐起,捶着被褥。
第二夜,又是水汀畔。
“小先生相信超生吗?”
“不。”
“我把人们从地狱解脱,少受些人间的苦痛,难道不对吗?”
奈布抬起眼睛,凝视了杰克一会儿,缓缓道:“那只是你的信仰。”
“那么你的信仰是什么呢?”
“我?没有。”奈布冷笑,“我只相信自己。”
奈布走开了,似乎不想继续对“信仰”这种缥缈理论的对话。
“那你信任我吗,萨贝达先生?”杰克跟上去,语调严肃地问道。
“我只相信自己。”不由自主的,语气中带些迟疑。
“哦~真是如此吗?”杰克又凑上去,贴近奈布的脸庞。
“请自重,杰克先生。”一字一顿,吞吐如霜。
“好的。”杰克笑着松开奈布的左手,“那么晚安吧。”
信仰?躺在床上的奈布脑海中反复出现了这个词。死,难道是人类唯一的解脱方法吗?女子,在这个时代本就弱势,她们手中,几乎没有掌控自己人生的力量。也许,他的做法是对的?
但是为什么只有他这样做呢?是因为世人皆是糊涂的,只有他看得透彻,还是世人的立场是对的,而他正处于世界的对立面呢?
孰是孰非,究竟由谁来评判?
是非对错,信仰理论盘旋在奈布脑中。这些想法润物无声地治好了奈布的失眠症。
弹指一瞬,夜晚再次降临,远远的奈布就瞧见杰克等候在凉亭中。
“你来了啊。”第一次,奈布首先开口。
杰克轻拈一朵玫瑰花,递了过去:“生日快乐哦,小先生。”
奈布呆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你怎么知道……”
“小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当然要知道了啊。”说着,把玫瑰花往前推了推。
奈布伸手接过,却被刺破了手指,那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杰克注意到有液体流出,忙拿出手绢来拭掉:“小先生,要知道,这世间所有美丽的事物都不要轻易触碰。收敛起你的好奇心,”杰克把刺都剔下,“记住这句话。”说着,伸手揉了揉奈布的栗色短发。
玫瑰花的清香飘来,二人对视,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我是雇佣兵。廓尔喀的雇佣兵。”奈布喃喃,“这些不需要你说。”
“好。那么,照顾好自己。”说完,杰克转身离去。唯留奈布一人在凉亭,水波映着奈布孤零零的身影,如烟杨柳,朦胧了奈布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