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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本少爷辛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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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宋昭臣来到大厅时,屋子里已经满满当当坐了一圈人。见他进来,几位族兄起身向他行礼。他一一回了,大跨步向前,在居中黄梨木他父亲的椅子前单膝跪下,低低唤了声:“父亲。”
“起来吧。”宋与山乃宋家家主,年不过四十岁,正是风华正茂年富力强的时候,相貌端正庄严,很有不怒自威的架势。只可惜却蓄了须,平白显出几分老气来。不过,在昭臣心中,这都是成熟和威严的代表,和他父亲手上青玉的扳指和腰间所佩族剑“牙”一样稳稳当当,不容侵犯。童年时的昭臣常常想象自己也长着这样一把威武的胡须,不过现在他已经十七岁了,逐渐发现少年俊秀的外表为他在少女们心中中赢得的优势,于是便渐渐不肯在装扮上向他父亲看齐了。不过,他的父亲,宋氏与山,作为昭臣所见过最强大最勇敢最好斗之人,仍然赢得了男孩子心中最受敬重的位置,与他慈爱美丽的母亲并列。他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成长为世间最强大的老虎,成为他父母和家族的骄傲。更或者能幸获奇缘,觉醒成为家族这一代的白虎。如此,或许也能告慰地下大伯和三叔的幽魂。大伯宋与云,就是上一代的白虎,曾经比他的父亲还要强大,却在他人设计下不幸早夭。失去了白虎的宋家在龙凤党争中受尽屈辱磨难,最终付出三子宋与意战死,次子与山重伤闭关的代价才苟且保住了家族,并且战后逐渐在与人族的关系发展中恢复了元气。这当然都是他父亲的功劳,不过……
“深恩?”
“在!”昭臣吓了一跳,急忙答应。深恩是他的字,父亲出关那天摸着他的头给起的。他当然是很满意啦。
“丰泽告诉我你与大部队失散了,你是怎么找回来的,可曾遇到什么危险?”与山问。
丰泽是父亲的老部下了,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昭臣心中了然,起身汇报起自己的经历:“……我谎称自己叫陈昭宋,他们看上去有点疑心,但是因为接下来还有事忙,那两个人就说好了把我丢在入口的位置。也幸亏您和伯伯们发现了我不在,没有远离。”说到这里,他一一向在场的长辈们致意,几位忙含笑回礼——“我刚看着他们离开,抚虞就找到我了。”
与山沉吟片刻,继续问道:“抚虞,你看到那两个人没有?”
抚虞连忙起身:“回舅舅,入口地形复杂,环境险恶。抚虞不才,未能注意天空。不过,当时吹的是东南风。”
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变,东南风,可根据昭臣的描述,那两个黑衣人可是向东南方去的!这等力量……
“我虎族乃走兽一族,素来不善飞行。他两人从未闻名,也许是凤凰眷族也未可知。”与山缓缓道,“而若真属凤族,逆风而行也不是什么奇事。”听到他这么说,大家似乎放松了一点。
“那么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如果是凤族,他们何须潜入登封古迹?我等已是女皇朝臣,此等贫瘠之土,怎值得他们派遣强者偷偷前往,为何不能下旨令我等开门迎接?如果不是凤族,又有哪方势力能拿出这样强者窥探?”与山扫视全场,眼神锐利:“深恩,你怎么想?”
“如果真是凤族,想必是得知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消息,足够他们不顾体面也要避开我们前来。”昭臣答道,随即,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得到与山的点头鼓励后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但我认为这两个人并不是凤族。”
“那你可是彻底否认了这个选项。”与山沉思着望着他:“有什么依据吗?”
昭臣急忙答道:“当然,没有证据儿子并不敢胡言乱语。只是,我们都知道今年夏天王邑刚刚爆发瘟疫,我听自北而来的旅人说,贺于渊贺统领曾经面见皇帝,当着全体朝臣的面说瘟疫来得蹊跷。您想,人说大灾之后有大疫,可王领是什么地方?天府之土,当今天子脚下的地方,几时发生过什么灾难?我想,自古以来,都没人听说过那里有过什么饥荒灾馑!我听说这次一开始不过是周边一个小村子有人得了病,正巧有位城里来的名医歇在驿站,就把人请来看诊。结果人没治好,反倒是医生回程时把病带去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那位名医年事已高极少出门,村子又是个靠近山林的闭塞小山村,这次不过是去看望老朋友,傍晚歇在那里,怎么就能让他遇到这种事?所以贺统领禀告皇帝,说此事定有名堂。正巧那县的知府又得了消息,说在附近州县有人见过几个陌生人曾鬼鬼祟祟地在两地交界的地区游荡。于是满朝的能人异士,尽皆去寻那几个人的下落了。剩下的高手,多半会留下拱卫皇室。因此深恩觉得,这次凤族恐怕伸不出手脚插手咱们南方的事。”
听了这番长篇大论,丰泽骄傲地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点头微笑。与山望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那就你感觉,这两个人是何方神圣?”
昭臣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下,觉得对方似乎没有不悦的神色,颇受激励,继续道:“按我觉得,这俩人招式奇异,深藏不露,应该不可能是另外四家的人物。一来我们之间一直存在协议,另一方面如果何时何地突然出了这两个人才,断不可能悄无声息地为他们所用。加上刚刚抚虞妹妹告诉我沈家发现了鬼师的踪迹,我怀疑,那两个人就是鬼师的两位护法。至于具体是哪两位,深恩也是不知。”说完,他微微垂头,优雅帅气地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咳咳……”坐在上首的与山突然咳嗽起来。昭臣诧异地抬头,看到父亲捂着嘴偏过头去,其他长辈也都流露出一种诡异的笑意,就连刚刚一直表情正经又害怕的族兄们,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父亲?”他有些困惑地出声。
“咳咳,那个,深恩啊,”他伟岸庄严的父亲恢复了正常,严肃地说:“你分析的很好,我很骄傲。不过你从早晨到现在一直没休息过,刚刚又站在这跟我们说了半天,现在可以歇歇了,让抚虞陪你去吧,让药师帮你看看伤,把大家给你留的饭热一热。去吧,早点休息。”
在父亲他们殷切的目光下,昭臣一头雾水地跟着堂妹走出来,说:“我怎么觉得他们不大对劲?”
“饿傻了吧小昭!”抚虞轻快地跑起来,长辫子在脑后一甩一甩:“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什么来着?”
“不许叫我小昭!整天没大没小!”昭臣恼火地跟上:“你说了什么?”
“我说,沈家三公子沈怡君,发现了……?”
“发现了鬼师护法啊!”
“太笨了,太笨了!”抚虞夸张地摇头叹息:“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发现的不?就是在东南端啊!”
“……”
“你为什么不早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舅舅要考你,我们哪敢插话呢~”
“喂!我们的手足之情呢!”
某所——
“快点滚回你房间睡觉,大虫子。”姬姑娘用一根手指抵着佘先生脑门,冷漠地说。
“不要!我要和玄武一起睡!”在巨大的压力下佘先生勇敢地选择了无视,把表情生无可恋的白发青年搂得更紧了点。
“青龙!”
姬姑娘杏眼一瞪正要发火,歪在一边打着哈欠收拾棋盘的黑发青年阻止了她:“何必呢,朱雀,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就放过他俩,也放过自己吧。”
青龙赞同地点头,对黑发青年比了个大拇指,只收获了对方一记嫌弃的白眼。朱雀深吸一口气,气恼地碎碎念道:“没天理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等我汇报鬼师大人,看他怎么削你——”
“打——住——”黑发青年拖长了语气说:“您老再这么说下去就没完了,让我先走吧,啊?”说着他跳下炕,潇洒地拉开门出去,留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玄武?”朱雀威胁地说。玄武挣开青龙的怀抱,无情地钻进被子,说:“我睡了,你们俩自便。”
怎么可能自便啊!朱雀有点抓狂地看着青龙倔强的表情,对峙了一会儿,最终败倒在他认真的眼神下,叹着气说:“鬼师大人发现了,别指望我给你们说情。”
“不会的。”被子里传来一个闷闷的小声音。
朱雀再次叹气。天天为这帮幼稚鬼操心让她开始为自己秀发的未来担忧。她隔着被子拍了拍玄武,得到对方低低的回应后,恼火地最后瞪了一眼青龙离开。关上门的瞬间,她发誓自己听到了青龙压抑着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