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月如有意》糖妮漫漫

46、第 46 章

　　潮湿的暗室，昏沉无光，空旷阴暗的四周只剩满壁临摹字画。

　　“两位可真是人中龙凤啊，这种境遇下都能想法子制造塌方，真是有意思极了。”沉哑阴冷的声音响起，让本就寒意森森的暗室愈发阴冷诡诈，“怎么？是我汝南的下人伺侯得不好吗？”

　　“汝南的饭菜过于重咸，酒也不够烈，自然是不好。”

　　暗室左右是两间雅致的牢房。

　　郭子越居于正中木椅，浅尝清茶，笑意不减，“谢六公子死而复生还这般挑剔，看来是缙云山的火还烧的不够啊！”

　　“郭子越。”

　　另一侧是慕云歌沉冷虚弱的声音，“果真是你。”

　　“噢？看来两位早就知道是我？”郭子越饶有兴味，“真是好心思。难怪...难怪渝州，承州能在二位的掌权之下，权倾朝野，独霸江湖。”

　　“是你毒杀各派掌门，构陷承州。你的目的是神？翎儿呢？你把翎儿怎么样呢？！”慕云歌似气血不足，连咳不已，“翎儿在哪？！你到底把翎儿怎么样呢！！”

　　“呵。慕侯爷自身都难保了，还在想着别人？”郭子越放下茶杯，冷声一笑，“翎儿...不牢两位费心了。”

　　说完，起身便朝外面走去。

　　“郭子越！你若敢伤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慕侯爷省着点力气吧，不然伤口崩裂，更别想出去了。”

　　慕云歌抬眼，“你居然一点都不担心？”

　　对面牢房一声轻笑，“慕侯爷还没想明白吗？”

　　“你什么意思？”

　　谢连城笑了笑，并未回答。

　　只是门口之人却顿住了脚步，低眼瞥向他，“谢六公子想明白了？”

　　谢连城将嘴里叼着的稻草吐掉，懒洋洋撑了个懒腰，“如果我没猜错，三年前污蔑我叛国的信件时出自子越兄之手吧？”

　　郭子越笑而不语。

　　“我一直在想，为何王上看见那些信件便一口咬定是我亲笔，如今看着这些字画倒是想通了几分。”谢连城扫了那些字画一眼，“在渝州，朝歌，许多人都知道，翎儿同我字迹无异，想来子越兄该不会是临摹我一个大男人吧？”

　　郭子越收回望向那些临摹字画的视线，眼眸明显一紧，但稍纵即逝，平静的脸色近乎陡变，“谢连城你又算个什么好东西！？她脖子上的那一刀还不是拜你所赐！”

　　谢连城直视他暴怒的双眼，猝然冷笑，“呵，我本来只是想诈一诈，没想到还真是。慕侯爷，现在明白了吗？”

　　慕云歌眸光沉沉，冷冽之光毕现，“你既能在树林使用云罗烟，那其他世家子弟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他们----自有他们的好去处，慕侯爷不必担忧。”

　　慕云歌猛的起身冲到牢门出，一字一句，像是从唇齿间逼出，“郭子越，你就是疯子。”

　　“哈哈哈哈哈-----是啊，我是疯了，早在六年前的玉鞍山，我就疯了哈哈哈哈哈哈-----”郭子越癫狂大笑，一双深凹的血瞳死死地看着些连城，“她挽着你的手走出来的时候，那样美，那样好，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疯了！哈哈哈哈哈哈---------”

　　“郭子越！”

　　“慕侯爷可别激动，气坏了身子，谁来替那承州讨回公道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琅琊呢？！啊？！”谢连城隔着牢门扯住他的衣领，近乎咆哮，“琅琊做错了什么！王家又做错了什么！你既爱她，怎舍伤她！”

　　“如果我没记错，该是谢六公子将朝歌一手推向了绝路啊....论谁伤她最深，该是谢六公子你啊！这个世上谁都可以来质问我，唯独你---谢连城，你不行。”郭子越阴笑着，不紧不慢地将谢连城的手扯开，“我从未想过你会回来，你还能活过来！不过不要紧，翎儿很快就会知道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最爱她的人，很快，很快，她会把你们都忘记的...哈哈哈哈-----”

　　郭子越仰头，敞开双臂，在牢房内旋转欢呼，像是在迎接一场豪门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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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壁，她身体刚好，便不要再提谢六公子，慕侯爷，还有世家子弟失踪的事，显然甘心养病。”

　　陶元壁白了他一眼，“我是傻子吗？”

　　郭子越笑，“反正不怎么聪明。”

　　“哎哟呵！我这暴脾气！”陶元壁挽起袖子就要来干架，旁边之人立马躲开，“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那谁说的？！”

　　“自然是我。”不远处，卫翎一袭明蓝烟罗裙，浅笑琉璃地走来，“怎么？要打我不成？”

　　陶元壁讪讪收了手，“那还不如打我自己呢！”

　　卫翎环顾凉亭四周，塘水里满是莲花灯，幽静如水，精致如画，“子越，你家竟有如此好地方，好美啊...”

　　“知道你喜欢，特意让人布置的。”

　　卫翎一笑，“谢谢。”

　　“恩--就谢他，不谢我，我连夜赶来就是听你俩互相道谢的？”

　　“行了，给你备了你最爱的十里桃花酿。”卫翎忍俊不禁，“子越可是好早就让人备下了。”

　　陶元壁白眼，“这还差不多。”说完又叹了口气，看着两人许久才道，“我们三人有多久没这样在一起喝酒吃饭了......”

　　“六年了吧...”

　　卫翎垂眼一笑，“真的好久了呢...”

　　“本来上次玉鞍山围猎该给你庆祝的，也不知这小子跑哪去了，人影也没着，不然...”陶元壁猛的闷了口酒，“罢了罢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郭子越只是微微笑着，并不应他的话。

　　“你们两还记得咱们八岁那年去后山放烟火吗？”

　　“当然记得，陶元壁你的裤子都快烧没了！”

　　“子越的裤子也没比我好哪去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酒过半酣，卫翎有些头晕，迷醉般的眼神看着他，“子越，这些年你为何不娶亲啊？元壁早已儿女双全，你可落他之后了啊...”

　　“切！你这都不知道啊？”陶元壁喝得满脸通红，“我们子越喜欢的是-----男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郭子越紧握的手在听到他说完后才长舒一口气似的放下来，“你喝多了。”

　　“来人，送元壁公子回房，好生照料。”

　　“是。”

　　陶元壁在下人搀扶下回了房，路上少不了发酒疯。

　　“翎儿，我送你回房。”

　　“子越为何不娶亲？”卫翎半醉半醒，“这样，让郭掌门在天之灵如何能安？”

　　“翎儿不恨他吗？”

　　“恨他？他是你父亲，我为何要恨他？”

　　郭子越微微抬手，像是一个怀着赃物的盗贼，小心翼翼地触碰她脖颈处的伤痕，“他，还有他们都曾在鹿台下逼你自尽以谢天下，你不恨他们吗？”

　　“子越，是朝歌和卫家对不起天下人，怨不得旁人。”

　　“可若无那些世家掌门，你便不会死，不是吗？”

　　卫翎笑了笑，“可是子越，我本来就没有死啊。你看，我还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对不对？”

　　郭子越看着她许久，才摇头叹笑，“是啊！我认识的卫翎永远是那么善良宽容。”

　　“子越，等找到连城还有云歌，咱们叫上那些世家公子，各家小姐，再上一次玉鞍山吧，这一次，我也不会输给你们...”

　　卫翎说完便倒在了郭子越的身上，嘴里念念有词，“阿符哥哥怀疑你，可我相信你...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一直都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还有元壁...等一切结束，我们一起去玉鞍山围猎，好不好...”

　　“好。”郭子越面色清润，眼角流笑，“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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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翎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下午，本想去找陶元壁，可翻遍了郭府都找不到他。

　　“怎么样？酒醒了吗？”

　　郭子越进来的时候，卫翎正揉着太阳穴，“我似乎没喝多少，不知为何头会这么痛。”

　　“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烂酒量。”

　　卫翎哼了一声，“那是元壁在这影响了我的发挥，他人呢？”

　　“浔阳急召，他一早便离开了，临走之时，千叮万嘱，让你好好喝药养病。”

　　卫翎揉着太阳穴，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哀叹道，“我现在不需要药，倒是需要凉风清醒清醒。”

　　“这还不简单？我陪你出去走走？”

　　卫翎笑，“甚好。”

　　两人从喧闹大街走到了偏僻湖边，一路说说笑笑，十分开心。

　　“好久没有呼吸新鲜空气了。”卫翎站在湖边深吸一口气，“咿？今日怎么没见着阿符哥哥呢？”

　　“耶律兄不放心谢六公子和慕侯爷，带着人出城去寻了。”

　　卫翎点头，“原来如此。”

　　“可好些了？”

　　“恩！”卫翎清脆一笑，“好多了！”

　　“那便好。”

　　卫翎有些不自在，“子越，为何这般看着我？”

　　“没什么。”郭子越回神，低头一笑，“就是觉得能像现在这般看着你，真好。”

　　“我也觉得。”卫翎张开双臂，仰头凝望，“活着真好呀！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那些仇恨与执念，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与三两老友对酒当歌，难道不是人生幸事吗？你说呢？”

　　郭子越笑了笑，只道了句，“朝歌卫翎，该当如是。”

　　两人慢悠悠回府，已是暮夜。

　　“子越，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卫翎突然顿不，站在府邸大门，意味难辨地问道。

　　“自四岁，到如今已有十八年。”

　　卫翎抿嘴，“这么久了...”

　　“是啊...这么久了呢...”

　　“方才在湖边，我说的话，你为何不回答我？”

　　郭子越笑道，“在我心里，从小到大能与你一起玩耍便让我觉得是人生幸事了。”

　　“是吗...”

　　“自然。”

　　卫翎低着头，微微一笑，“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去云台山向天粹老人求学，他曾告诫过我们一句话吗？”

　　卫翎抬眼望着他，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