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粉海豚的获取报告》丞丞德音

5、1.5

　　正无语中，我听到旁侧花墙后传来阵动静。

　　以为有客人来了，我扒拉两下头发往花墙后绕过去。

　　入眼处，一头粉色的头发在我面前晃了晃。

　　看背影对方应该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但他明显比我矮一头，穿着白色的松垮垮的长袖衫，我不确定他穿没穿裤子，不怪我思想不正经，他这身上衣对他来说的确有些长，直接垂到了他的大腿。

　　少年的几缕发丝被窗外的阳光照射出泛着光银白色的光，他好像感觉到了我的存在，维持着半仰着头去闻百合花的姿势回过头来。

　　我看到了双极其漂亮的浅蓝色眸子。

　　他看到我，一下变得很兴奋，眼睛蹭地就亮了，笑着绕着我转圈。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尴尬地问：“请问，你买花还是找人？”

　　粉毛少年停下来歪头打量我。

　　我被他的目光看地满脸通红，实话实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要不是他明显的喉结，我铁定能叫他姑娘。

　　少年发出几声奇怪的声音，挥舞着双手给我比划着什么。

　　我没看懂。

　　他有些着急，一着急他的脸颊就泛起了阵红晕，我看着他指指百合花，然后用鼻尖碰碰花瓣，接着把花抽出来砸到自己脸上。

　　该不是遇到傻子了吧，我抱着手纠结地盯着他。

　　粉毛少年手舞足蹈了一阵，见我的脸色越来越黑，整个人明显就颓了，低着脑袋半天不说话。

　　我到饮水机旁给他打了杯水，他看到水后居然企图将脑袋塞进杯子里，我哎呀一声忙后退两步，指着杯子告诉他这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洗头的。

　　对方似懂非懂地接过，学着我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用嘴唇碰了碰饮用水。

　　接着我靠着墙问他叫什么，这少年怪地很，给他椅子他不坐，就喜欢粘着我。

　　听到我这个问题，他笑地像花一样好看，浅蓝色的眸子弯成了个月牙。

　　我的心扑通一下居然没来由地频率加快。

　　少年指指自己的喉咙又指指自己的嘴，沮丧地摇摇头。

　　好家伙，我同情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心想这孩子不光傻，还是个哑巴。

　　他看我揉他的粉毛，好像很开心，像只小狗样地用头往我鼻子上蹭。

　　闻到一股海水和野花的香味，我赶忙后退几步，少年站直身子歪头不解地看我。嘶——我盯着他过于好看的脸，琢磨着老觉得他像是在哪见过。

　　少年绕着我转了圈，片刻后从衣兜里拿出颗巨大的珍珠交给我。

　　我拿着珍珠不解地盯着他，对方却又对我笑，回身抽了只百合花。

　　“你要买花？”

　　他点点头。

　　“你这颗珍珠可以拿好多的花，你只要这一支吗？”

　　他又乖巧地点点头。

　　这时，沅林好像醒了过来，在柜台后边召唤我，我回头应了声，再回身去看那粉毛少年时，他却不晓得去哪了。

　　沅林揉着眼睛抢过我手上的杯子，将剩下的水喝光，我有些愤愤地让他自己去打水。

　　我望着花园大门的方向去看，还是没从刚才那次相遇中回过神。

　　沅林那小子瞅见我手中的珍珠，哇了声表示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品相这般好看的。

　　一阵海风刮过来，我一掌拍他头上，调笑他还会看什么品相。

　　之后送走了沅林，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发现了柜台上留着的瓶泡泡水。

　　想起刚教他摆姿势认琴弦的时候沅林分神地跟我说他做了个泡泡水，可以吹很多又大又多的泡泡。

　　“我给你也做了一瓶，放在柜台上了。”

　　我这才想起来他这水是送我的。

　　不过我都二十来岁了，哪里还会像小孩似地吹泡泡。

　　第二天，林姑姑回到家，我便拿起吉他往海边去。

　　已经很久没去了，不晓得那头海豚还记不记得回来。

　　等我到了地方，却见到了沅林。

　　他坐在我以往常呆的石头上向我招手，不晓得为何，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心里有种烦闷感，就好像自己保护了很久的秘密基地被大人轻而易举地找到一样。

　　“喏，今天教的都会了吧。”

　　他抱着吉他有些尴尬地摇摇头。

　　我叹口气，其实也发现了，沅林这小子不太有天赋，教他兰花草的时候他老想着用食指去勾1弦，后来我实在没办法，又让他回头练习654321不同速度的指法。

　　“你弹的最好的乐器是吉他吗？”沅林抱着琴问我，我摇摇头喝口水说：“不是，真要说的话是大提琴，吉他只是个人兴趣而已。”

　　最后等到黄昏，好歹教会了他半篇谱子，同时沅林也接受我的建议以后在室内练习不再跑到“秘密基地”来。

　　于是他骑上单车朝我挥手告别。

　　由于沅林缠地紧，我又连着几日没往海边去，一天好歹有了时间，我飞一样地抱着琴往海滩跑。

　　坐上我往常的位置，果然，我连续弹奏了好几首北欧民谣它都没有出现，眼下又无聊开，我便盘着腿坐在石头上从衣兜里拿出了几日前就装在背包里的泡泡水。

　　打开，呼地一吹：

　　无数大大小小的泡泡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在海风的带动下全往大海飞去。我一直吹，吹出来很多巨大的泡泡。

　　就在某一个泡泡泛着光将要落去水中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粉色的喙露出水面轻轻去碰泡泡。

　　那脆弱的透明物体被它碰到啪地一下碎了。

　　我看到它往后缩了缩，顿时觉得很开心，于是衣服也顾不得脱，一下就跳到水中去了。

　　那头粉色的海豚绕着我转圈，不停地往我脸上滋水，我被海水糊地看不见，忙用手挡脸问它为什么生气。

　　“是不是我太久不来了？”

　　我重新踩上沙滩抹了把脸，坐在石头上弯腰去看海豚。

　　它今天兴致不高，没以前这么粘我。

　　“可你要习惯哦，过完这个夏天，我可能会很久很久都来不了。”

　　海豚听到这慢腾腾地游近我，露出半个脑袋盯着我瞧。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我老觉得它越发能听懂我说的话了。

　　“这个假期结束，我会到大海的另一面去。”我指指远方有高楼大厦的地方：“去那继续生活，你听说过上海吗？我家在哪，我学校也在那。”

　　它盯着我又凑近一些，粉粉的脑袋蹭蹭我的脚踝。

　　我盯着它，突然发现它的眼珠有抹蓝色。脑海里那个粉色头发的少年突然出现在眼前。

　　我晃晃脑袋，心想不会吧，安徒生的童话难不成不是童话？

　　我弱弱地问它：“你，认不认识一个粉头发的少年，和你皮肤一样的粉色，他有浅蓝色的眼睛，唔，长地很清秀，很漂亮。”

　　海豚发出阵哨音兴奋起来，迎着浪花跃起，我让它冷静下来别太张扬，这漂亮的生物不知道到底要向我表达什么，突然凑过来用它的脑袋碰了碰我的鼻子。

　　这个动作有些眼熟……蓦地想到花店那次相遇……内心忐忑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你，你说……”我脑子有些混乱，躬身盯着它：“我如果带的不是吉他，是最拿手的大提琴，会不会召唤出来的就是条神龙了？神龙可比你威风多了。”

　　海豚听后有些生气，一尾巴朝我扑腾了好多海水。

　　我被它逗地咯咯直乐，最后马上要离开，我对它说以后还是不要离岸边太近，会有很多坏人。

　　而后几天，我林青姑姑专心泡杨宸大夫去了，店里全权由我打理，不知道是不是推广做得好，近来很多游客都往岛上来，不少小姑娘都不知从哪打听到的我，疯了似的要上店里买花还要求合影。

　　我依言给她们缠着花环带到头上，说实话有些心惊胆战，毕竟这些漂亮的女孩大多都带着对象，不过还好那些哥们多半没我高，所以也只是瞪着我愤愤地抽烟。

　　几天下来生意非常好，我还有幸碰到了从伯克利回来的学姐，她倒还是老样子，去哪都要带着小提琴，看在岛上遇到熟人了，便拉着我参加他们在豚湾岛举办的音乐晚会。

　　实在推脱不去，我便答应下来。

　　夜晚，我给姑姑发了消息说我的去向，然后就从衣柜中拿出稍微正经点的西装，学姐跟我说，和她同行的学长是拉大提琴的，这次旅游他犯了胃病当下躺在宾馆里弹不了，于是就要我上场。

　　我换好服装后从桌上拿起谱子大致翻了翻，心里不免吐槽她们都是些什么神仙，哪有人出门旅游跟个乐队似的什么重型“武器”都揣着。

　　我翻到圣桑的a小调大提琴协奏曲，突然笑了，想到学姐电话里跟我说咱们这次是要从古典中来，又要突破古典，她会配合我玩音乐的。

　　但我还是拒绝了，我还是认为古典之所以是古典就是它的优雅和旋律，要玩音乐的话我可以用吉他配合她。

　　“那最后你要不要弹唱一首？用吉他。”

　　到了现场后，我看到另外两三个学姐正在往台子上摆凳子。

　　我试了下大提琴，回头对学姐笑：“好啊。”

　　说是露天音乐会，其实规模还比不上音乐学院的学生随便去个公园演奏获得的场地大，不过也许是因为附近的岛民都觉得西洋乐新奇，普遍都很给面子的凑过来捧场。

　　在海风之下，我们手握着琴面朝大海，朝这个方向看，能看到弯月倒影在水中的样子，也能看到家家户在夜里户亮起的橙黄色灯光。

　　恍惚间，我依稀听到一阵熟悉的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