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心》梅坎达

10、我要你

　　晚上十点零二分。
　　晚自习才结束两分钟，学生就都散完了。梅阿迪坐在桌上，踩着凳子，背对门，盯着墙上的挂钟等待。两分钟，秒针只跳了120下，梅阿迪却开心了整整一个夜晚。
　　她敲敲门，示意梅阿迪该走了。

　　梅阿迪一定是早就准备好了，包一提就起身从后门跨了出来，往停车场走去。

　　她大步向前，把梅阿迪甩得老远。她不敢离梅阿迪太近，却又总要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确认梅阿迪有没有跟上。夜晚骤冷，单肩背包的梅阿迪只穿了一件薄外套，不知道会不会冷。

　　车上的梅阿迪安静地有些乖巧，不像她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

　　在正式和学生见面之前，她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在办公室备课和改作业。梅阿迪每次交来的作业笔迹都不同，别的老师早就见怪不怪，谈起这个孩子也是满满的冷嘲热讽，说她不上进，说她没出息，说她啃老磨光阴，说她迷恋风柳情。

　　“上个月就来了一节课，说是鼻骨被人打断了...”
　　“大一那年旷课还会找借口，现在干脆借口都不找了...”
　　“挂了二十几门课...”

　　——

　　天已经暗了，路上车很少。她的脚渐渐踩得重了，她知道自己超速，她也知道梅阿迪不在乎。
　　梅阿迪不在乎，梅阿迪为什么不在乎？
　　她有些怨念，她本以为梅阿迪会说些什么，但没有。

　　车上只有她喜欢的电台，她向来是一个开车的时候会快乐地跟着边扭边唱的人，此刻却来了小孩子脾气，越想越气，咬住了下唇一声不吭。梅阿迪偷偷看她，看她脸上别扭又好笑的表情，和越捏越紧的方向盘。可梅阿迪只是转过脸不再看她，她也就不知道梅阿迪在看她。

　　海里油油的浮动着一片荧光带，没等走下沙滩就能看得到。
　　“你等等，”她叫住梅阿迪，大步走到后备箱拿出一件大衣，“披上。”
　　梅阿迪听话得很，接过，披上，两人一起往海边走。
　　快走到沙滩边线，路变得好走，她边走边脱起了衣服，最后脱了鞋，迈进浪里，打了个冷颤。直到浪潮淹没小腿，直到每次起浪她都要很吃力才能站稳才停下来。
　　她转眼望向梅阿迪。

　　她脚下的沙子在溜走，夜里的海冷的彻骨。
　　她不怕。
　　有人会来温暖她。

　　背后被人抱住，梅阿迪把她包进大衣。梅阿迪的怀里不暖，大衣还漏着风，她还是感觉冷，还感觉到梅阿迪那颗小脑袋靠在了自己背上，就温暖着那一小块皮肤。
　　她转身搂过梅阿迪的脖子，梅阿迪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她颈窝，在她脖间呼吸，滚烫的，却瞬间就被吹凉。

　　梅阿迪鼻骨的淤青还没散干净，她抬手去摸。梅阿迪扭头躲开，往旁边退了一步，借她的身子护火点了根烟，点着了就用拿烟那只手的小拇指去推她的手。她悻悻收回，气不打一处来。
　　梅阿迪倒笑了，把烟叼在嘴里，伸手去帮她理头发。她也不领情，一把打开，烟弹到梅阿迪侧脸，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烫，就被海水打湿。

　　她赶紧捧起梅阿迪的脸，连声道歉。仔细检查有没有烫伤哪里，满眼都是心疼。
　　梅阿迪慌慌神，吻了上去。
　　她全身触了电，去推，梅阿迪握住她的手，也不管她接不接得住自己，全身压了上去。

　　海风把她的头发搅得团团乱，但她还是借着光海的光看到了梅阿迪。
　　梅阿迪定定望向她的眼睛，把她和夜海绿风一起烙进了血里，和命缠在一起。

　　她比梅阿迪高出半个头，梅阿迪踮脚才能勉强抱住她的脖子往下拉。她直不起腰，站不稳，脚在沙土里慌乱寻找支撑点还是摔了下去。她一只手撑进沙里，另一只手先是把梅阿迪往怀里稳，待撑定了又把梅阿迪往水面送。梅阿迪滑离她的身子，慌忙去拉她的手，头起来了，却是一屁股又坐进海里。

　　狼狈爬上岸，后备箱只有一条备用的浴巾，她先是裹住了自己，见梅阿迪来了，又扯下来塞给梅阿迪。转身上车打开空调，让车内温度迅速回暖，梅阿迪磨蹭了很久才关上后备箱上车，头发还在滴水，她责怪，“怎么不擦干点？”说完要再下车拿毛巾给她。
　　梅阿迪拉住她，从副驾驶起身，提膝跪在她腿间，将她双手举过头顶按在椅背上撑住，另一只手去关驾驶位的车门，问她，“影响我们继续吗？”
　　她说不出话，梅阿迪又问了一遍，“嗯？”
　　她红了脸，支支吾吾应着，“不...不影响...”

　　梅阿迪的吻落在她颈间。她喘着气，趁梅阿迪起身的间隙定神去找梅阿迪的眼睛。两人头靠在一起，梅阿迪呼吸里若有若无有烟草的味道，并不刺人，她想尝尝。梅阿迪困住她的手稍稍松开，她就迫不及待抽出来，一把搂住梅阿迪的脖子，探舌进去。她的吻很重，呼吸也重，梅阿迪不介意，任凭她的鼻息在自己肺里打转，还是包着她的舌尖，轻轻咬一下，松开，见她不躲闪，笑笑，再咬一下。
　　车内温度急剧上升，起了雾气，梅阿迪热了，她被打开。

　　两双眼睛同时发着光，柔软得就要打湿月亮。少数人类讲不明白被占有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彼时欲望涌向大脑会变成脸上的一抹潮红。
　　“我是她的人了”，倘若望向被进出的孔窟，深深浅浅讲的都会是这句话。

　　滴滴答答，许是头发上的水滴，座椅上湿了一大片。

　　回家的时候，还是贺老师开车，梅阿迪裹紧浴巾在后座，先是看着月亮发呆，一首歌的时间都不到，就这样歪歪扭扭睡着了。贺老师的车速平稳，电台是她喜欢的歌，却不是应景的歌。

　　歌里唱着，多亏陆地毁了，多亏其他人都变成鬼了，要不然你怎么会沉下来又看见我呢？

　　车开到贺老师家，梅阿迪正在做梦。梅阿迪梦见自己被抱起，梦见包裹身体的薄巾滑落，梦见有亲吻落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