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心》梅坎达

1、20岁那年遇到一个女生

　　最近几天酒吧扩张，驻唱歌手不够，每晚我都需要两家店跑场，本来是忙到死的，忙完回到家反而睡不着，突发奇想在社交软件上实时连载一个故事。

　　20岁那年我遇上一个女生。我大二，她大四。
　　她骑着辆红黑摩托车，中午刚放学人很多，车速起不来，她就只能跟在人群后面慢慢往前悠，后座载着个美院的，平时会出去拍片的学姐，学姐神似朴信惠。

　　到宿舍门口人稍微少点，她刚提速，我正过马路，她来不及反应。其实没撞到我，是我自己吓到了。
　　美院学姐先跳下车问我要不要紧，我吓的只知道摇头。
　　她赶紧把车停下，在我旁边蹲下来，问我能不能站起来？
　　她语速很慢，但能听出她的担心。我摆摆手，有点腿软，站不太稳，她扶着胳膊给我支撑，我才勉强站住。

　　美院学姐点她赶紧送我去医院，她才回过神，要带我走。
　　我连忙说没事没事。
　　她反复确认，真的没关系吗？
　　我点头。
　　她说，“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
　　说完全身找手机，却没找到。回头问美院学姐，学姐说，“我俩手机都放XX包里了...”
　　她不耐烦地瞪美院学姐一眼，耐了耐性子才回头问我，“你记一个我的号码可以吗？”
　　我迷迷茫茫把手机递给她，她边输电话和名字，边说，“如果你之后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啊，随时给我打电话没关系的。”
　　我还在恍惚，她低下头靠近，柔声问了句，“好吗?”

　　我点头。她缓慢松开手，确定我能自己站稳。
　　随后启动摩托车，美院学姐爬上车，搂着她的腰，两人轰隆隆地走了。

　　后来我也没给她打电话。估计她也记不得我是谁了。
　　手机里的号码只留下一个字，是她的姓，梅。我叫她小梅，美院学姐却叫她小梅花。

　　再次见到的时候我大二下学期，小梅大四快毕业，回来赶毕业论文。见到的时候在新开的一家清吧，老板是我一个远房亲戚，请我去那当驻唱。当时交往了一个男朋友，叫唐铭。唐铭很酷，18岁辍学去学纹身，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纹身师，我喜欢他的洒脱和自由。

　　唐铭不爱说话，总是安静坐在台下卡座等我。听我唱歌，对我傻笑。这近一年跟他我学了不少摇骰子之类的酒桌技能。发挥好的时候他都不一定赢得过我，最厉害的时候十局他得输九局。
　　刚开始不是的，刚开始我瞎叫，他一边笑我一边往上加。

　　小梅穿一身黑，头发也长长了不少，冷着脸装酷，看着清冷，却无端热了我。我在台上唱歌，故作轻松看向她时都能正好撞上她的目光，收获一肚子心慌回来。

　　三首歌后，我休息。美院学姐拉着她走来，热络地打招呼，“美女你唱歌真好听，加个微信吗？”
　　唐铭拿出我的手机，用他的指纹解了锁，递给我，我注意到她扬了扬眉毛，却很快恢复平静。
　　美院学姐问我是哪个学校的，我怕露馅，说了隔壁那个学校，她说，“难怪觉得你眼熟，我老跑那边玩。”
　　我假装不经意看向小梅，“加个微信吗？”
　　小梅摇摇头，“我不加人微信。”
　　我僵硬在原地，美院学姐解围，说，“你别理她，她就爱装逼，你来我们这边玩啊！”
　　唐铭和我对视一眼，我说，“你坐会，我去敬杯酒。”唐铭点头，点了根烟。

　　经常有客人捧场敬酒，大多数时候我都会端杯。

　　那一行人里面有一个富二代，叫李歌，他有一辆橙色的宝马摩托。
　　李歌和我摇骰子，一把都赢不了，输了愁眉苦脸管小梅叫姐，说，“姐，这小姑娘牛逼啊！”
　　美院学姐稍微厉害些，我俩四六开。

　　美院学姐有个电话打进来，她起身拍拍小梅，小梅点点头。探身往桌边靠，摇摇骰盅，问我，“还是摇骰子？”
　　我挪到她身边，叫她把耳朵凑过来，在她耳边说，“我可以唱歌给你听。”
　　她转头看向我，我就对她笑。

　　她说，“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站起身证明自己的清醒，回答她，“没有，有喜欢的歌吗？”
　　她说，“唱你喜欢的吧。”

　　我大步走向点歌台，慌忙地想着该唱什么能让她喜欢我，或者能让她知道我喜欢她，越慌张越想不出来，越想不出来越慌张，抬头却看到她出了门，回头觉得自己这些情绪真可笑，她根本不在乎。赌气似的点了几首根本不会的随便放，放到哪我唱哪。透过酒吧玻璃窗，我看到她把美院学姐扛起来，美院学姐扯她的头发，她俩在笑，我嫉妒死了。

　　唐铭察觉我的不对劲，走过来问我还好吗，我唱着歌只是点头，他就又坐回去。

　　美院学姐先进来，冲我鼓掌，我藏好情绪，问美院学姐，“你那个朋友呢？”
　　美院学姐说，“她接电话。”接着问我，“继续吗？”
　　我假装没听见走了出去，李歌一把从沙发上跳起，大喊，“姐我跟你玩！”

　　小梅站在一堆酒瓶旁边，见我过去，就把电话挂了。我拉她下楼陪我买烟，搂着她的胳膊，她没拒绝，这可把我开心坏了，进电梯一下没踩稳，她就再次接住我，我就往她怀里倒。她也不推开，只是嘱咐我，“看路呀。”

　　我说，“我喜欢你。”
　　她说，“你男朋友呢？”
　　我说，“我可以马上没有男朋友。”
　　她不理我，我继续说，“你能不能没有女朋友？”
　　我说，“我能跟你吗？”
　　她说，“等你把自己身边的人弄干净了再来找我吧。”
　　我站直了身子，说，“好！”

　　她给我买了包万宝路双爆，我点烟的时候她走远了一些。我就把烟掐了，问她，“不喜欢烟味？”

　　她点头，我说，“那我戒。”
　　她走近，一把把我拉进怀里，问我，跟不跟她回家。

　　那天我没跟她回家。因为我和她约定好了，我要去分手，然后和她在一起。美院学姐一行人下楼，看见我和她抱在一起，调侃她，“继续继续，我们旁边等你。”

　　我问她，“那不是你女朋友？”

　　她说，“不是啊。”

　　我不嫉妒了。

　　李歌喝了酒，非要骑摩托回家。美院学姐搞不定，喊她来帮忙。她松开我，说改天再来找我。我说好，站在路边等他们坐车走远了才上楼。

　　唐铭问我这么久去哪了。我没回答，我都没想好怎么开口，但我知道我要离开他了。那天下班后，他照常牵着我回他家，我说，“我想回自己家。”
　　他愣了愣，“平常这么晚了不都去我家的吗？”
　　我说，“我不想去你家了。”

　　他不解，耐心哄我，“怎么了？心情不好？”
　　我答不上来，只知道说，“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他过来搂我，以为我在开玩笑闹脾气，我用力推开，他差点没站稳。脾气上来了，骂了句操。

　　我并不搭理，他更生气。

　　他扯住我，厉声质问，“我天天等你下班等到这个点，你没事就跟我这么闹啊！”

　　我没有合适的语言能够回答他，任凭他怎么抓狂也只能低着头沉默。唐铭彻底崩溃，把我所有东西都砸在地上，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犯了错，我注定要受惩罚。
　　可我不后悔，那时我顾不上后悔，我只想赶紧再见到她。

　　我从地上捡起手机找她，屏幕碎了，好在还能用。手机里还有她电话呢。
　　打过去她应该会很惊讶我是从哪搞来的联系方式，我就能告诉她，她一年前差点撞死我。

　　我很紧张，我很少紧张，紧张到呼吸都是乱的，喘不上气，分不清是手机在抖还是我的手在抖。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打过去，电话占线，当时凌晨一点多。
　　一点半我又打了一通，还是占线。
　　两点多，还是占线。

　　一直到天亮，都是占线。过程中我既担心吵到她睡觉，又想知道她到底在和谁打电话打到夜深。可她连提问的机会都没给我，我懵了。

　　一直到天亮，我没睡，也没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