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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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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当在一个城镇里,失血尸体的存在引起人们的恐慌时,便是他们离开前往下一个城镇的时候。从一个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地方,离家乡越来越远,桑嬗屈指数数,用完了十个指头也没算出到底离了多远,展开双手,自己手里已经染上一重重的血,那么德瑞给她的承诺呢,什么时候才能兑现?也曾问过他,他先是沉默,接着眉一挑,“那可要看宝贝儿的表现了,我的国家可有一句话,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
于是,她便要为他去猎取他的午餐。每每午夜梦回,她也煎熬痛心过那些折亡在她手里的那些人命,可是走的多了,也见了不少的龌鹾人事,丑恶百态,人间败类,本在闺阁里不知,除了魔、鬼,原来最可怕的还是人。她便往往从那些无良者入手,时间久了,民间倒传出个侠女称号。
估摸算算官府也该出通缉搜索了,德瑞租了辆马车,又踏上旅程,在马车上的日子是没有昼夜的,像是在墓中的时候,只有在晚上,车夫例行地在车门外问是否可以起程时,才让桑嬗有在世间的感觉,其他的时间里,车子一直在野地里飞驰。
车夫是个厚道的庄稼人,即使觉得昼伏夜行有些不合常规,但看在那碇银子上便不言语,搔头闷声赶路。
德瑞也一往的沉默,除了偶尔地出去猎食,就在车子上似睡非睡,直到这种貌似宁静的日子在一个看起来和其他夜晚没有区别的夜里被打破。
以后回想起来,也许就是因为太平静了,所以才会那么迫切地被打破。
路过一片竹林的时候,遇上了一对兄妹,颜珩颜蔷兄妹两人是遵从了父亲的遗命,从泉州的老家去杭州投靠住在那里的伯伯的,一路上风餐露宿,自是一番辛苦,可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连续几天的大雨,让体弱的妹妹受凉病倒,正是无措的时候,看到独行的马车,连忙上前求急。
她不知德瑞是作何想,莫不会是要将这两兄妹当作储备食物,可叹这时间里,那兄妹日益和德瑞融洽,两少年却把德瑞当了知心哥哥,一口一个大哥好不亲热,颜珩目光清澈,面对她的美貌却无垂涎惊艳,是少见的正人君子,而颜蔷——她不禁想到若娆,一般的豆蔻年纪一般的梨花容貌,只是更多了一分活泼开朗,只是近日里,那小妮子的眼神总滴溜溜地转到德瑞的身上,虽说一会儿便移开了,但是次数一多,桑嬗便看出几分端倪来,怕这小妮子春心动了,可惜——所托非人啊。千万莫真的如此,不然可惜了一颗少女心,看着颜蔷,想到若娆,她不愿看到这个女孩伤心。
幸而一路上太平,马车顺利地驶进了杭州城,德瑞也顺水推舟地应了颜珩大伯的邀请,作为回报相助之恩住入颜府,跟在他身后的她,亦步亦趋。^
当日的颜府家宴热闹丰盛,府里女眷一席在后面,前面招待的是那些老爷们。颜府的人很是客气,虽知道她不过是个侍女,仍是让她上了座,由颜蔷作伴陪着,只是被陪的人面对一桌的酒菜却无法入口,陪人的人心思总是往前边的宴席上溜,从她的眼里,桑嬗看出明明白白刻着爱慕两个字。
临散席,小妮子扯了她的衣袖,回头看,一停顿,自然而然地落在别人的后头,
“恩~~姐姐”她有点羞涩地垂下头,将手里的手绢揉来搓去,似乎有话要与桑嬗说。
桑嬗等待了片刻,小妮子还是在那专心地和那手绢过不去,有点不忍地看着她手里惨不忍睹的手绢,想了一下,做个欲走的样子,“那如果颜小姐无事的话,那桑嬗先告退了。”
“哎,别~~~”颜蔷急急地出声,但看到她微笑的脸声音又低了下来,“我有件~~~事情想拜托桑姑娘,桑姑娘是~~~服侍叶大哥的,所以~~~所以能不能拜托你件事~~。”说着,原本埋到胸前的脸飞快地抬起,看了我一眼,眼里有着几分羡慕,几分犹疑,几分期盼。
真是个痴儿呢,在心里叹了口气,桑嬗面带微笑,“若是桑嬗能做到的,必助小姐一臂之力。”
“很简单的啦,真的~~~很简单的。”那小丫头突然结巴起来,脸也潮红一片,“只要把这个~~交给叶大哥就可以了。”说着把手突然探过来,往桑嬗怀里塞了个东西,还说道,“只要给他就可以了,那谢谢姐姐了!”
话毕,便跳起来,转身向背后的走廊跑去,飞快,粉色的衣裙飞扬。
桑嬗有点呆楞地站在那里,过了半晌,回过神来,看到手里捏着的是一只梅花形状的香囊,上面绣的一枝含苞待放的寒梅。
梅花啊,她想着这香囊的含义,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心头。
到了颜府给准备的房间里坐下,打定了主意,这个香囊还是不给的好。刚作好了打算,将香囊攒入手心,德瑞便推门而入,桑嬗连忙起身准备为他去打水。但德瑞反而靠到她身边,一把抓过她的手,坚定地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露出藏在里面的香囊。
他把香囊一把夺过,放在手里把玩,然后眯着眼似笑非笑,“好象这不是你的东西吧,是哪个送你的定情物呢。”说着随手捏捏囊袋,袋子发出沙沙的声音,随之逸出一股幽香。“原来还内藏玄机呢。”他瞥了她一眼,随即将袋子打开,从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片来。
原来还是没有办法阻止啊,这对颜蔷来说到底是幸还是祸呢。她垂目不语。德瑞看了纸条,嘴角弯起,“哦,原来是这样哪,是送给我的呢,恩,宝贝儿,怎么不交给我呢,还是你嫉妒了?”他轻巧地靠近她,俯下身缓缓低语。
妒忌?她紧咬下唇,急身后退几步,“我该下去准备水了。”不待他出声,就慌慌张张地逃开,为什么心慌?她问自己,却回答不出原因,只觉得他的话里有她不想面对的字眼,模模糊糊,让她急切想逃避。不去想不去想,心里念着,脚下的步子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