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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回 蛟龙入海(1) ...

  •   正午时分,风高云淡,日光正好。千玉山满山葱郁,高耸入云,淡眼望去,似乎有仙气围绕,事实上,千玉山也确实住着位仙人般的人。
      山的半腰处坐落着一处宅子,宅子极大,但木门草屋修缮的简易,却种着满院的梨树,在这个盛夏时节梨花依旧盛开着,放眼望去,一片的雪白淡香。
      几阵惊鸟的啼声,原本静谧的时光被两个突兀的人打破。
      二人均身着粗布农衣,只是包袱外各悬着的一把剑和空气中漂浮的淡淡的血腥气息暴露了二人不同无常的身份。走在前面的人个高体壮,面貌黝黑,长久未理的胡须遮住了面貌,只露出浓眉剑目略带英气,此人步履生风,隐隐露出一股霸气。
      二人来到木门前站定,后面的人轻轻念着木门上方的两个字,“司府!”—在这个被战火蹂躏百年的年代,识字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后面的人与前面的人道,“将军,是这里吗?”
      将军点点头,左右瞧了瞧,看到了从门里通出来的一个排水沟,沟内的水静静的往山下流去。将军掬起水看了看,水很清,不像污水,于是解开左衣袖向上挽起,露出臂上的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将军用水冲洗伤口周围已干的血迹,本来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被水一冲洗,鲜红的血液又渗了出来。旁边那人见状赶紧蹲下帮忙,问,“将军这是。。。。?”
      将军嗓音沙哑,“史泰,你有所不知,里面那位是仙人般的人物,闻不得血腥味。一会儿我一个人进去,你在外面等着。”
      史泰一听有些着急,“那怎么使得,万一。。。。。。?”
      将军摇摇头,“先父与他有恩,他不会对我如何。”说完不再言语。史泰也不再说话,只是皱着眉有些担心。
      二人将伤口洗净,用干净的布包扎起来。将军就着水洗了把脸,站起身来整整衣襟,又从包袱中取了块半节玉佩放入腰间,一切整理妥当,他走到门前敲门,谁知手指刚刚挨到门,那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隙。
      门,原本就开着。
      将军推门而入。
      走进这处宅院,鹅卵石的小路旁修缮着一排茅屋,却打理的异常整洁,空气中淡淡的梨花香和远处似有似无的琴声让烦躁的心思瞬间静下来。将军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仿佛依旧置身于阵前帐篷,外面是血雨腥风惨烈的战争,只是在做着一个世外桃园的梦。
      将军甩甩头,将思绪拉回来。定睛一瞧,旁边站着了个人,发挽起,一身白衣,双手垂于两侧,静静地看着他。
      将军瞧着像是个书僮样子,于是走过去,行了个礼,说,“小哥,劳烦通告一声先生,漠北付仁杰之子付坤煜前来拜访。”说着就将腰间的半节玉配取出递了过去。
      书僮却并不接玉佩,伸手搭了个路,不卑不亢地说,“公子这边请,老师已等候多时。”
      将军奇道:“先生如何知晓坤煜会前来?”
      书僮笑而不答,说“这边请。”
      付坤煜将军只好随着书僮走,他越往里走越惊奇,满院落的梨花开的正盛,香味渐浓却不腻人,花瓣随着轻风飘落至地,辅就一张雪白色的地毯,最奇特的还是初初听到的那若有若无的琴声,而确实是琴声,随着书僮的脚步,那琴声愈来愈清晰,古朴的音调苍劲有力,一顿一扬的节拍直击心间,连他这样对韵律一窍不通的一介武夫听了都为之一荡,可想而之这位琴师的技艺是如何超群了。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而付坤煜转了个弯,前面豁然开朗。用青石辅设的大片场地的四周种满梨树,场地中间有一方石台,上面侧卧着一老者,长发雪白,垂胡雪白,身着白衣,几乎要与身后的梨花容为一体了。说是老者,只是因他的头发与胡须,而他的面色红润细致,完全没有老人应有的沟褶,却又不知真正的年岁了。
      付坤煜心头一振,赶紧走到石台前,双膝下跪行了个大礼,行完后并不起身,垂着头轻声道:“司先生,付仁杰之子付坤煜拜先生安。”说完双手捧上玉佩。
      半晌,只听得司先生淡淡地“嗯t了一声,引领付坤煜来的书僮把付坤煜的玉佩接过去,从袖中取中半块,将两块拼凑完整呈于司先生,司先生接过玉佩,却并不看,只是双手轻轻一握,那玉佩便化为碎末。
      付坤煜甚是骇然,这一手的功夫倒是其次,而是这一套局,行云流水的自然,好像一早就知道自己要过来,专门在此等候一般,加之之前书僮的一句‘老师已等候多时,’让付坤煜又多了几分敬畏,原来坊间传言先生的掐指神算看来也有几分可信。
      司先生动了动身,盘腿而坐,端起茶杯啜饮一口方道,“付坤煜?二十年前,我在你家府上小叙,却不曾见你,只记得你家小妹,调皮的紧。”
      付坤煜答:“当年坤煜在跟师傅学武,亦不曾有幸见到先生,先父每每提及,都道是憾事!小妹。。。。”他顿了一下,“小妹已失踪了十年,坤煜也不曾见过了。”
      司先生似呼轻叹了一声,“你家的事,后来我也听说了些,仁杰此生堪称猛虎豪杰,如此消逝实在可惜。”
      “先父如听闻此言,泉下亦会欣慰。”
      “嗯,你年龄几何?”
      “三十有二。”
      “可有妻儿?”
      “性命在外,不敢耽搁好人家的姑娘。”
      司先生啧了一声,“如此,那付家岂不无后了?”
      付坤煜一头磕到底,“先生,付家无后无碍,我西业国不能无后。世子被南疆国掳去,生死不明,三天内我三百勇士已折在南疆,却无济于事,东辰国在边境上虎视眈眈,蓄意挑衅,如若知晓世子被掳,定会大举侵略我西业,我西业腹背受敌,坤煜虽身居要职,却回天乏术。坤煜知晓司先生德高望重,在六国之中颇有威望,此番前来,望先生能出手在此间周旋周旋,救救我西业。”
      半晌,司先生才缓缓说道:“当年你父亲救我一命,我施于他一个断玉之诺,如今你是想让我实现施于你父亲的诺言?”
      付坤煜赶紧说,“坤煜不敢,坤煜从来未奢望能指派先生做什么。只希望先生能救救处于水火中的黎民。坤煜一介武夫,读书不多,如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当,请先生宽谅!”
      司先生摸摸胡须,道:“你可知那个断玉之诺能给你带来什么吗?如果你想要金钱,我可以让你富可敌国,如果你想要美人,六国的绝色任你挑选。如果你想要权利,国王都不在话下。。。。。。”
      “先生!”付坤煜这一声打断的很突兀且强硬,他挺直脊背,面容由卑谦瞬间变得坚定刚毅,他哑声道:“先生,坤煜身负将军之名,担的是守护百姓与王的职责,断断没有金钱美人的想法。世子仁德,将来定会成为百姓的好国王,坤煜拼了性命也要将世子救出,护他周全。先生此番大逆之言,坤煜就当没有听过。如今,坤煜此番见先生安好,也算圆了先父遗愿,就此拜别!”此话说的异常决绝,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而付坤煜也没想着回转,司先生那番言论已经算表明的态度,他也就不想浪费口舌,白白让他人抓了短去。他说完便起身,对着司先生行了个礼,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司先生道。
      付坤煜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司先生。
      司先生面上闪过一丝犹豫,瞬间也就恢复常态,“也罢,既然你拿来了断玉,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了。”
      付坤煜嘴唇一颤,抖着嗓音道:“先生,先生这是愿意随坤煜下山了?”
      司先生摆摆手,“世间的纷扰与我何干,只不过当年应了你父亲而已。青木~”
      “老师!”
      付坤煜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答话的人。之前的注意力全在司先生身上,对旁的人和物根本没有细瞧——答话的人一身青衣垂首低目立在一架古琴边,想必先前听到的琴声便是出自这人之手。
      只听得司先生继续道:“青木,你便随付将军一起下山罢!”
      “是,老师!”
      付坤煜又一呆,有片刻的失神,待看到叫青木的人正在将古琴打包,心念如电,猛地反应过来,赶忙问道:“先生这是。。。。。?”
      “这是司青木,本家姓羽,是我青字辈弟子,追随我多年,就让他随你下山历练历练。”
      付坤煜哑然,于是细细打量起这人,只见他十八九的年纪,着青色衣衫,头上发髻上绑着藏蓝色条带,这身打扮在这一片的白色中倒也出众。只是身材矮小,却肤白细致,乍一看倒像个待嫁闺房的姑娘,可付坤煜阅人无数,知道这并不是个姑娘而确确实实是个男子,只是先生让这么一个瘦弱少年随自己下山是何用意?
      付坤煜想不通,面色沉下来,刚要开口询问,却听得司先生说,“青木懂些岐黄术,你可以在营中给他冠个军医的名头,然你要切记,除此之外,万万不可让其他人知晓他谋者的身份,不然,不光是他的性命不保,连你和你营中军士的性命都岌岌可危。切记切记!”
      付坤煜心下一沉,一股寒意布遍全身,他喃喃自语,“谋者?他是—谋者?”
      司先生点头道:“启用谋者是诛族的大罪,然,如今的状况,光靠几个莽夫和朝廷内的庸官已无法应对,老夫已是快进棺材之人,自然无法应允你所求之事,故而,启用谋者是迫不得已亦是万全之策,你如若应允,就带他下山,事成之后再把他送归来;如若不应,就此下山,断玉之诺也就消失。你自行决择吧!”说完,司先生摆了摆手,背对着付坤煜躺在石台上,显然是下了逐客令。
      付坤煜有些踌躇。瞧了瞧司青木,发现他正细细的检查他行医的那套行头,好像根本就没听到或者说毫不在意我们的谈话,又好似瞧准了自己不会拒绝一样。
      谋者,对自己来说是既陌生又熟悉的一个职业。说陌生,先皇在位时,便下了禁令,禁止启用谋者,所以,以这个为生的人到现在自己却是见都没见过。说熟悉,父亲在世时,有时候会突然说一些莫名的话,比如,他总是叹着气说,成也谋者,败也谋者。欲壑难填,累及他人。
      眼下情景,容不得再犹豫,权当死马当活马医罢。如若出了事情,自己就一人承担,反正也已是孤家寡人,真的死了,还能在地府和家人团聚。
      付坤煜想了很多,但在别人看来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拿定主意后,付坤煜向司青木抱了抱拳,说,“那就有劳小师傅了!事情一完,坤煜定当毫发不损地将你送归此地!”
      司青木淡淡一笑,声音清咧好听,“付将军言重了!”
      付坤煜暗叹,听声音果然还是个少年,心智恐还未长全,即便是谋者又能如何?!看来营救世子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拜别了司先生,付坤煜在前司青木跟在后,二人慢慢踱出这片宅子。付坤煜将木门打开,看到史泰正在一旁的树阴下打盹,听到动静很快就起身迎了过来。
      史泰满脸期待,“将军,事办的如。。。。。。?”‘何’字还未说出口,便瞧着不对,他看付坤煜面色不善,眉头皱的紧,一般他出现这种神态,铁定要糟,于是小心翼翼地改了话头,“仙人他老人家没答应?”
      付坤煜暗着脸没应话。这时,司青木从他身后慢慢走了出来,站在一旁,他背上负着的是一大盏古琴,古琴竖起来简直要和他一边高,可他却丝毫不嫌赘重,好看的面容一派的悠闲自得。
      史泰愣了。哑声上下瞧了司青木好一会儿,才满脸疑惑地问,“将军,这个是。。。。。?”
      “这是司先生为我们配的军医。”付坤煜道。
      “军医?”史泰搔搔头,“咱们让他给支招救世子,他给配个军医算怎么一回事?军医能救世子?那咱们帐内好几个军医。。。。。。”史泰说话习惯性的手舞足蹈,说到此处,右手臂正好挥在司青木的眼前,却见司青木用手直接握住了他的小手臂,史泰吃痛,‘嘶’了一声,然,被一个陌生人突然袭击,史泰的武者本能立刻显露,只见他左手一把攥住司青木搭在右手臂上的手,一个反折,将司青木的手折到了背后。
      此番动作其实史泰并未用多大力气,怕一不小心再将这瘦弱少年的手弄折了就不太好了,史泰想,毕竟这是将军找来的人,但疼肯定要疼上一疼,谁让他专戳自己的痛处。原来,史泰臂上受了箭伤,司青木那一握就正好握在了伤口处,所以史泰才有些动怒。
      史泰回头一看,正对上司春木的脸,只见他正静静的看着自己,轻松自若,嘴角似乎还含着笑意,好像史泰此刻折着的并不是自己的手,而是别人的。
      史泰‘咦’了一声,手上的力道一下子加重了许多,可司青木依然神色不改。史泰异常火大,待要进一步加大力度,一声轻喝让史泰停了下来,他暗骂一声,将司青木猛地推开。
      付坤煜严声道:“史泰,这位是客人,懂些规矩罢!”
      司青木揉着手轻笑了一声。
      史泰黑着一张脸瞪着他:“你还笑?!”
      “你受了箭伤?”
      史泰一愣,迅速和付坤煜交换了个眼神,颇有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的神情问,“你怎地知道?
      司青木继续揉着手,说,“我只问你,受伤之时到此刻,是否已过了十二个时辰?”
      史泰冷哼一声,“小爷我十年前就开始受各种伤,少拿这种话吓我。”
      一阵风抚过,带来阵阵梨花香。付坤煜负手而立,神色淡淡。虽身着粗布农衣,却一改园中谦卑之态,举手投足间露出的是将领风姿。
      付坤煜说,“小师傅,你且说说看过了十二个时辰如何,未过十二个时辰又如何?”付坤煜知晓,史泰这个箭伤就是个普通的箭伤,因此行并未有医师陪行,故而是自己亲自给他包扎的,而且自己和他是一起受的伤,自己的也是刚刚才又清理过,除了血肉就是骨头,确实未见有何异样。自已有如此一问,一着为好奇,再者,对于这个少年,自己真真信不起来,如果他圆不了这个问题,就此将他打发了,省得带个累赘回去,阵前杀敌,那是鬼来弑鬼,佛挡杀佛的惨烈,谁也没功夫来护着这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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