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辛恒

2、“漩涡鸣人喜欢的，我都喜欢！”

　　4. 全班第一
　　突然耳朵一阵生疼，要被拽下来的那种疼：“你们俩，给我站出来！”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牛雪梅从后门气势汹汹闯入，扬言就喊：
　　“谁让你们睡觉的！大清早就像被霜打了一样，年纪轻轻，精神呢？斗志呢？都给我背起来！”
　　教室立马振奋，所有人张大嘴哇啦哇啦背起来。一凡和大海捂着耳朵，歪着脑袋，被擒出教室，站在楼道里。太阳已经大了起来，两人昏睡眯缝的眼睛不太适应。
　　“你们俩怎么回事？一个礼拜被我抓到三次在睡觉？晚上不睡觉干嘛呢，啊，王大海，你说！”牛魔王的惯用伎俩，先拿大海开涮。
　　大海双手背后，不出声。
　　“乔一凡，好好看看你，看看都胖成什么样了，还不多背背消耗消耗能量。女娃娃家，怎么一点都不学好？”语气虽比刚刚训斥大海温柔了些，但语气里的揶揄更让乔一凡生怒。
　　牛魔王最喜欢在楼道里训人。
　　八班后门探出几个脑袋，偷偷看着这俩怂包。九班也静了下来，侧耳听着牛老师对两个胖子的训斥。
　　牛老师发觉了什么，停止数落。折身又走进教室，“一个个都背好了，是吧？今天晚自习，我抽查太平天国运动的相关知识点，哪个背不出来有哪个的好看！”教室瞬间再次沸腾。
　　一凡抬头，发现大海也正看向她，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大海一笑，一凡的郁闷顿时疏解了不少。
　　大海不丑，其实也不胖，是男孩子该有的那种壮。但自从和乔一凡成了同桌，大家都统一口径，直呼“两个胖子”。乔一凡一直觉得对不起大海，她被这么叫没什么关系，反正从小就有很多这样的绰号——乔胖胖、乔肥猪、乔八戒、乔嘟嘟……早就习惯了。但大海着实是被冤枉的。

　　牛老师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刘菲儿和陶泽。
　　“都跟我来。”
　　四个人面面相觑。乔一凡和王大海一头雾水，难道这对既是模范同桌，又是模范班干的好学生也睡着了？不对啊，就算陶泽睡了，菲儿也绝对不会。她上课从不睡觉，就是一盏熬不完油的灯，眼里永远都有光。
　　来到老牛办公室。四人自动列队，站成一排，画面对比鲜明，略带诙谐。和一凡大海相比，陶泽和刘菲儿身材都纤细颀长，就像两队非常合适的相声演员。不过牛魔王可没这样的幽默感，她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平静说道：早上跑操怎么回事，为什么让扣了五分？
　　刚刚教室楼道里太吵，来到安静的办公室才听出来，牛雪梅的声音里带着鼻音，像是感冒鼻子堵的那种。
　　“五分？”菲儿大惊失色。
　　铁中的每个班级，每月都会评优，评优决定着班主任的绩效，扣一分就会和别的班拉开很大的差距。居然一个早上就扣了五分，这个月算是彻底废了。这样的话，牛老师应该早炸开锅才对，居然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让人难以置信。
　　“没错。五分。你们俩，谁说？”
　　陶泽和菲儿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我说。”
　　一凡和大海笑了笑。这俩也太默契了。
　　陶泽抢先认错：“我是体育委员，是我没管好队伍，我的责任。”
　　刘菲儿也急红了脸：“我是班长，我也有责任。”
　　牛雪梅冷笑了笑：“看来，我挑的班干真是不错，这么相亲相爱”，话一出口，发现这话形容两个高中生似乎不太合适，马上又转口，“那好，既然都有责任，就把责任给我真的担起来。我要的效果是，以后班里跑操绝对不能再被扣分。不管我跟不跟操，都得保证。”
　　陶泽和菲儿偷偷扫了对方一眼后，点头，“好。”
　　“你俩先回去吧”。

　　回教室的路上，菲儿诧异地悄悄问，“扣了五分都不追责惩罚？这不是牛老师的作风啊？”
　　陶泽撇撇嘴，“谁知道她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办公室里的训斥还在继续。
　　牛雪梅从包里掏出一张对折的纸，打开，摊在桌上。
　　“这次的摸底考试，你俩都考得不错啊”老牛挑着眉，看着乔一凡和王大海。他俩听了这话比刚刚听到班里扣了五分更惊讶。
　　怎么可能？中考过后就没再看过一眼书，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了。乔一凡至今还记得，摸底考试考场上头脑一片空白的心悸感，连浮力公式都忘得一干二净，居然考得不错？能信？
　　难道真像老爸说的，六月六号六时六分出生的乔一凡，有福星保佑，生来就运气好？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虽然初中三年成绩不稳定，时高时低，但中考还是发挥地不错。虽然是垫底的，拖着尾巴进了铁中，但怎么说也是市重点高中的一份子。自从知道考上铁中，一凡的父亲老乔见人就眉开眼笑道喜，乐得眼角又多了好几条纹。
　　一凡抬头，朝着牛雪梅嘴角上扬，这是她头一次和老牛露出好意微笑。她想着，虽然这一周过得不太顺，三次早读被抓到睡觉被责骂，早操被罚跑，但摸底考试成绩还不错，算是这周唯一的好消息了。虽然牛魔王不通人情，还多次让她难堪，不过有这个好消息，之前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
　　正当她洋洋得意时，牛雪梅拖着重重的鼻音，慢悠悠，意味深长地说：
　　“乔一凡，可以啊，全班第一”。

　　5.“你怎么这么垃圾？”
　　听到这话，一凡才如梦初醒。
　　根本不可能。
　　就算她乔一凡有福星保佑，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所一个年级就有着一千多名学生的铁中，汇集了来自市里和周围各县的顶尖学霸。18个班，好坏成绩均匀搭配，九班就算再差，也没差到可以让自己做全班第一的程度。
　　牛雪梅推了推桌上的纸，“成绩单，你俩自己看”。
　　大海拿过成绩单，从上一直捋到下，指头停在最下边几格，不光一脸难兄难弟的神情，还满含怜悯地看向乔一凡。她居然比他还惨。一凡不看成绩单也猜到了。
　　没错，是全班第一，只不过是倒数的。

　　“你怎么这么垃圾？”好不容易从办公室里解放出来，王大海就来了这么一句。
　　一凡知道大海这么说，是为了调节气氛。他也考得不好，全班倒二，能好到哪儿去。她不想理会大海挑逗的玩笑话，她的心就像坐了一趟过山车，还没缓过来。
　　她万万没想到，她堂堂乔一凡，居然也有考全班倒一的一天。初中说好说坏，最次也是班上的中等生。如今到了铁中，却沦落到这步田地。真是白云苍狗，世事莫测。
　　不过，也对。这可是人才荟萃的铁中。再优秀的人都面临着危机，何况是不努力的人呢。

　　办公室里，牛雪梅的话依然在耳：
　　“你们两个，回去好好想想，怎么继续在九班混。这样的成绩严重拖班级的平均分。最近的表现也太糟糕了，是准备放任自流，自暴自弃了？别的我不多说，下次再让我抓住你俩早读睡觉，早操迟到，直接回家反省一周，听明白了？”

　　6.“漩涡鸣人喜欢的，我都喜欢！”
　　“你去哪？”楼梯口，大海下楼梯，一凡问。
　　大海看看手表说：“还有一分钟下课铃就响了，去吃饭啊”
　　“哦”，像个呆瓜似的乔一凡继续朝教室走。
　　“你不去？”
　　“不饿……”
　　“人是铁饭是钢，得吃”
　　“没有心情”
　　“被骂了也得吃，这只是开始。你不吃点，哪有体力继续挨接下来的骂”。大海等的不耐烦了，捏着乔一凡的短袖把她拽下楼，“赶快走啊，大姐！待会儿大部队杀过来，又得排队了。”

　　人山人海的食堂。
　　大海吃惊地看着乔一凡。她的大头几乎栽进了饭缸里，哼哧哼哧，吃得像猪一样。豆腐条、白菜、番茄、腊肠配制熬出来的面片汤。虽然卖相不好，像极了猪食，但味道还行。
　　“你不是不饿吗？”大海欣赏着面前这头猪残忍的吃相。
　　一凡这才抬起头，喘了口气：“都来了，得吃啊。再说阿姨给我舀了这么多。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费”。说完，头又栽进饭缸。
　　没错，是饭缸。铁中的人吃饭都用饭缸。他们无比羡慕那些浪漫偶像剧里的高中生，穿着精致的校服，拿着优雅的餐盘，一个菜一个菜地分开放着，慢慢品味。铁中可没有这样阔绰的时间用在吃饭这种事情上。
　　搪瓷的，或者不锈钢的带盖饭缸，人手一个。排着长队冲到窗口，阿姨拿着大勺，最多舀两下，就可以高效率地把这些以学习为使命的高中生喂饱。谈什么美感，太奢侈了。
　　每当下课，那场面也是壮观的。无论男女，统一深蓝领的白T，深蓝长裤的铁中人，有的手里还拿着排队要看的小册子，开启每日的竞走流程。竞走者们比的是速度，赛的是腿长。谁先走到食堂，谁排队早，谁就可以早打到饭，就可以早几分钟回到教室，就可以多看几眼书，就可以多考几分。
　　还有比铁中更变态的地方吗？还有比铁中人更变态的学生吗？
　　山外青山楼外楼。肯定有的，所以更得抓紧，多学学啦！

　　“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吗？”一凡和大海面对面在水池边洗着饭缸。
　　大海不屑一顾，冷冷地：“你这种猪，还有不喜欢吃的东西？”
　　旁边洗碗的几个同学听了他俩的对话，忍不住偷偷笑着。
　　乔一凡不理会，满怀憧憬地说：“我最喜欢的是大碗叉烧排骨拉面和红豆汤”。
　　“那不是鸣人最喜欢的吗？”
　　“没错！漩涡鸣人喜欢的，我都喜欢！”说得激动，乔一凡一扬手里的盖子，水溅了对面大海一脸。水珠沿着大海宽阔的脸庞滴滴坠落。旁边的同学笑得更欢了。
　　大海抹了把脸：“乔一凡，你有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