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脑壳有病的大佬》枯青

7、转劫

　　我是谁？
　　人生一大艰难。
　　但是，作为一棵树，就不要为难这个不重要的问题了。
　　修仙这回事，永远是唯心的。
　　作为一个能单挑打十个大乘的假大乘，祝无用显然是有轮回中保留特等席位的资格的。
　　但是，我，真的是那个祝无用？
　　所有细节都清晰记得，轮回就这个威力？
　　阳光月华雨露正正好好，圆润的小苗抖落叶子上的露珠。
　　它忘记了、或者说，失去的是什么。
　　翻翻记忆，思量片刻，终于明了。
　　失去的是自我认知，也就是，转世的她，对她曾经是祝无用这个事实质疑了。
　　我曾经是谁？那个疯子祝无用？
　　——很轻易地很艰难地，这样否决了这个想法。
　　完全没有归属感。
　　抖抖叶子，左边一片片努力吸日华，右边继续吸月华，冷热交感，舒服。
　　至于前世什么的，那是啥呢！
　　它终于坏掉了。
　　当人好累，当树苗苗多好。
　　终于放下想不清楚的事了。
　　事实上，按照一根杆四片叶子的配置，想了又放下，这期间，太阴太阳已经轮换两次了。
　　荒芜的山涧，只有一棵树苗在努力吞吐一切有益的有形无形的东西来努力生长。
　　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单单是换一换食物比例就足够令树苗傻乐。
　　当树苗长到十丈，有几十万的叶子的时候，脚下的小山涧好像一下子就热闹了。
　　我谁，我在哪？
　　莫不是我什么时候睡过去了，起床吃东西的姿势不对！
　　【今天天气很好呀】
　　【早上好】
　　【早上好】
　　……
　　烦死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
　　一瞬间冒出来的青青草地终于安静了。
　　它非常满意自己的江湖地位，继续吃吃吃，开口解释什么的，那是什么！
　　恶霸一样的种子时期，这方圆十万里寸草不生，长成了小苗苗的时候，终于有地方长出别的植物了，等它参天似的了，终于解禁了。
　　天可怜见的，一众苗苗有灵无灵的，还是乖乖的。
　　但是，纷纷心里赌咒发誓，一定！在有能力之后搬走！
　　开天辟地的时候跟这家伙落在一处，简直是倒了血霉。
　　·
　　天之南有奇木，玉树参天。
　　这样的传说一出去，就引来窥视了。
　　毕竟，蛮荒中的人族，求的不过是一个生存，要生存，就要对抗异族，就要拥有杀伤异族的力量。
　　玉树参天，显然是一个标志。
　　最妙的是，树，显然是不用吃人的。
　　最近忽然就很热闹了。
　　在它看来，就是时不时就有猴子来到它脚下大呼小叫，很小声，很烦树。
　　还踩伤了不少小苗苗、这就很过分了！
　　那是被它、欺负了那么久的幼苗！
　　很果断的，猴子在被排斥死之前被丢出去了。
　　什么，那是人？
　　想想祝无用记忆里最差也是个人样的“人”，这些满身毛，猴子脸的，不是“猴子”吗？
　　分了一点神，想想那些猴子大呼小叫的啥——“仙人”、“仙人”的……
　　树又淡定了，它是树啊，肯定不是人，找错了。
　　该吃吃该睡睡该压迫压迫。
　　这样，树脚下的小苗苗长大了，有的有能力了，偷偷摸摸溜走了，践行自己先前发过的誓——能动了，走的远远的。
　　然后，灰溜溜、残缺不完全、受了老大刺激地、悄悄摸摸地跑回来了。
　　外面实在太危险了！
　　四方风神每隔一段时间就经过。
　　祂们会悄悄绕过这位“玉质参天”的传说，带走一些种子，又落下一些外面的顾客。
　　这些外来的风神的顾客就那么在这里落户了。
　　都是花花草草，树也就由它们去，反正它是最厉害的。
　　要说，风神还是带来很多八卦的。
　　譬如天上太阴玉兔太阳金乌又打起来了，昆仑有个大美神出没，北边冥海有条能飞天的鱼，建木又无聊了大把神仙在逗开心……
　　八卦一直在变，所以树能够忍受有神从自己头顶爬过。
　　不知什么时候，外边就闹腾起来了。
　　神仙打架，凡类遭殃。
　　在天降的灾难无谁抵挡的时候，大把族群开始流浪，寻求庇佑。
　　自然，天之南这里有大能庇佑的这里，就被看上了。
　　树都是冷酷无情地挡在它的边界外边的。
　　拒绝合作，哪怕它脚下只长着花花草草。
　　没办法，诸族只能死赖在南天。
　　而无理取闹的是——树特么的是会长大会往外扩张不许妖住的！
　　·
　　同理心什么的，一样有思想会交流什么的，在树这里完全行不通。
　　在花花草草哪里也行不通。
　　出去之后缺胳膊断腿的同仁可是好好给它们看了好一场热闹。
　　妖族可以面目狰狞杀死别的妖、别的人，人可以杀死妖、可以杀死自己同类的人，可以为自己的同族的死伤伤心难过，却可以面无表明砍死一棵灵树、采取一株花草，哪怕这棵树这棵草能够跟它们交流。
　　会用灵族的命来垫脚的妖人，怎么激发灵族的同情心——是的，树所在的地方，有了名称，并不是血肉之躯的生灵，为灵族，树，就是公认的灵族之主。
　　此刻，对着外面死赖在它们边上不走的妖，灵族们小声嘀咕。
　　【这叫什么过分！】
　　【我们族主在修炼啊！】
　　【人家建木占了一整个中天，也不见有神仙反对，我们老大连南天都没用完！】
　　【这叫什么过分】
　　【就是……】
　　……
　　树原本还在声声的咒骂里自闭了，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现在，腰杆挺得直直的，往外面站了站。
　　前世是个假人，现在是个树，根本不理解外面的大战。
　　至于外边的头头会不会来搞它这么大一块地盘？
　　算了吧，树起码是妖皇那个级别的。
　　外面的大战，说白了也就是妖皇想窃天权当代天刑罚的天帝，跟反对派打得火热。
　　跟吃瓜群众没关系。
　　妖皇真当了天帝也没关系，树，是没有什么为了大局委曲求全为了和平什么的见了天帝纳头就拜什么的观念的。
　　或者说，现在的反对派也是这样的想法。
　　——任何想站在自个头顶上的东西，必须干掉。
　　天帝定了就干掉。有树默默做了这个决定。
　　其它大能者：最近好无聊，有个不识趣的小鸟跳出来了，正好打发时间。
　　战争，哪里都有。
　　·
　　“汝曾为人，何故人间惨寰视若无睹？”
　　月华正正好，有客远来。
　　树的树冠之外，半空中是来客。
　　赤衣而华发，负手当空。
　　月华太温柔，诸多灵族惯了夜间瞌睡。
　　而树是无时无刻都清醒的，这个客人当真是客人，在极远的地方就打了招呼，正是拜访，虽然祂说的话太不中听，但也是个客。
　　树，没动静，树叶都不带动一下的。
　　虽然这个家伙说中了它蹭了特等席位的事实。
　　慢吞吞说话：“你这样，很欠打哎，一下子戳中了别人的以为的小秘密，换个树就跟你打起来了。”
　　汝，这种高级装备，不是那个祝无用的配备。学不来、得是个老古董才通用。
　　答非所问，却让来客轻笑出声。
　　那什么来着，悦耳动听，天神低语——祝无用的算法。
　　现在，能让树悟道的声音算不算……高大上？
　　一凝神，挣脱即将陷入的定境。
　　它算过，按照祝无用死掉时的境界算，特等席位自然也是等境界，不等于换了个世界就换了境界。它这个、假大乘的境界是妖皇、众多神仙的同级道友，那这个世界就是没有仙的。
　　天上太阴玉兔、太阳金乌也是一种生灵，并不多了什么了不得超出想象力的能力。
　　不是仙，来一个干掉一个。
　　它很低调，很自由，很开心，吸引了大部分神仙的目光然后用高傲冷艳的姿态结仇了九成九九的神仙。
　　虽然它现在的身高体胖很迷，但是能够确定是自己努力长大的身体；虽然中州建木更狂，但是那棵树同样努力生长。
　　好了，确定力量是自己的，力量体系迷了点就迷了点。
　　修炼这种事，是自己的，道心这种事，也是自己的。
　　树慢吞吞，视大美神如无物。
　　虽然它没睁眼，但是从那艳艳的道之光可以感觉出，肯定很美一个神。
　　就是不知道跟祝无用的皮相，哪个更美。
　　但是为了这种事开眼，算了吧。
　　本来就够困恼了，在开眼看到了记得了，那不是更烦。
　　大美神心情很好，哪怕得不到回应。
　　“你说说嘛……”空山玉碎之声，毫不作伪地撒娇。
　　转换称谓语法也特别顺溜。一看就是熟练工。
　　没有回应，百试不爽的技能失灵了，大美神眯眯眼，“你没开眼？”
　　树，也是有眼睛的，但是，闭上眼睛，就不是看到的皮相了。
　　看见，真实的世界。
　　这么一想通，此神绕着树冠飞了两圈，跟人绕人两圈一样。
　　啧啧称奇的感觉。
　　可以称赞此树一下道心坚定了。
　　面对世界压力、外界诱惑都能如此坚定，值得祂那么一夸。
　　“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道友了。”这个世界最有意思的。
　　就算没回应，逮到一个小道友，祂也能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