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月心》玉有荣嫣

94、对战

　　夜子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霍月心以这样的方式在两军阵前相见：他是崇安御驾亲征的皇帝，她是十万白银军的最高统帅白银王。巨大的“霍”字旗在风中翻卷，发出猎猎的响声。旗下，是一身银白盔甲的霍月心，她骑在一匹枣红马上，头发高高束起做男儿打扮，此刻正神情肃穆地看着他。拱卫在她身旁的是白须白发坐在战车上的朽木老人、百里成瑜、霍熔和南淩王四人。
　　夜子阑握着马缰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亦目不错珠地看着她，隔着三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时光，隔着千军万马的距离。他曾在心里无数次想过再见她时的情景，哪怕得知她早已嫁做他人妇，在他心里她也仍旧是十几年前在百合谷中初相见时那个眉间隐着狡黠的明媚少女，她或哭或笑或嗔或怒，都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印在他的心上，她时而灵动可爱时而面笼轻愁，她柔声唤他“叶郎”，展颜时令百花失色，落泪时如梨花带雨……原来自己得到的情报严重错误，霍熔不过是白银军的开路先锋，不过是朽木老人使的障眼法，真正能够统帅白银军的原来是她！朽木老人这一招障眼法使得真好，不仅障了天下人的眼睛，更重要的，是骗过了自己。此时此刻才揭晓谜底，果真是大大的惊喜啊！
　　霍月心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夜子阑，他手握长剑一身戎装地骑在马上，身后是队列整齐的崇安军，那股凌厉逼人的王者气势是天生而来，自有一种君临天下、不容仰视的威严。他的眼中有深深的震惊……和痛楚，他看着她，仿佛从不曾认识她一般。
　　霍熔看着夜子阑，却向霍月心抱拳说道：“大王，就由末将来打头阵吧！”
　　霍月心微微点头。
　　霍熔有心在此战中立威，就拍马上前，冲崇安众将士大声笑问道：“华汉东淩王府世子霍熔在此，哪位……不怕死的，出阵来吧！”
　　夜子阑看霍熔这样狂傲，微提了提唇角。身后的夜子耀三天前在霍熔手下吃了大亏，此刻见他如此目中无人，不禁心下一阵怒火，说道：“皇兄，臣弟愿去应战！”
　　夜子阑说道：“你还有伤在身，且在一旁观战吧。”
　　夜子耀三天前在混战中被流箭所伤，此刻左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白纱。他惭愧地低下头，“臣弟无能，请皇兄治罪……”
　　夜子阑举手打断他。后面的姜将军抱拳大声说道：“陛下，末将请战！”
　　夜子阑点点头，低声吩咐道：“见好就收，不可恋战。”
　　姜将军应了声“是”，一夹马肚，飞快地冲到场中央，也不假惺惺地说什么“请赐教”之类的话，挺枪就刺。崇安连吃败仗，他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了。霍熔不屑地笑着举剑格挡，转眼间二人已战在一处。那姜将军意欲打败霍熔以壮士气，手下就急切了些，一阵猛烈攻击，却到底不是霍熔的对手，不过六七十招上被霍熔一剑劈下了马，十来名崇安士兵呼喝着抢上，将他抬了下去。
　　霍熔首战得胜，得意地笑道：“崇安没有可用之将了么？派这么个软脚虾出来现眼？”
　　夜子焜是个暴脾气，也不经夜子阑同意，派马就冲了出去：“霍熔，休得猖狂！……待本王来取了你的狗命！”
　　霍熔哈哈笑道：“手下败将，你还没被大爷打怕么？来来来，速来受死！”
　　夜子焜气得七窍生烟，手中钢刀舞得呼呼生风，劈头盖脸朝霍熔劈去。霍熔轻松地避了开去，这二人一个使刀，一个用剑，堪堪缠斗在一处。朽木老人微微笑道：
　　“经此一战，霍熔倒是学到乖了。”
　　霍月心答道：“嗯，他的确比之前沉稳许多。”
　　百里成瑜却盯着夜子阑，心道：难怪月儿对他念念不忘，此人的确有笑傲天下的资本……忽听得夜子焜“啊”地痛呼一声，原来已被霍熔一剑刺中右腿，腿上顿时血流如注。霍熔想起当年在战场上失了一臂的父王和当场丧命的五王叔都是拜夜家人所赐，眼中顿现杀意，抬剑朝夜子焜当胸刺去，意欲一剑取了他的性命。忽感手臂一麻，手中之剑差点脱手而飞，定睛一瞧，竟是夜子阑仗剑来救夜子焜，撞开了他的致命一剑。
　　夜子焜惊甫未定，喊道：“皇兄……”
　　夜子阑沉声道：“退下！”
　　霍熔咬牙切齿狠狠地笑道：“夜子阑，你来得正好！当年你一剑砍掉我父王的一条手臂，还杀了我五王叔，我正要去寻你报仇呢！今天大爷定要取了你的狗命来告慰我父王和五王叔的在天之灵，拿命来吧！”
　　夜子阑道：“那就新仇旧恨一并了结了吧！”
　　夜子阑手中的长剑如同一条灵蛇一般朝霍熔卷去，霍熔只觉眼前一片白光闪烁，忙回剑护身，一时间毫无还手之力，顿时被逼得连连后退。霍月心早看出霍熔根本就不是夜子阑的对手，在夜子阑一剑削向霍熔面门之时，冲百里成瑜命令道：
　　“救下他！”
　　百里成瑜抬臂搭弓，一箭朝夜子阑胸□□去。夜子阑忽见一箭疾飞而至，回剑将那羽箭打落在地。霍熔的危险解除，忙催马后退，到底还是被夜子阑的剑风所伤，右颊上有血徐徐流出，他捂住脸，怒骂道：
　　“你奶奶的，敢打老子的脸？”
　　挥剑还要再上，却听身后鸣金收兵，朽木老人说道：“今天天色已晚，双方暂且停手，明日再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