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月心》玉有荣嫣

46、遇险

　　凛冽的北风夹着大片雪花直往人脸上扑打，夜莺裹紧身上的棉衣，仍是觉得奇冷无比。天色渐渐开始变暗的时候，她找了一处稍稍背风的地方蹲下来，掏出背囊里早就被冻得硬邦邦的像石头一样的烧饼来吃。
　　往常这个时候，早有宫女传了膳，十几道菜色任她挑选，还是觉得没胃口不肯好好吃饭，现今竟蹲在这几千里之外的深山老林里就着西北风啃烧饼……夜莺想哭又不敢哭，怕眼泪落下来会变成冰碴子挂在脸上，双脚早就麻木得没了知觉，又不敢随意坐下来。勉强吃了一个烧饼，总算胡乱填饱了肚子。连日赶路，夜莺早觉困倦不堪，眼皮渐渐沉重，但她知道不能睡，因为听镇上的人们说，在山上过夜绝对不能睡着，一旦睡着，有可能就在不知不觉被冻死，再也醒不过来了。勉强撑了一阵子，夜莺忽听得背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起身回头一看，是一个又高又壮的身影，她以为也是一个来不及下山的采参人，就出声打招呼道：
　　“老兄……”
　　不想那身影竟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声：“嗷呜---”
　　原来竟然是一只比成年人还高大的黑熊！夜莺这一惊几乎魂飞天外，飞一般起身就跑。那黑熊迈着大步紧追不舍，夜莺跌跌撞撞地奔跑着，眼见那黑熊就要追上了，就慌不择道地朝一棵大树奔去。她甩掉背后的背囊，脱掉外面厚重的棉衣，蹭蹭记下爬上树去。那黑熊追到树下，围着大树转了两圈，将那棉衣和背囊一阵撕扯，然后发出愤怒的吼叫声，居然用庞大的身子往树上撞来，只听“咚”地一声闷响，大树就剧烈地摇晃一阵。这下夜莺才真正后悔孤身一人进山了，她绝望地大声喊道：
　　“救命啊……”
　　这样奇冷无比的风雪天气，这样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哪里会有人来？夜莺忍不住哭出声来：“哥哥，快来救我……”
　　大树虽粗，也经不得那个庞然大物的连续撞击，那只黑熊大概也是饿红了眼，不肯放过这即将到口的美味猎物，一下接着一下地猛烈撞着，眼看大树就要被撞倒了。夜莺怕得要死，搂紧了树干大声呼叫：“救命啊！有人吗？……救救我！……”
　　大树终于承受不住那只黑熊的连续撞击，“哗啦啦”倒了下来，夜莺被摔落在不远处，幸好树下有厚厚的落叶，倒也没怎么受伤，只是脊背被摔得生疼。这危急时刻她也顾不得许多，一骨碌爬起来就跑。那黑熊“嗷呜”一声大叫，沉重的身子飞起来一般直扑过来，一口咬住夜莺的裤腿。夜莺被拖得扑倒在地，不及多想，摸出袖中的匕首就朝熊脖子上刺去。这匕首是当年夜景镇做定国将军时杀死北夷王得的战利品，乃是北夷王随身佩戴之物，削金断玉锋利无比，被夜莺软磨硬泡了好久才得到，她一直随身带着，没想到此时派上了用场，饶是那黑熊皮糙肉厚，也被她深深刺了进去。那黑熊吃痛，熊头一摆甩开夜莺的手，发了疯似的张开血瓢大口朝她腿上咬去。
　　夜莺被甩脱了手，连唯一可以防身的匕首也丢了，眼见黑熊那泛着白光的獠牙近在眼前，直惊得喊也喊不出来了。耳旁忽听得一阵破风之声，一枝白羽箭疾飞而至，精准地射进那只黑熊的左眼里，一股冒着热气的鲜血喷溅出来，喷了夜莺一脸，她“啊”地尖叫一声，登时昏倒过去。
　　那黑熊痛得连声吼叫，大力甩着脑袋，想甩出插在脖子上的匕首和眼睛里的羽箭，却如何也甩不脱，恼得举起大掌朝晕倒在地的夜莺头上拍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飞身而至，快速地拖开了夜莺。
　　黑熊那可碎巨石的一掌就拍在了地上。那人拖开夜莺，一把抓住羽箭猛力一拔，连带那黑熊的眼珠子都被拔了出来。黑熊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也许是意识到在此处占不到便宜，掉头就朝密林中逃去。多年后有人从这头黑熊的骸骨中发现了那把匕首，认出是北夷王室之物，又引发了另一场杀戮，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那人也不追赶，回身来瞧夜莺，一眼就瞧出她是女扮男装，不禁心下暗惊：哪里来的小姑娘这样胆大，孤身一人也敢进山？就摇摇她手臂，喊道：“姑娘？姑娘？”
　　夜莺悠悠转醒，因刚才惊吓过度大脑还有些迷糊，问道：“大叔，大黑熊被你杀死啦？”
　　大叔？百里成瑜楞了一下，转瞬想到自己这满脸胡茬的样子，可不就是一个邋遢的中年大叔？就释然地答道：“没有，被它逃跑了。”
　　夜莺一听那黑熊跑了，急得一个翻身迅速地爬起来喊道：“我的匕首！我的匕首还在它的脖子上……”
　　百里成瑜奇道：“你想去追那头熊？”
　　夜莺想了想还是算了，打又打不过它，难不成为了一把匕首去送死？就泄气地说道：“还是算了吧，我的小命可比那把匕首值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