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月心》玉有荣嫣

47、百里

　　百里成瑜问道：“你一个小姑娘，干么一个人到山上来？这山中时常有凶兽出没，危险得很。”
　　夜莺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看得出自己是女扮男装？她脸上还有之前黑熊眼睛里喷出来的血迹，她自己却不知道。百里成瑜忍不住提醒道：
　　“你的脸……”
　　“什么？”夜莺楞了楞，待猛然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顿时满脸通红，忙躲在一棵树后，抓起地上的积雪用掌心捂化了往脸上擦，直擦了两三遍才擦干净。她从树后走出来，略有些尴尬，岔开话题问道，“大叔，你是山中的猎户么？”
　　百里成瑜答道：“……是。趁现在天色还未黑透，你赶快下山去吧。且不说这林中的各种凶兽，就是夜间的温度冷得都能冻死人。”夜莺捡起先前被她甩脱在地上的棉衣一看，那棉衣被黑熊撕咬得渔网一般，决计是不能在穿了。她无奈地扔掉破衣，抱着双臂瑟缩了一下。百里成瑜解下自己的大氅递给她：
　　“给你！”
　　夜莺也不假惺惺地推辞，接过来披在身上，感激地抱拳笑道：“大恩不言谢啦！不过我还不能下山，我还有重要的事呢。”
　　百里成瑜见她明明是一个妙龄女子，却学着江湖男儿的样子抱拳行礼，好似小孩假扮大人一般可笑。他生平从未见过这样有趣的姑娘，不禁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问道：“你还没有被那黑熊吓到么？这座山上除了黑熊，老虎、花豹、山猪等什么都有，随便碰到一个，你就没命了。”
　　夜莺心下倒是害怕，但是为了父皇，为了寻参，怎能轻易放弃？想到父皇的病情，她心里一阵难过，红着眼眶说道：“我父……我爹病啦，大夫说除非找到千年老参才能治好……大叔，你见过千年老参么？”
　　百里成瑜惊奇地问道：“你要找千年老参？”
　　夜莺点点头。
　　百里成瑜看她一副要哭的表情，心下不忍，终还是说道：“千年老参……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那需要运气，许多采参人都没有见过。”
　　夜莺一听这话大大失望，眼泪都出来了：“那怎么办啊……”
　　百里成瑜劝道：“不管有没有千年老参，今天肯定是找不成了。天马上就黑透了，夜间又这样冷，你不如等过几天天放晴了再来。”
　　夜莺心想他的话有道理，就说道：“大叔，你叫什么名字？今天你救了我，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
　　百里成瑜微微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赶快下山去吧！”
　　夜莺听他谈吐不凡，举止大方，不像山中普通的猎户，但他既不愿吐露姓名，她也不好再问，便抱拳说道：“那好吧，有缘自会再相见。告辞……”言毕转身就朝山下走去。谁知刚走了几步远，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双腿软得再也站不起来。原来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逃亡，早耗尽了全身的力量，之所以支撑到现在，不过全靠一股要寻参救父的信念。好多人都是这样，在危险发生时并没有被吓倒，反而事后想想才感到无比恐惧，这种现象叫做后怕。
　　百里成瑜走过来扶起夜莺，问道：“你怎样？有哪里摔伤么？”
　　夜莺全身都在颤抖，仰头带着哭音说道：“大叔，我害怕……我走不动啦！”
　　百里成瑜“嗤”地笑出来：“我还以为你多胆大呢……”他弯下腰说道，“上来吧，我背你。”
　　百里成瑜背起夜莺，大步朝山下走去。夜莺伏在他背上，看下山的路和自己先前上山的路截然相反，就问道：“大叔，咱们去你家么？你家在哪儿？离这里远不远？家里还有什么人？”
　　百里成瑜反问道：“你不怕我是坏人？不怕我将你背去卖了？你爹娘没有教过你，不能随意相信别人？”
　　夜莺笑道：“我哥哥说过，有的人生得好看，却有一副坏心肠，专爱坑蒙拐骗，做尽坏事；有的人呢，看起来生得丑，很可怕的样子，却是大好人，就比如大叔你了，一看就是大大的好人……”
　　百里成瑜哭笑不得：“你这是在夸我是好人呢，还是在笑话我生得丑？”
　　夜莺哈哈大笑：“当然是在夸你啦！”
　　山路崎岖，又这样风雪交加，再加上天色将黑，直走了小半个时辰，百里成瑜才终于在一处山洞前停下，“到了！”
　　夜莺从他的背上跳下来，看看那黑漆漆的山洞奇问道：“这里就是你家？”
　　百里成瑜摇头道：“不是。我家离这里还远，今天这样晚了，又下着大雪，天黑山路难行，我们就在这里凑合一晚吧。……你怕不怕？”
　　夜莺生怕被他看扁，哼道：“我才不怕呢！本姑娘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说着就要往山洞里走，百里成瑜抢先一步走进山洞里，他晃着火折子，在洞口不远处的一个壁洞里找到一支火把点燃，山洞里顿时明亮多了。走到山洞尽头，夜莺见地下有木柴、干草等物，想是他经常在此借宿时备下的。百里成瑜取了木柴到抱洞口处点着，夜莺蹲下来烤手，顿时感觉暖和一些，又问道：
　　“你经常一个人住这儿么？你不怕野兽么？”
　　百里成瑜在地上坐下来，道：“不，我偶尔过来一回。我不怕野兽，野兽才怕我。”他扬扬手里的弓箭，“它可不吃素！”
　　夜莺是见识过他那出神入化的箭术的，能隔着老远一箭射进黑熊的眼睛里，简直都可以称为神箭手了。她不禁十分佩服，“大叔，我拜你为师好不好？你教我射箭吧？”
　　百里成瑜笑道：“你一个姑娘家，学射箭干么？”
　　夜莺还没来得及答话，忽听得洞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百里成瑜“呼”地站起来问道：“谁？”
　　一个穿着穿着厚厚的兽皮衣裳、戴着兽皮帽子的大约十来岁的小男孩快步跑进来，大声说道：“百里叔叔，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