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月心》玉有荣嫣

116、解惑

　　霍月心只觉无地自容，重重地磕下头去，哭道：“师父，对不起！是我错啦，是我错啦……”
　　朽木老人微笑道：“不，你没有错！只要是你选择的，在师父眼里都是正确的！”
　　霍月心膝行过去扑在朽木老人怀里呜呜地哭。朽木老人轻抚着她的头发，任她哭了许久，自己平静下来，才又说道：“月儿，师父一生不曾成婚，没有妻子儿女。在我心里，你和成瑜就是我的儿女。只要有我朽木老人在的一天，任谁也不能欺负了我的孩子！……去将成瑜找来，师父有话要对你们说。”
　　霍月心点头起身，但还未来得及走出帐去，百里成瑜已经掀帘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朽木老人床前，喊道：“师父！”
　　朽木老人看他神色哀伤，一副萎靡不振生无可恋的样子，说道：“成瑜，你大概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了吧？你可有见到你的亲生父母？”
　　百里成瑜垂头丧气地说道：“……见到了。”
　　霍月心心下大奇，不由惊喜地问道：“百里师弟，你已经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了么？”
　　百里成瑜点点头，却垂首不语。
　　朽木老人说道：“成瑜，你也不需如此失望。需知世上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他们或许不是你心目中想象的那样完美，却是给了你生命的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还是找个机会和他们相认吧！”
　　百里成瑜摇头说道：“师父，徒儿做不到……我无法接受自己的亲生父亲是那样一个卑鄙无耻之徒，那苏文正他……他……”
　　霍月心闻言心下大奇，不由惊问道：“你说什么？苏文正竟是你的亲生父亲？那苏瑾岂不是……岂不是……”
　　“没错！”百里成瑜握拳重重捶在地上，声音里满是沉痛懊悔，“我亲手射杀了自己的妹妹……夜莺说得对，我是天下第一的大混蛋！我该死……”
　　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出乎意料，霍月心顿时惊呆了。只听见朽木老人说道：“上天既是这样安排，定然自有深意，一切挣扎皆是徒劳。人生在世，生生死死皆有定数，缘起缘灭都是天意。常言道：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皆是天意所为。今生父母夫妻，乃是前世的恩人；今生子女，却是前世的寻债人。前世欠债今世偿，或是用银钱来偿还，或是用生命来偿还，逃之不开，躲之不掉……”
　　朽木老人这番话似一股清泉缓缓从霍月心和百里成瑜的心中淌过，仿佛带着净化心灵的魔力，霍月心不由自主地跪下去凝神倾听。百里成瑜的面色渐趋平静，和霍月心一起抬头望着朽木老人，聆听教诲。朽木老人坐在床边，伸手在他二人的肩上按了一按，微微而笑：
　　“众生皆苦，由心不由人。不要再烦恼了，我的孩子们！是时候放下仇恨了……”
　　这二人一齐抬头看着自己的师父。
　　霍月心问道：“一切仇恨都可以放下吗？”
　　百里成瑜问道：“一切恩怨矛盾都可以化解吗？”
　　朽木老人点头，缓缓说道：“可以的。结缘或是结怨，结怨或是解怨，端看自己的心。月儿，师父助你训练白银军，此一战死伤无数，已是德行有亏，万劫不复了。既然事已至此，……那就顺应天意，化干戈为玉帛罢。”言毕又看向百里成瑜，“成瑜，不要被眼前的表象所障目，你所了解的，只是你所听到的，眼见尚且不尽为实，何况耳听为虚呢？要动用你的心去感受，然后再做决定，以免遗憾终生。”
　　百里成瑜磕头答道：“徒儿受教。”
　　霍月心也磕了一个头，说道：“师父，现今箭在弦上势成骑虎，该怎样顺应天意止戈息战？弟子愚钝，请师父指点迷津。”
　　朽木老人将他们二人拉起来，对百里成瑜说道：“成瑜，你亲去崇安军大营走一趟，传夜子阑来见我。记住，是让他独身一人前来。他若有一丝犹豫或是推脱不来，那就是天数有变，此事就另当别论了。”
　　霍月心听到朽木老人要见夜子阑，不由说道：“他……来定是肯来的，只是……”
　　朽木老人说道：“你且勿担心，为师自有安排。”
　　夜子阑听百里成瑜说朽木老人要见他时，心下不由暗自狂喜，知道转机到了。朽木老人是白银军的军师，那白须白发一身白袍的模样，仿佛方外仙山的得道高人，难怪能教出百里成瑜这样的厉害人物，月儿能有幸拜在他的门下，可谓是天大的造化了。他即刻就准备动身随百里成瑜走，贾七想劝又不敢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百里成瑜知道他担心什么，不屑地说道：
　　“夜子阑，你还是先安抚好你的部下再做决定吧，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大步流星离去。贾七看百里成瑜离开，才劝说道：“陛下，这莫不是白银军设下的圈套吧？”
　　夜子阑说道：“现今就算是龙潭虎穴，朕也须得去闯一闯了。何况尚有月儿在，你尽管放心吧。”
　　贾七哪里放得下心，又说道：“陛下，您身系崇安的江山社稷，可不能以身犯险啊！那百里成瑜极其骁勇，传闻中朽木老人又是晓通奇门遁甲、能够夜观天象的厉害人物，眼见白银军大有胜算，他们怎会轻易撤兵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