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陈仓》不蠹

2、Chapter 2

　　01

　　陆臻说的那个地方，他每周六都晚上都会经过。

　　这里是老城区，城市建设需要拆迁重建，轮到清水河街这一块区域的时候，十多户人家都搬到安置房去了，还有两家谈了一个多月没谈拢，拆迁的事情就搁置了下来。
　　在一个闹市区，这里曾是陈安和喜欢的净土，现在这里安安静静地藏匿罪恶。

　　昨天他提出要看死者的照片，但是医生制止了陆臻，因为陈安和是一个刚从应激源走出来的病人，出于尊重医生的职业道德，陆臻答应会在第一时间告知他死者的信息。
　　就是在这里，黑夜中的陈安和看到了死者，白日里的陈安和来寻找死者。

　　02

　　“他到了案发现场。”
　　“好，继续盯着。”

　　03

　　陈安和从学校走到这条街的入口，昨晚他是从这条街的另一边开始。
　　他有一种错觉，在他的对面，有一个陈安和披着黑夜向他走来。

　　步行五分钟就到了那一个巷口，一人宽的窄巷延伸了十多米连接上另一条路，窄巷这边是干涸的血迹，窄巷那头是正午过后的阳光。

　　陈安和站在离巷口两米远的位置，这个位置，离现场很近。
　　我看到了吗？
　　他直视血迹，手放在心口的位置，那里没有异常的波动。

　　只有一刀，没有泄愤，没有仇恨，就插在了死者的胸口。
　　就像是一个人在做一件平常的事情，让他死。

　　血迹溅到的那一侧墙，在他面对这个现场的右侧。
　　陈安和走到血迹的面前，蹲下，胸口刚好到血迹喷溅的位置。
　　是在跪着求饶吗？
　　为什么不逃走呢？
　　对一个只想杀你的人，求饶就是他的饭前甜点，徒增他凌驾生命的快感。

　　从这个位置向外面看过去，死者会看到我吗？
　　是站着，还是躺着。

　　陈安和相信这里一定发生了更多死者无法讲述的事，因为，陈安和不是一个对面前的死亡无动于衷的人，他不会站着毫无作为。

　　04

　　【男人将刀拔了出来，心里有异样的满足，他注视血迹从伤口汹涌而出，死神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而他还在痛苦地抽搐，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痛苦的表情男人来不及欣赏，他需要离开这里，因为他听到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从巷口的另一端悄悄离去。】

　　陈安和走向巷子深处，眼前的视野变得狭窄，陈安和闭上了眼睛。

　　黑暗，黑暗，有一道强光突然刺进了眼睛。
　　陈安和睁开双眼，他已经走到尽头。路的一侧是墙，另一侧是清水河的湍流。
　　河边茂密的杂草丛里，陈安和移动了一下视线，刺眼的光芒就在那里。

　　陈安和向那里走去，是一把普通的切肉刀，刀背闪着磷光，十分干净的一把刀。
　　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陈安和还没来得及细想。

　　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刚回过头，一个黑影扑了上来，他就被摁到了地上，双腿被强硬的力道夹住，动弹不得。
　　“咔哒”一声，双手被拷在了背后。

　　背后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陈安和，你被逮捕了。”
　　是一直在跟踪他的警察。

　　05

　　上车前，陈安和突然调头问道：“警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警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叫你爷爷。”
　　似乎是在恼怒陈安和被逮捕还一副事不关己十分冷静的样子，男人恶狠狠地又添了一句：“叫你爷爷刘海东。”

　　陈安和只是单纯的想知道抓他的警察叫什么名字，并不在意刘海东的语气。
　　“刘海东警官，是你们把刀放在那里的吗？”
　　刘海东一声中气十足的“放屁”，一巴掌刚想呼到陈安和的脑门上，堪堪刹住手，怕把陈安和的小脑门扇坏了，文学素养很高的他又添了一句“贼喊捉贼！”

　　陈安和笑了笑，觉得刘海东的样子很可爱。
　　“那我换个问法，刀是你们故意留在那里的吗？”
　　真正的凶器应该被送去鉴定科了，留在那里的是另一把干干净净的没有沾过鲜血的刀。
　　那一瞬间，陈安和回想起了那个一闪而过的想法，如果真的刀没有沾过鲜血。

　　刘海东被问住了，嘟囔了一句：“装傻充愣。”关上面包车的门，去了驾驶座。

　　陈安和想起早上那个叫陆臻的刑警队长在他面前接的电话，一直都是在“恩……恩”，真正说的只有一句“凶器还没找到吗”，原来是在对他说的。

　　06

　　“队长，人抓到了。”
　　“这小子果然上当了！”
　　刘海东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这小子怪精的，一下子就猜到是我们了，我没告诉他。”
　　猜到并听到的陈安和：“……”

　　陆臻挂断电话，陈安和这么容易上当出乎他的意料，还是说陈安和没有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精明。
　　医生的诊断书还在他的面前：“患者陈安和受强烈精神刺激产生急性应激障碍，临床表现为精神运动性抑制，清醒后出现‘选择性失忆’，心理状态良好，治疗建议：……”
　　选择性失忆吗？

　　07

　　10月3日下午3:00

　　陆臻拿到了鉴定科的一部分结果，他皱起了眉头。

　　秦立和刘海东审问完陈安和后出来汇报。
　　看到他们，陆臻问：“他怎么说？”

　　秦立一脸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倒是刘海东颇为生气地竖起眉头：“那小子，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响屁，咬死自己不是凶手。”
　　陆臻意识到放刘海东进去是一个错误。

　　秦立是真的绝望了，刘海东全程让他插不上话就算了，问的都是刘海东式问题，类似“你是不是凶手”、“你都回去取凶器了你还不是凶手”。
　　和他一起绝望的还有陈安和，他收回他觉得刘海东可爱的想法，不知道刘海东的审问风格一贯如此，还是大姨夫来了，除了问他是不是凶手，就是旁敲侧击说他是凶手，半个小时的审讯时间，前十五分钟陈安和还会辩解几句，后面的时间陈安和直接拒绝回答。

　　刘海东看着陆臻的眼神不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大耳朵耷拉了下来，十分歉意地说：“队长，对不住，我办坏事了。前段时间偷窃案办的我有点脑子不清楚，小秦，耽误你了。”
　　也就一个星期之前，一个大公司报案丢失重要文件，公司老总非要说是自己内部人员偷的，刘海东连续审问了整个公司百十来号人，问到后面，看谁想都不想直接问“你是不是小偷”，今天还知道是“凶手”已经算是状态回升了。

　　秦立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又不是大姑娘，后半句没说。
　　秦立看着陆臻，发现他一直在看手里的鉴定科结果，问道：“队长，有什么进展了吗？”

　　进展？陆臻一听，也算是进展吧。
　　陆臻把结果递给秦立看，刘海东也凑过去。

　　秦立还没看完，刘海东的大嗓门已经响了起来：
　　“刀上都是他的指纹，他还说自己不是凶手。”

　　秦立、陆臻：……无力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