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厨美人传》之越

3、桂花双米糕

　　郁皇给寻风批了个小厨房，这个地方是早年放杂物的，现在为了寻风，特意收拾出来，美其名曰是为了寻风做菜清净，其实大有隔离的意味在里头。
　　鉴于十四公主的病还没好，郁皇就把她安排到黎华殿西面的宜春居，方便照顾公主的身子。

　　寻风道谢之后，带着寥寥行李，凭着记忆一个人往黎华殿去。

　　走了一刻钟，按照认得的路一路往前，结果走着走着就变了样，这门口栽了大片大片的桂花，旁边是一条流经宫内的河，她顺着河畔走了几步，看这桂花开得着实灿烂，寻风忍不住凑过去，凑近闻了闻。

　　果然是九十月份桂花该有的清新味道，沁人心脾的香气直直钻进鼻腔，这个时节的桂花，能做的东西太多了。

　　寻风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菜，小手也渐渐抚上金黄的花，一闻这味道，做出来的东西就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是谁在那？大胆！敢动娘娘的花？”
　　寻风一惊，将手拿下来时正打着枝子，上头金黄的小花就撒在地上，她抬头，看到一大帮子人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为首的那人珠翠环绕，一副典雅模样，倒是那丫鬟，凶巴巴地叉着腰，还瞪着她。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行礼？
　　磕头……？

　　寻风走到那娘娘跟前，准备跪下被那如画的人拦住：“罢了，起来吧。”

　　那丫鬟依旧不依不饶，上来就质问她：“你是何人，竟敢动娘娘的花？”
　　寻风回头看了眼大片的桂花树，小心翼翼地开口：“这花是娘娘栽种的？”

　　“这片桂花林可是皇上特意给娘娘种的，”小丫鬟把特意二字咬得极重，“这可是旁人都没有的待遇。”

　　寻风不知道她这“旁人”二字的含义，只知道十四公主院子里就栽了好大一棵槐树，说是之前有个道士算命，郁皇专门栽种过来给公主祈福用的。

　　她当然不会在意这人的话，只看着那娘娘：“我可以摘点桂花带走吗？”

　　“大胆！你是哪宫的宫女？”
　　“慧心，退下。”

　　淑妃观察了这小姑娘一会儿，装扮举止皆不是宫中之人，倒是这双眼睛，清澈见底，着实讨喜。
　　“你是给昭公主治病的神医？”
　　昭，十四公主封号。

　　寻风点点头。

　　淑妃笑笑：“听说公主今日进食了，你年纪轻轻，本事倒是挺大。”

　　“娘娘，可否让我摘些桂花？”寻风兴奋道，“做好的菜式一定给您送一份！”
　　淑妃拉过寻风的手，笑着拍了拍：“好孩子，去摘吧。”

　　寻风拿出随身带的小袋子，跑进桂花林里头摘花去了。

　　“你看她，多好的年纪，”淑妃看着穿梭在花树里的寻风，有点儿羡慕，“本宫这个年纪时，已经嫁入王府了。”
　　看了一会儿，淑妃带着人回宫，只留下寻风一个人。

　　不知不觉，等寻风摘了大半袋桂花，天色也渐渐沉下来，她这时候才有点着急，宫里这么大，带路的大监也只给她指了个方向，主要还是她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证认得路，结果却把自己弄丢了。
　　站在原地，恍然间有点不知所措，这桂花林还靠近河边，寻风穿的也不是很多，还有点儿冷。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辨别方向的能力，看哪里都是一样的。
　　这地方居然还没有人？！

　　寻风的手按着袖子，里头是刚刚领到的银票，她隔着衣服，紧紧地攥在手里。
　　贪财鬼，就算是死，手里也得攥着钱。
　　她准备放手一搏，没准走出这片林子就遇到人了呢。

　　走了两步，只听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话中还带了些无奈：“往西边走才是黎华殿。”

　　霍骁从她离开正殿就一直跟在她身后，故意就想看看她要往哪里走，这姑娘运气还算好，遇上了脾性温和的淑妃，若是遇上那个贤妃，估计能以“以下犯上”为名，直接把她带走。

　　寻风听到声音，知道是霍骁，转头就往声源处跑，借着隐约的光亮看到那边站了个人，稳稳在霍骁跟前停住脚步，语气惊喜又轻快：“王爷，你怎么在？”

　　“我若是不在，你怕是今夜要被冻死在宫里，走吧，我带你去黎华殿。”
　　寻风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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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到黎华殿，宫女就说十四公主去看郁皇了，寻风听完，喊住霍骁，一起进了小厨房。
　　等宫女退下后，小厨房里只剩下两个人，寻风把角落里的一个小坛子抱出来，上头的盖子合得紧，她掀了几下没掀开，然后皱着眉，指着这个古铜色的坛子，跟霍骁说：“这个坛子就不开了，交给你。”
　　小姑娘对自己这一举动表现出了十分的得意，“特意给你留的呢，这可是那只咬了你的鹅，让你吃了解恨，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够义气？”

　　霍骁暗自磨了磨牙，想着这小姑娘也是好心，不准备跟她计较，手轻轻挥了一下，就有个侍卫装扮的人突然出现在寻风眼前。

　　这人寻风认识，叫常礼，是霍骁的贴身侍卫，今天抓鹅的时候，也是他刚说完“我们家王爷出手，从来就没有失败过”，霍骁就被那只鹅一口咬到虎口。
　　场面有点儿尴尬，寻风现在都不敢想。

　　霍骁淡淡地说：“把这坛子拿上。”
　　常礼麻溜地过来把坛子抱着，随即看着自家王爷：“逢初已经到了，在外头候着呢。”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们这边聊得正欢，寻风早都忙活起来了，今天在小厨房做卤鹅，她已经把调料的位置摸得清清楚楚。

　　寻风把糖和油倒进小碗里，搅匀之后放在一边，接着拿出柜子里的蜂蜜，倒了点清水，再加糖，火扇旺，大火煮着。
　　她低头开始洗桂花，她摘的时候就很小心，避开坏花、只摘上头黄嫩嫩的花瓣，淘洗之后用手一压，把水压出来，刚好锅里的蜂蜜也被煮得粘稠，桂花往里头一撒，金黄的花瓣瞬间被吞没。
　　“你等等再带些米糕和桂花蜜走，糕配蜜，绝配。”

　　霍骁负手而立，看着小姑娘忙前忙后，伸手招了逢初来。
　　“这是逢初，以后你有事，她会帮你。”

　　寻风还拿着大勺子搅锅里的蜜，看到逢初，眼睛瞪得大大的。

　　女子也能英姿飒爽成如此模样？
　　头发被高高地竖起，一手拎剑一手垂在身侧，面无表情地和寻风来了个对视：“李姑娘好。”

　　寻风一愣：“不用客气，叫我寻风就好。”
　　逢初抱拳：“不敢僭越。”

　　寻风和逢初打了招呼，又继续熬她的蜜糖。

　　霍骁淡淡道：“如果有事，可以托她来找我。”
　　“多谢王爷。”寻风点头。
　　“米糕还需等半刻钟，王爷稍事歇息。”

　　霍骁走到院子里，常礼立刻走上来，回头看了眼寻风，压低声音跟霍骁说话：“已经调查过了，李寻风的确有问题。”

　　他看到小姑娘正忙着做米糕、熬蜜糖，还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逢初说话。或许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逢初一直都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对人都没有表情，即使寻风得不到很热烈的回应，还是很尽力地在和她搭话。

　　霍骁看着小姑娘拿出两种面，刚刚还和他介绍，用糯米粉和大米粉做米糕，软糯又好吃。

　　常礼把调查结果仔仔细细给霍骁说了一遍，而后有些犹豫地开口：“王爷……是否与李姑娘太过亲密了？”
　　一而再再而三为她破戒，战神骁王爷，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第一次见着个小姑娘就对她无比关照，帮她抓鹅还受了伤，她找不到路，还是他一路陪同给送了回去。
　　这哪是骁王爷能干出来的事儿？

　　当年王丞相家嫡女为了霍骁，上门细言软语地给说了一通，说什么“妻妾都可，只愿与王爷相伴”，霍骁不依，他被缠的没法，找逢初把人绑着扔回了丞相府。
　　从此各家女眷虽心有所属，皆不敢上前。
　　骁王爷说：“这叫一劳永逸。”

　　可是遇到李寻风，他屡屡改变主意，做事的风格与以往大不相同，常礼问逢初，逢初淡淡地说这是王爷自己的事，一句话就让常礼没话，常礼狠了狠心，决定问个清楚。

　　霍骁思索了下，沉稳的声音响起：“不过是为了十四，你以为什么？”
　　“但是……”

　　“常礼，”霍骁双手依旧背在身后，“陛下让我盯着她，既然有问题，就得好好盯着。”
　　“是，属下知道了。”

　　两人又等了会儿，寻风这时也做好米糕，正用粗布包着碗拿出来，逢初还上去帮她拿了把刀。

　　霍骁抬头，今晚月亮清冷又亮，照得他整个人身影斜长，高大英俊的五官在月光照耀下更显得深邃，他还是穿着那件白色长衫，洁白无瑕，没有一丝脏东西。
　　许久，他问道：“百里将军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王爷放心，都盯着呢。”常礼说道，“老将军那里倒没有什么异常，就是百里小姐，她……”
　　霍骁听到这名字，面色的寒冰更重了些：“她怎么了？”
　　“她以死相逼，要嫁给王爷您……”
　　说完，还小心地抬眼看了眼霍骁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寻风笑吟吟地伸出头来：“王爷，糕点好了，快进来尝尝，”
　　转眼看到常礼，“常礼，你也进来。”

　　常礼愣了下，霍骁回头朝他挑了个眉。

　　霍骁步子不疾不徐：“来尝尝她的桂花双米糕，这是她第一次做糕点。”
　　寻风耳朵尖，听到霍骁的话，暗暗记下这个好名字。

　　她没念过书，大字不识几个，起名字这件事真的太难为她了。

　　桌上放着切好的桂花双米糕，散发着米的香气，上头被寻风用勺子点了半勺桂花蜜，金黄的蜜、雪白的糕，还有种别样的美感。
　　寻风同样是等人都动了筷子，自己才夹了一个，米的清香配上蜜的花香，不腻却甜。

　　逢初是全程一直在边上站着，吃完之后微微讶异，简单的东西能做成不一样的味道，真是不容易。
　　常礼连吃三块，寻风见他喜欢，还单给他切了一盘端上来。

　　霍骁吃相依旧文雅，吃完后眼里都是笑意。
　　“所以这米糕还是配桂花蜜才好吃，若是配盐，恐怕就没有这么香甜了。”

　　最后那句话，意有所指。
　　常礼笑着应是。

　　“你若是想吃，我就给你撒点盐，可味道是真的很怪。”寻风很认真地看向霍骁，“你想吃吗？”
　　霍骁嘴边勾起笑意：“不了，你就应该放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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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米糕做法，当然是来自我们博学多才的百度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