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厨美人传》之越

2、荷叶粥

　　霍骁之前觉得，以自己的威名，整个黎国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个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
　　到了寻风这里，这小姑娘还真不知道霍骁是何许人也，别人跟着喊王爷，她也跟着喊，可压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怎样的心狠手辣。

　　郁皇听闻霍骁因为给十四公主抓鹅受了伤，急忙赶到黎华殿偏殿，进门就火急火燎地问：“手怎么样？”

　　霍骁经历过无数次战场，这还是第一次因私事受伤，郁皇非常好奇，也觉得很好笑，他刚刚听大监说，骁王爷的手是被鹅咬伤的。
　　郁皇当即拍着腿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就带着大监来“探望”。

　　本来他还不愿意相信，骁王爷这一世英名，莫名毁在了鹅嘴上，说出去都不可思议。
　　但是看霍骁很臭的脸色，觉得这事儿恐怕是真的。

　　不可一世的骁王爷真的被鹅咬了。

　　霍骁起身就要给郁皇行礼，被他伸手拦住：“行了，现在这屋子就我和你两个人，你赶紧给我说说，手怎么回事？”
　　这事儿实在是难以启齿，霍骁思忖良久，脸色微变：“无碍。”

　　“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郁皇很想问他被咬的细节，可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话锋一转，“你觉得这个李寻风怎么样？”
　　“人挺傻的，就是不知道……”

　　“你担心的，也是我担心的。”郁皇喝了口茶，放下茶盏，“朝里的几位不安分，边境那几个也蠢蠢欲动，局势很紧张，这个节骨眼上，宫里不能出意外。”
　　“我知道。”

　　“这个人得盯好了，她要是真治好了十四，我就得许她一个愿望，我倒要看看，这小姑娘想要什么。”
　　霍骁微微颔首。

　　-

　　寻风本来要去御膳房，却被大宫女素心告知十四公主的黎华殿有小厨房，带着她一路走了过去。
　　先宰了鹅，又把荷叶荷花莲子洗净，摘好备用。

　　素心看着寻风撸袖子的熟练模样，上前一步，好奇地看着这一灶台的菜：“姑娘有要帮忙的吗？”

　　“暂时不用，”寻风一刀把洗干净的鹅剁成两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招呼素心。
　　“你帮我找个宽敞点能生火的地儿，一定要是公主房间的上风口。”

　　素心把挽上去的袖子折下来，急匆匆离开：“好，奴婢这就去。”

　　寻风把鹅肉焯了遍水，接着把自己研究出来的卤料放进粗布里系好，鹅肉带着花瓣和莲子被包进荷叶里，准备好这些后，素心也找好了地方。
　　素心带着几个侍卫，把食材和大锅都搬到了那片空地，让小厨房里的厨娘看着火，自己则是又回到了小厨房。

　　肉味提胃口，但对很久没吃过东西的人来说，一上来就吃这么荤的食物，一定会很不舒服。
　　她看到台子上放的新鲜荷叶，去淘了点白米和糯米，开始煮粥。

　　荷叶粥清淡，明目，败火。
　　粥品养胃，最适合公主饭前少食。

　　门口有人双手背后看了她一会儿，悠悠的步子才迈进去。
　　“你就打算用这个治十四的病？”

　　寻风点头：“不可以吗？”
　　“小姑娘，”霍骁伸出他金贵的拇指和食指捏起那片荷叶，又重复之前说过的话，“你胆子是真的大。”

　　寻风掐着那只鹅的脖子，手起刀落，几下就把长长的脖子剁开，不怕死地来了句：“我胆子应该比你大。”
　　看着他站在那里，一副视察样子，寻风之前对他那点惧意也没了：“王爷，你说话可算数？”

　　“君子一言，自当……”
　　“那劳烦王爷，帮民女把这荷叶汁子用石舂挤出来。”

　　霍骁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捧着她塞过来的荷叶，想着自己之前那话。
　　——“要帮忙尽管说。”
　　牙齿都快咬碎了。
　　但是想想，好像还有正事要做。

　　他走到她对面，把荷叶撕碎了一片一片扔进石舂，不急不慢地戳着。
　　“小姑娘，你从哪儿来的？”
　　“氾县，李家村。”
　　似是感觉到他没听过这个地方，热心少女寻风解释：“氾县，在羽州西边。”

　　“家中可还有亲人？”
　　“你这是什么话？”寻风皱眉，“我爹娘身体都好着呢。”

　　霍骁低头，继续碾荷叶汁：“抱歉，是我唐突。”
　　之后的问话，寻风都没怎么理他。

　　哪有人一上来就问东问西，就算她再没见过世面，保护自己的意识也还是有的，就算是位高权重也不行，她又不是犯人，调查这么仔细做什么。
　　寻风知道，得罪了权贵的下场，她绝对承受不起，上一秒还和你嬉皮笑脸，下一秒没准就能砍了你的脑袋。
　　治好了公主的病，拿到了银子，她就要去精进厨艺，要在这羽州出人头地，要给爹娘争光。

　　寻风把淘好的两种米放进小锅，让丫鬟连带这锅送到素心那里，自己则和霍骁拿着挤好的荷叶汁稍后赶到。

　　她坐在楼梯上撑着下巴熬粥，霍骁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喝茶，姿势优雅，现在看起来还有种翩翩贵公子的清雅。
　　刚刚她听小丫鬟议论这个骁王爷，听说这个霍骁是个郁皇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郁皇还有一个亲弟弟郁夙，是文官，具体的官职寻风也没听过，就没往心里去。

　　霍骁和这个郁夙，一个是将军，一个是亲王。
　　一个从武，一个从文。
　　相辅相成，总体还算是和谐。
　　但是霍骁不明不白的身世，受尽别人的非议，不少人说这霍骁手握重兵，迟早会谋反，每日光是说他德行有失的奏折就有十几本。

　　还有传言称，霍骁迟早要篡位，而且私自在柏州练兵，韬光养晦，只为有一天，能坐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可是他看起来还挺好的，寻风往霍骁那里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来。
　　能帮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的忙，感觉不像是个坏人。

　　“姑娘，按照你的方子，卤了半个时辰了，”素心吸吸鼻子，笑道，“好香啊。”
　　寻风也闻到弥漫在空气中的卤肉香气，拉起蹲在大锅旁闻肉香的素心：“你去找个理由，让公主把窗户打开。”

　　素心这才明白寻风的用意，提着裙子就要一路小跑到黎华殿，而后被寻风一把抓住。
　　“这肉还得卤一个时辰，你让公主坐在这里，喝两盅荷叶粥才能开卤肉的锅盖，提前开盖，肉可就不好吃了。”
　　“是，奴婢记住了。”

　　寻风把煮粥的锅盖掀开，匀称地把荷叶汁浇在滚开粘稠的米粥上，很快，青翠汁液就把白米染上，白色软糯的粥变成了绿色，等颜色全部浸染之后，寻风盛出四盅，在上面放上两片荷花和一颗莲子。

　　“待会儿，公主来了之后，先叫她把粥喝了，上面的花瓣吃不吃都成，但是莲子得吃，你还得告诉她，莲心没摘会很苦。”
　　寻风看看那个盯着桌上荷叶粥一脸好奇的小丫鬟，“记住了吗？”

　　“啊……好，奴婢记住了。”

　　寻风指指锅：“那里还有些粥，你们想吃的就分了吧。”
　　一旁的丫鬟年龄都不大，看寻风做菜这么熟练的样子，只一个劲儿地道谢。

　　寻风这边刚坐下，就看到一帮人从后面的石拱门跑过来，都是小丫鬟，在寻风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已经把锅里的粥抢了个干净。

　　“王爷，”她笑眯眯地把一盅粥推到他面前，“这是你的。”
　　又拿了另一盅过来，自言自语一般，“这是我的。”
　　“快尝尝，好不好吃。”

　　霍骁在寻风期待的眼神下，轻点一下头：“还算你有点良心。”
　　寻风又催促一遍：“快尝尝。”

　　他用勺子搅了搅，觉得这颜色绿的有点儿奇怪，好看是好看，就是这吃起来味道到底怎么样……他看看寻风，动作极缓慢地拿起勺子，只挑了勺尖一点，放进嘴里。

　　两种不同的米被熬得稀烂，入口即化，满嘴都是米香，最后还有点荷叶独特的叶子和涩味，但并不强烈，完全都被米的香气盖上，下咽前夕，还带了那么点甜味。
　　霍骁有点儿呆滞。
　　这小姑娘有点本事。

　　“怎么样，好吃吗？”
　　霍骁点点头，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寻风非常高兴，拿起勺子开始喝粥，边喝边点头，通身洋溢着对自己厨艺的满意。

　　霍骁瞥了眼她：“也不知道，御膳房厨子的厨艺比之你如何。”
　　寻风喝粥的手一顿，他嘴边露出一抹笑来，“御厨可都是经过选拔才选进宫里，在全国都数得上名。”

　　跟寻风短短的对话，霍骁也摸清楚了这姑娘的性子，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厨艺，不容许任何人无理由的批评和指责。

　　十四公主这一病，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宫里，很多人都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往宫里送人，寻风的出现，无疑是所有知情人怀疑的对象，不管怎么样，在没调查清楚背景之前，她哪都不能去。

　　大监胳膊上搭着拂尘，从石拱门过来，一脸正经：“骁王爷、李姑娘，皇上有请。”
　　而后鼻子开始嗅：“真香啊，这是什么？”

　　寻风笑：“就是咬伤骁王爷的那只鹅啊。”
　　霍骁恨得差点摔了手里的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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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面见郁皇，去的又是另一个宫殿，同样是高大庄严，里头摆的雕花东西都无比精致，寻风就算是再不识货，也一眼看出这些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太有钱了。

　　寻风心里的决定更坚定了。

　　初入宫中，寻风也不懂礼仪，见到高座上的人只一愣，然后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头。
　　郁皇担心女儿，一上来就问十四的情况。

　　寻风寻思这怎么说，人家公主也没吃饭呢不是。
　　她有把握公主一定会被肉香吸引出来，可没这么大把握说能让人家吃饭啊。

　　地砖冰凉，寻风跪着，小姑娘乖乖巧巧声音软软的说道：“民女给十四公主做了个菜，希望能……”

　　话还没说完，素心兴奋地跑进大殿，来报：“皇上、皇后娘娘，公主她进食了！”

　　皇帝陛下当即要赏黄金锦缎，小姑娘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陛下，民女想做顶级御厨，请陛下成全！”

　　郁皇寻思这怎么和之前想的不一样啊。
　　不应该是想要入宫为妃啊什么的？

　　他看了眼霍骁，那厮也抬头回看一眼，而后嘴边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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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这下能把媳妇骗到手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