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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沅芷(六) ...

  •   除了朔月,管云舟每日都来点卯,无论学的多少,两人作伴,叽叽喳喳一晚,时间倒不难熬了。

      管云舟告诉她那位柳家的女修已经到了浮丘,是柳氏的幺女,生得极其美丽。用管云舟的话来说就是“漂亮得让兄长他们合不上嘴”。据说,性子也十分温婉,没有半分骄纵,惹得世家子们人心浮动。

      不过这位名叫柳乐的姑娘被别鹤君单独安排在了上三院中的离院,还单独布了道结界,只有柳姑娘首肯的人才能进去。直截了当断了众人的念想。

      肖易还单独嘱咐众人不要心生妄念,否则无论是谁,一概打几十戒鞭,丢出浮丘。据说他以姜凡夜探恒轩为例,说“只有宵小之辈才会行此等无礼之事。”

      “……”一失足成千古恨。敢情她先前毫发无伤还是运气了。

      这么想,姜凡除了到“烟波海”抄书,回竹轩教管云舟符咒,更加深居简出,免得触了别鹤君的霉头。

      师兄弟们不知从哪里得来他教管云舟符咒的消息,不免过问了几句。对于这件事,姜凡那是光明磊落,无所隐瞒,随即便把之前遇到管云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通。

      “哼,你自己小心为妙,别给我们惹事。”夏殊再三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师兄,您能不能别这么不相信我啊。”她忍不住说道。

      “上次我十分相信你的时候,你毁了一条村。”毕竟将她从小看大,夏殊知道她的七寸在哪里。

      “呵呵,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啊。”姜凡讪笑,果然不敢多言。

      “七年前吧。”夏殊想了想。

      “……”这意思是从此以后他就不信她了?姜凡知情识趣地闭上嘴。

      沉默半晌,她还是忍不住分辨道:“师兄,我就教教符咒,能惹出多大的事情啊。”

      夏殊冷哼一声,勉强不再过问。

      后来,姜凡恨不能把自己的乌鸦嘴给撕了。

      管云舟修仙的根骨不佳,但不妨碍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在浮丘无事可做,他的精力全都在学符咒上。专注之下,不过月余就突飞猛进,基础符咒已学了七七八八。一来二去,姜凡跟那群世家子也有了几分交情。

      这日刚出朔月,姜凡就被管庆余招到上三院喝酒。这群世家子也学聪明了,既然是林子里容易暴露,那么最安全的还是在屋子里偷偷喝。自从上次被罚了之后,进出山门比原先严格了,但这群人就是神通广大,居然还偷偷夹带进来两坛酒。

      此酒名为“碎月”,是泰山月下仙人所酿,酒液清澄,入口回甘。众人都觉得滋味极好,遂放松警惕,你来我往将两大坛喝得精光。

      姜凡眼见管庆余等人歪来倒去,有胡言乱语的,还有睡到地上的,不觉好笑。酒意上头,忽然天宽地广,心中生出几分豪气。

      “云舟小友。你的符咒有些小成。今天我们玩些别的。”她对屋子里唯一清醒的孩童说道。

      管云舟见她眼眸迷离,不似十分清醒,劝道:“凡哥哥,要不咱们今天就不学了。”

      “没事,怎么不学。”姜凡只觉一股热气冲到面门,整个人昏沉沉但莫名有些兴奋。说完,她拖着管云舟就往外间走。

      “你都喝成这样。出去被人看了恐怕不好。”管云舟身量矮,轻易就被拖着走了一段。

      “我没醉。”只是心里止不住想出去溜达。

      还说没醉?管云舟叹了口气,一副大人模样,苦口婆心道:“浮丘虽然不禁酒,但万事都不离‘中庸’二字。最忌轻狂孟浪之举。”

      说完,就见身体纤长的少年人晃着脑袋已经走到二十步开外。还回头奇怪地喊道:“云舟小友。快啊。”

      管云舟只觉头疼,吩咐仆役们照看好兄长他们,然后带了几个随侍,认命的快步跟了上去。

      当大人真的好难。孩童无奈的心想。

      这厢姜凡觉着自己身轻如燕,整个人就如晒了冬日暖阳,懒懒散散,每根骨头都松弛下来,埋在该在的地方。

      见管云舟跟上来,她咧嘴一笑。说道:“今天给你见识见识叠加符。”

      见到她的笑脸,管云舟毛骨悚然,有种相当不妙的预感,但依然不放弃地劝道:“凡哥哥,我们回院子里玩儿。”毕竟,沅芷君那个恒轩距离不过几步路,要是动静太大,惹出什么祸端就不好了。

      “院子里多没意思啊。就这么宽阔才好。”姜凡从袖子里抖落出一张符纸,信手一丢。

      那片符纸飘飘然贴在院墙上,符纸自上而下滑动,最后消失,徒留下六个大字。“姜凡到此一游。”狂放的草字清清楚楚刻在青砖上。

      “如何?”她面露得色。

      管云舟揪住头发,苦笑一声。“凡哥哥,你真是醉了。赶紧随我回去。”不然,主人家真得气死。

      “为何?我还没告诉你如何叠加呢?”她又抽出两张符纸。

      说完,她转身跑了几步,在众人目瞪口呆中爬上刷得粉白的恒轩院墙。粉白的墙壁上赫然几个嚣张的脚印。

      完了。管云舟捂住双眼,险些哭出来。

      “奇怪,这里面看着挺眼熟的。”她坐在墙头嘟囔道,低头高声说道:“云舟小友,你怎么不上来啊?”

      “……”管云舟觉得,当大人太难了,他是小孩子,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等不到管云舟,她也不强求,拎着两张符咒,念道:“疾风劲雨,破空无境。”她将符纸对着院子里最高最大的松树,吹了口气。

      稍大一张的符纸宛若被赋予了生命,托着那张稍小的,一路逆风而行,最后将刻印符贴到松树杆上。同样娟狂的草字“姜不离到此一游”就大剌剌刻在树上。

      “嗯,不好不好。怎么拿成这个别号了。”修仙之人,到了她这等境界,目力敏锐如秃鹰。她眯了眯眼,看了会儿,不甚满意,正想从怀里再摸一张。

      “喵嗷。”院角的合欢树上坐了只漂亮的玳瑁猫。鸳鸯眼,皮毛光滑,越看越心痒。

      她索性就直接从院墙上跳了下去,朝那棵树走去。那猫儿原先非常得意,因为这棵合欢树不大,枝条纤细,寻常人一爬就会折断。但姜凡毕竟是个修仙的,她将重量松泛,三两下爬到树顶。揪住那只猫的脖子,倒着摸了两把。

      果然皮毛光滑,没有让她失望。她满意地将玳瑁猫抱在怀里。

      这世上最知情识趣的动物,就是猫了。此时,那玳瑁本来想咬,感觉脖子一紧,四肢僵垂。它矮下身,露出下巴,不但不敢逃,还主动送出头顶在她掌心蹭了两下。

      “乖。”姜凡又摸了两把。

      此时,院外的管云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不敢大声喊,唯恐招来旁人,现在只希望沅芷君白日里并不在恒轩,不然这事如何善终?

      他在原地打转,晃得头晕眼花,冷不防撞到一个人身上。他张口才想道歉,见了那人,脸上不觉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沅芷君,您回来了?”

      肖简的目光扫过青砖墙上的字,白墙上的脚印,战战兢兢的管家小公子及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的一众随侍。向来波澜不兴的脸上,划过一丝很浅的情绪。

      他走进院落,站在树下,仰面看着满身酒气的少年抱着那只玳瑁猫,胡乱揉搓。背毛凌乱的猫儿一见他顿时“嗷呜”一声,趁姜凡不备,挣脱出去,被他稳稳接住。

      “沅芷君。你养的猫啊。”姜凡坐在枝头,手托着下巴,笑得格外灿烂。

      “刻字,爬墙,饮酒。”肖简望着他,说道:“下来。”

      “为什么啊。”姜凡晃着腿,手里玩着朵开败的绒花。“我不下来。”

      “下来。”肖简将玳瑁猫放在地面,仍由它跑走了。

      “我不。”姜凡只觉天高地远,鼻间尽是淡淡的花香,心中安定舒适。

      “下来。”肖简缓缓从腰间抽出佩剑。

      “我偏不。”姜凡做了个鬼脸,“沅芷君,肖简,肖崇晔。你这个人未免太无趣了。你们浮丘又不是和尚庙。干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说着清醒后肯定会后悔的话,只是此刻她觉得这些话挺有道理的。

      “……”众人静默不语。为姜凡的不知天高地厚喝彩。

      “你说,你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端什么架子啊。成天就跟带了张人皮面具似的。”姜凡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你看不管是门派出身,世家出身,谁都不敢亲近你,还不就是因为你成天板着一张脸。”

      “……”长这么大,沅芷君估计还没被谁这么说过。不过,他一向沉稳,应该懒得回应这种指责吧。紧随其后的长白心道,分神让人去通知其余二君还有岷山的师兄弟。

      “不需要。”只听肖简冷冷道。他的声音平时已是极冷,现在更如寒冷腊月的冰凌,惹得众人打了个寒颤。

      “怎么能不需要呢?是人都需要朋友。”姜凡反问,注意到肖简的唇微微颤了颤,笑道:“你看,你这么好看,如果多笑笑,无论男修女修肯定都乐意跟你往来。”

      说罢,她信手丢下一朵合欢花,绒花就那么凑巧地落在了肖简的发鬓上。一时,相互照映,花更娇,人更美。她咧咧嘴,说道:“看吧,果然好看。”

      “……”众人忽然觉得如果一个人真的想作死,他们又何必拦着呢?

      肖简缓缓取下那朵绒花,丢在一旁。他一手将剑竖直举在面前,一手掐诀。

      “三天在上,五方徘徊,十丈灵符,万法归元。天清地清,雷电招来!”才念完,惊雷凭空而出,越过合欢树枝,朝姜凡的面门劈去。她心下一惊,哪里料到之前说得好好的,这肖简说变脸就变脸。脚下一滑,就那么摔了下去。

      迅速坠落中,她见那少年稳稳朝旁边移了一步。心想,凭什么啊。张开双臂,朝他站的方向猛扑了过去。

      “碰”的一声,不痛。周围静悄悄的,隐隐有吞咽之声。

      她睁开眼,对上双一贯清冷的眸子,只是此刻那眼底隐隐有风暴席卷而来。顿时,浑身如同浸在冷水里,酒醒了几分。

      “沅芷君。”长白无措的声音传来。

      不远处立了十余个身影。个个神色不虞。不但有别鹤君、秋塘君,肖家的几位长老,另外还有面色铁青的夏殊跟捂着嘴的桐枝。

      身下,肖简难得地呆了呆。他衣襟凌乱,发簪被撞掉,一头乌黑的发铺在胸前,跟某个罪魁祸首散乱的头发搅在一起。

      如玉的面容,微微发青,他仰头低吼道:“离我远点!”

  • 作者有话要说: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_^
    啊啊啊啊啊,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今天双更好了!心情差爆了。活力不如玄学的节奏。而且大家都不说话,憋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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