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时间刚好》叆乔

7、第一粒泪珠

　　凌梦冉答应陪着我一起来看男神打球，在下一个周一同样的地点。我手里握着一罐冰可乐，在由凉转热的天气里可乐罐表面有一层淡淡的雾，我很紧张拿着，雾气冰凉的触感似乎也淡了去。

　　凌梦冉看准了时机，“你快点过去吧，趁他休息。”
　　我却不由地往后退，“我不敢我紧张。”
　　“别紧张，过去递给他就好了，很多女孩子会给在打篮球的男生送水，男生一般都不会拒绝的。”

　　“可万一呢？他说不要，我该怎么办？”
　　“别考虑这么多，走过去，很简单，他就在你身后。”凌梦冉推着我走一步让我面对着他，我大着胆往前走了两步他忽然起身上场了，我立马跑了回来，在教学楼拐角处转弯，靠着墙，深呼吸，再呼吸。

　　“别紧张别紧张。”她轻轻拍着我的肩膀，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你喜欢他要让他知道啊，勇敢一点。”
　　“不然我们下次再送吧？”
　　“别放弃，总有第一次的，这次还有我在这里鼓励你，下次万一我忙，不能陪你过来怎么办？”
　　“嗯……”

　　“加油，我在这儿看着你呢，别怕。”

　　我转过墙角，看到邬瑞泽正背对着我们这边观赛，“我陪着你我看着你呢，去吧。”凌梦冉很轻声地继续鼓励。我鼓足勇气缓缓跑过去，站在他身后很近的位置，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他校服的纹络。我轻轻抓他衣袖，或许是太小心翼翼，他没有察觉。我只感觉又紧张又热，而他身上的气息凉凉淡淡，带着雨后草木独有的清爽。在紧张慌乱里我赶忙伸手从后边把可乐递到他面前，小声嘀咕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给”，他单手接过时，拿稳可乐罐的力道明显。我脸立马烫起来，转身很迅速地跑开，绕过教学楼拉着凌梦冉就离开，像极了刚调皮捣蛋做了错事被发现心怀忐忑的小孩儿。

　　跑进设备楼里凌梦冉才反应过来拉着我停下，本还有些不明所以然，可看到我两手空空，“他收下了？”

　　“嗯，收下了。” 我感觉心还怦怦跳得很快，有些紧张的看着凌梦冉，她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拉着我原地转圈，“你做到了你做到了！” 我也跟着蹦哒，“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呀！”
　　“终于可以回去告诉她们俩儿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我们完成了一项艰巨而又重大的任务，欢呼雀跃往楼上冲。

　　“好神奇，好像并不像我想的那么难。”

　　“我们家小姑娘长大了。”

　　楼道里传来两句清脆的回音。

　　可是，邬瑞泽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或许觉着是他好朋友顺手递给他的。所以——他还不算收下了。

　　晚自习开始后一整节课，我有只耳朵依然烫烫的，脸也热着，心里痒痒的，又紧张又觉着安宁。这感觉从未有过，很奇妙也很新鲜，精神倍儿好。

　　就这样，一个月的日子过得愉悦而飞快的，月考成绩出来了，班级第四，这是连边老师都惊讶并且表示不那么相信的成绩。这真的是我自己做到的，毕竟基础还是扎实的。这段日子我是打起精神很认真很安心地学习了，我觉得，我的生活有了那么点点不同了。

　　一周后再次在同一地点见到邬瑞泽。榆树的叶子已舒展开来，茂绿、新鲜、生机勃勃。我走过去在离他打篮球场地最近的一棵榆树下站着，躲在巴掌大的榆树叶后边，就静悄悄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我似乎没那么多过度紧张的情绪了，只剩稍微一点儿的胆怯。

　　“那个女生我见过。” “看起来有点眼熟呢。” “她来了啊。” “上次来送过水啊。”那边有几个男生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我听得清晰，他们的友好让我放松了些。他蹲下来休息了，我赶着他们说话的当尔很融洽地走了过去，把水递到他面前，“给你的。” 他没接，停了一会儿，“以后，别送了。” 一个一个字，说得很轻，我楞了一下——他声音好好听啊！我也蹲下来看着他，看到离我这么近的他我又不自觉笑盈盈了，“为什么？”

　　他没看我，看着前面，“我有女朋友了，不在一个学校。”我拿水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进退，愣了一会儿又鼓励自己要坚强，没事的要把话说完，好不容易才有勇气走近他说句话的。我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那，她在哪个学校？” “三中。”答完这句，他就很冷淡地起身，接着打球去了。果真是自带雨后草木气息，不仅清爽，而且薄凉。

　　我蹲在原地没动，胸腔中某个不愿言说部位的那颗坚硬冰凉的石头，像是被唤醒了，开始微微颤动，像是有烈火想要从其中跻身而出，想要散发热量，呼唤它、震动它、融化它，要它成为它原本的样子。于是它开始痛，拼命地强烈的痛。

　　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扶着墙的当尔，我有点头晕，但依然很优雅不失礼貌地一步步走远。努力都停止了，我停在这里，我立在这里。只有习惯性的骨架支撑着我的躯体，里边空空如也，开始没有感觉。邬瑞泽拒绝了我，我想，邬瑞泽拒绝了我。

　　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学楼门前的绿化带，靠着绿化带，我用手抚上嫩绿的叶子，好看的。用了点力道，植物修剪过的枝吖扎得我手臂生疼，我胸口闷闷的，好像快喘不过气，手臂疼胸口就不那么疼了。直到一滴泪水划过脸颊，我抬起胳膊擦去泪痕，转身朝晚自习教室走去。

　　“初春的校园啊，对我来说，
　　你银白的小屋，墨绿的大树，
　　你风儿的高歌与低唱，
　　是初恋的第一粒泪珠。”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前边黑板，头痛的感觉一点点蔓延到每根神经，越需要冷静思考的时候思维越明显越猖狂越不受控。以前那种像针不断往头皮里扎的细细密密的尖锐的刺痛感再次袭来，一层又一层，一遍又一遍。曾经经历过的所有美好与希冀瞬间坍塌的冲击感被唤醒，愈来愈清晰，记忆碎片不断放映在脑海，连带着对那人的恨，我浑身颤抖着靠着桌子，为何这不幸要归属于我？

　　“唐唐，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是边老师又批评你了吗？”冯佳敏转过来递给我一张纸巾，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脑袋。

　　“没，头很痛。”我单手撑着头，叹口气，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从不是邬瑞泽的错，他只是小心翼翼陈述事实罢了。

　　“需要我去帮你请假吗？你先回宿舍休息。”

　　“不了，谢谢你啊，不要紧，写作业重要。” 我看着她挤出一个笑容，她小大人的样子，很轻易察觉身边人的情绪并关怀备致的样子，似乎是我如今，唯一可拥有的好了。为了她放点心我也要很快地收拾好心情拿出作业本来做点正事。

　　改天放学有段时间后，我刚走出设备楼楼门，恰巧看到打完球准备回家的邬瑞泽，和几个其他男生，三五个人正背着书包刚经过这边正在朝校门口走去。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我的心骤然一阵疼痛，仿佛是妈妈缀扣子的针线穿透了心胸。我不自觉用手捂着胸口，我好像失去了什么，又好像从来没有得到温暖过。我浑身无力的倚在旁边的玻璃门上，用力锤几下胸口，远远望着。随着他的远去所有希望似乎也在渐渐远去……直到他出了校门在人群里没了踪影，我整个人被抽空似的蹲在地上抱紧了自己……

　　仿佛有个声音在唱：

　　“你离我越远，
　　痛离我越近，
　　思念没有声音，
　　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