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时间刚好》叆乔

6、第六章

　　课间正做着单选题，“来，”忽然边老师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响起，我吓一跳当是有人作业错题太多或者听写没过他又来找茬儿了，可今天没听写呀，我会没事的。他正站在几个围在门口的其他班学生中，“有什么悄悄话要和我们班同学说，跟我过来，给我说。”“说”字的音调格外高，他很潇洒转身就走了，其他人还有些不知就里地跟着。

　　好多人去办公室门外眼睁睁等着，茫然不解，直到那几个学生鼻涕哈啦哭着出来，好像经受了什么人生重大挫折。怕是再也不敢想着来我班门口找人了。

　　还来的，要么是有过人的胆识，要么是还没听到风声的小白，要么就是关系老铁了。

　　不允许往来的原因，是班主任自创的往来无用论，“在最应该拼搏的时候你最好靠自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效社交上。所以，不允许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公然打扰了我们班同学的课间学习时间。”随班主任去吧，他天天戏很多，永远不知疲惫，反正他的班，他想怎么管怎么管，我都没有意见，反正在班里我也没什么朋友。

　　每周的日子都是这样，总有两天被叫办公室，提心吊胆，紧张兮兮，哆哆嗦嗦，惴惴不安。班主任冷不丁就出现在班里，或者前门或者后窗，或者课间或者课上，没闲着。生活，再次灰蒙蒙，不仅阴云密布，有时还来几回闪电。

　　好像好久了，没有期盼，没有惊喜，没有轻松快乐，没有任何不同。

　　似乎和平常无分别的一天，周五大扫除。
　　“唐晚，可以帮我看看窗户擦干净了没吗？”
　　“右上角。” 我面对着宽敞的玻璃窗，抬手指着。
　　她生得小巧，踮着脚尖试了几次，够不到。
　　“我来吧。” 我搬个凳子站上去，来回擦几下，“好了。”
　　“谢谢你，快下来吧，我帮你扶着凳子。”
　　“不客气，正好给大脑一点时间休息。”
　　“我就先回去了，已经把凳子摆放回原处了。”
　　“好。”

　　站在窗前就瞥见窗外的彩云，驻足看着，向前走两步趴在窗台上看夕阳，傍晚的阳光柔和，天边几朵棉花糖似的云染上粉色。自从来到边老师的班，每天看到的除了漫无边际的书和习题册，就是他威严的铁尺与一张无表情的铁青的脸。不知有多少日子，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那么几分钟的空闲允许自己不再忧虑而仅仅是看看天空了。

　　我深呼一口气，伸个懒腰，低下头的时候，看着篮球场上活跃的身影，满满青春气息呀。不远处有个人分外眼熟，步伐是矫健的，眼神是雾蒙蒙的，浑身都散发着迷人的气质的，风度翩翩的，是……邬瑞泽？好巧啊，我悄咪咪趴着看了一刻钟的，没再看夕阳，看他打球。
　　他时不时抬头看着篮框，抢球，投篮，或传球，拦截。他抬头看篮框时的感觉，眸子里依旧透着淡淡的宁静的忧伤，那一尘不染安静明澈的目光，只让人想到湖水中漾着月光。他去休息了，拿出矿泉水瓶喝水，好久没有这样可以时间久一点的静静的看到他了，像一场不那么真实的梦。我原以为，我们也只拥有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而现在，快乐的不知道感谢谁才好。

　　当时在播《笑傲江湖》，歌词是——
　　“爱我好不好？褪去一身骄傲。藏不住寂寥，等不到的依靠。
　　江湖浪滔滔，风雨太飘摇。贪着你的笑，忘了痛的味道。”

　　大概一次次的小考大考听写作业是我的江湖，边老师是这江湖里的浪滔滔啊，而我拥有的只有孤独、悲伤和飘摇。再一次看到他，暖橙色的阳光洒落在他校服上，洒落在他进球后不经意的笑脸上，我却也开心的跟着笑了，只有这时候，就好像，这份转瞬开心却长久到足够我忘记所有现实的烦恼。我第一次这么用心的看篮球比赛，尽管看得不那么懂。在这隔着三层楼距离的一刻钟的陪伴之后，我听了一天课的所有疲惫不知何时一扫而光了，我就想到，劳逸结合？除了学习，我似乎从来没考虑过自己需要课外活动需要开心需要真的生活，没有想过。
　　我收拾着书准备去吃晚饭了，一路上只觉着我的生活忽而间就充满了希望了，接着上了一个井井有条且有效率的晚自习，没看书看着看着就睡过去，而是一本一本的刷题，还有点感觉到不知哪里来的小幸福。

　　这两天特有精气神儿。我买了一只柠檬黄的蝴蝶结，戴在头发上，从镜子里看到了一抹鲜活的色彩，生活好像不知不觉间，变成彩色了。

　　在班里，菲拉扎着高高的马尾，头发乌黑铮亮，佩戴一个马尾扣金属发圈发饰，她睫毛弯弯，自带气质。

　　海鸥的头发自来卷，发色偏棕，她每天都把头发高高束起来，卷卷的空气刘海，自来萌。

　　于姜的发饰偏轻熟，墨蓝色轻纱发带，低马尾，优雅别致，和她本人一样，透着柔气。

　　就是这样的文科班，精致的女生可多，我有时候有点羡慕，有时候心里有点酸酸的。其实稍微一点点的爱美，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每周都可以见到邬瑞泽，见到他的时候就感觉空气里都是粉红泡泡，说不清哪里来的感觉，只一眼，就无比欢欣。像是在花丛里追蝴蝶的小孩，从没想过要捉住蝴蝶，只是喜欢满世界追着看蝴蝶起落翩飞的神秘模样。

　　每天放学后我都趴在窗台上看看，每周一和周三，他都会在最东边靠近教学楼的场地打篮球。

　　云朵在天上散散挂着，一半暖橙色一半灰蓝色，天空是水蓝水蓝，傍晚的阳光毫不吝啬的撒落下来，暖橙色的阳光落满了篮球场，也落在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暖，他抬头仰望。

　　我单手撑着脸庞看着，天空里的云聚集在一起，像是小朋友用没水的水彩笔涂在纸张上，因为无法涂匀而漏掉的底色零零星星，透些雪白的蓝，一大块云上，暖橙色少了，只剩下有些许浓重的灰蓝。他挽了挽衣袖，我也挽起衣袖来，觉得此时的我有一种祥和宁静而又安闲美妙的心境。他背起书包和三两个小伙伴回家了，我也立马冲下楼正好可以看到他经过实验楼门口而后往远处去的身影，直到他越走越远什么也看不清了，我才立马欢欢喜喜朝相反方向跑去食堂吃晚饭。

　　燕子去了又回。
　　校园里柳絮纷飞。

　　时间久了。一天正看着，想了想，就决定下楼去，离得更近些。我远远站在篮球场旁一辆停着的红色小轿车后边，怕被他注意到。传球过程中篮球碰到篮板反弹出去，落地后朝我所站的方向咕噜噜滚过来，看样子要滚进树林带里了。他就那么出乎意料的朝这边走过来，我犹豫着要不要走趁他还没靠近之前跑开还是来得及的，但没事还离得有十来米，他快走两步就捡走了，篮球该是不会滚到我这里来。可一转眼他越走越近我就越来越紧张，一紧张起来就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我还是低下头眼不见为妙吧，可我看到碰到我脚尖而停下来的篮球。我立马蹲下身捡起来递给他，“谢谢”。我隐约里听到他的一句谢谢，脸颊刷的一下烫起来，慌乱的转过身跑开了，跑了好远才停下来。心里小鹿乱撞，好似要跳出胸膛来，呼吸也有些乱，脸颊烫的明显，像是刚跑完了800米，我摸了摸脸，就想着，他刚才和我说了“谢谢”。不自觉又傻笑，这是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