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伶》无恋风景

14、第十三曲

　　常鸿铭来到梨园外时，湘君正好也戴好围巾从里面走了出来。“鸿铭，你是不是等许久了？不好意思，湘菊今日高兴喝了些酒想是醉了，拉着我说了好一会话。现下她睡过去了，我才脱身出来。你，应该受寒了吧。”湘君将自己的脸埋进围巾中，羞愧的说着。“没有，没有。我也才刚到不久，因着母亲拉住我询问外出做什么，所以给耽搁了。”常鸿铭摇摇头解释。“那我，你，出来看烟花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想到若不是常鸿铭陪自己看烟花，他也不会被常夫人询问，内心更加的懊悔。“诶呀，你这脑袋瓜子想什么呢？别忘了，是我约你看烟花的。按你所讲，该是我的过错了。”常鸿铭用右手揉了揉湘君的脑袋，“走吧，我带你上城墙看烟花。那边是整个南京城最佳的观赏之地。”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常鸿铭立马转移了话题，带着湘君朝着城墙走去。在他身后的湘君，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刚刚那一幕，脸上飘起两朵绯红的浮云。
　　“湘君，给。再戴一层围巾吧！城墙风大，千万别受寒了。”常鸿铭将自己的围巾解下绕在了她的脖子上。“那你，不也会受寒吗？”“嗐，别忘了我可是军校的呢！这么点寒冷若是禁不住，以后怎么在战场上长期抗敌呢，不用担心我。”常鸿铭笑着，“看，湘君，你看那，烟花开始了呢！”湘君被他的话语所引，看向了常鸿铭手指所指的方向。不一会儿，天空中绽开了各式的烟花。“太美了！原先我只在底下看烟花，就觉得它美极了。今日一见，发现在城墙上看的烟花，更美。”湘君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带星星的眼睛看着常鸿铭，“谢谢你，鸿铭。谢谢你，愿意在这么寒冷的夜晚出来陪我看烟花。谢谢你，可以成为我的朋友！”常鸿铭一时陷入湘君的眼神中难以回神，也没听清湘君所言。只是含糊的应着：“没事，没事。”“鸿铭，我们对着烟花许愿吧！许下新年心愿！”“啊？”刚刚才回神的常鸿铭自然不知湘君的话。“我说，咱们对着烟花许下新年心愿吧！”湘君温柔的对着常鸿铭再次说到。“对烟花许愿？我还没许过呢，那我们就许愿吧！”两人默契的闭上了眼睛，湘君十分虔诚的双手交叉紧握放在胸前，嘴巴微微的一张一合却没有出声。而常鸿铭，则在闭眼后没多久睁开了眼，侧身盯着许愿的湘君，露出甜蜜的微笑。“我好了，你呢。”“嗯，我也好了。”见湘君快许愿结束的常鸿铭也装作许完愿的样子说到。“湘君，你许了什么啊？”“我许了……不对，许愿是不能说的，说了它就不会实现。”湘君并没有落入常鸿铭的“陷阱”中。“那，湘君。你想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呐？”“你许了什么愿与我何干……”“我愿一辈子可以和湘君在一起，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湘君依稀听到了常鸿铭的这番话，一时呆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湘君，我，我……”常鸿铭不免紧张起来，咬咬牙又说了下去:“其实，我在咱们一起读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你，还，还对你一见钟情。我知道这些话说出口你一定会被吓到，而且说不定我们连朋友都难以相交下去。可是，今晚，我一时忍不住，就说了出来。你，你可以选择拒绝我。可是，别拒绝和我做朋友，好吗？”常鸿铭紧张的结巴了起来。“鸿铭，方才你讲读书的时候注意到我，那，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啊？”“啊！”常鸿铭没料到湘君开口会问这个问题。“就是当初你在台上进行活动发言的时候。后来我还在校园里碰到过你好多回，只不过你不认识我罢了。”说到这，常鸿铭心中还是有种失落感。对面没有再出声，常鸿铭屏住呼吸抬头看向了湘君，却发现湘君的眼中闪着泪光。“湘君，我……”“鸿铭，刚刚你不是问我对着烟花许了什么心愿吗。”湘君靠近常鸿铭踮起脚在他耳边说：“我希望社会可以安定不再动乱，我希望今日陪我一起看烟花，站在我身边的男生可以一辈子陪着我。正如你所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第一次对男生表明心迹的湘君说完就后退了几步，常鸿铭以为湘君想离开。跨步向前抱住了她，在烟花的映照下，相拥的两人是那么的美好。
　　想着渐冷的天气，常鸿铭牵着湘君的手下了城墙，两个人缓缓的走在大街上。“鸿铭，前几天我听老板自言自语着，现今的情况，是不是更加严峻了。你们天天在军校训练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原因？”“现下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只是，我们终有一天要和日军在战场相见，也许，就在不久后。湘君，若以后，我，不幸……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离开这里别做傻事。”想起生死不定的未来，常鸿铭紧紧地将湘君拥入怀中。“鸿铭，我不会做出投敌的事。而你，即便上了战场，我相信你也会，会没事的。”湘君用微笑来平复常鸿铭内心的不安。
　　那一年，已经是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那一年的除夕夜，互通心意的少年少女都期望着有个美好的未来。那一年的冬天，少年们拿起手中的枪奔赴战场却终是没再看到他们凯旋而归的身影。那一年的冬天，少女换上戏装，演完了她人生最后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