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废弃物》景憨憨

5、第五章

　　第五章
　　秋季的天气很少有像这样舒适的，不是很扎眼，却又有着十足的暖意，正适合出来走走。

　　他突然想带苏念笙出来溜达溜达，一个年纪轻轻不到二十的小伙子一天天窝在病房里，过着比老年人还养生的日子，等哪天都有可能长蘑菇。

　　不过也确实，苏念笙是白血病患者，从小的就待在病房里，根本没感受过像陈大爷年轻时那样式的刺激活法。

　　不过，晒一晒太阳，溜着弯说个闲话，感受下夕阳式生活也确实挺好。

　　陈业迈着大步走近苏念笙的病房，一推开门便收到小天使比蜜还甜的笑容。

　　苏念笙正靠在床头看落日，一见他便笑：“陈医生，你怎么来了，有事？”

　　“没，没有什么，只是想带你出去走走而已，也当散散心。小苏同志约不约？”

　　他露出有些可爱的虎牙，笑道：“那，走起。”

　　陈业动作极利索给苏念笙找了件外套：“喏，穿上吧，虽然是快夏天了，但到了晚上还是会有点冷，千万千万别感冒了，尤其是白血病病人，还有……”看到苏念笙眼底的光忽然黯淡下去，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语气也不像开玩笑了，“还有记得口罩。”

　　陈业推着苏念笙坐着的轮椅，陪他一点一点的走过树下幽径。

　　“这家医院其实环境挺好的，你没事的时候真该出来走走，呼吸新鲜空气，也不能老闷在屋子里吧？”他停下，俯身在他的耳边，“嗯？”

　　苏念笙不经意的转过脸来，两个人的脸颊互相轻轻的蹭了下，凉凉的，软软的。

　　陈业脑子立马就死机了，估计苏念笙也有些诧异刚刚发生的一幕，两双目光都呆呆的对视了许久。

　　陈业猛的回神，忽的站直了身子，假装做出咳嗽的样子：“咳咳……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妈呀，差点亲上。

　　他可对男性不感兴趣的。

　　之前就是，现在也是，而且必须是。

　　陈业立刻转移了话题：“嗯，你介意我打篮球吗，看着篮球心里有些痒痒，你，你在旁边坐着也好，或者我们现在回去……看，看你了。”

　　苏念笙想了想，还是不要麻烦他了，迎面笑道：“我在这看着你，你去吧。”

　　打篮球，这想法太奢侈，自己没法想，不过看着也好，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也是种幸福。

　　陈业脱下白大褂扔给还在走神的苏念笙：“哎，小苏同志给咱接着。”

　　苏念笙看向走进篮球场的陈医生，作为一名医务人员能活的和他这么潇洒的，少有吧？

　　陈业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衣，为了方便运动，他把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一颗，不一会，便是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有些湿了，汗珠从下颚划过一滴滴跌落。中场休息，他想拿些东西擦擦汗，仔细想想除了跟他身经百战的白大褂以外实在没有什么毛巾之类的，随手拧开一瓶矿泉水直接浇在头上，胡乱抹了一把脸后，将刘海背着撩了上去，清爽了许多。

　　一旁的小护士终于忍不住了：“哇塞，陈医生太帅了，简直有魅力了。你们都别拦老娘，我要转去骨科。”

　　那个骨灰级骚包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撩妹机会，媚眼一抛就笑：“要不要做我的贴身小助理呀？”

　　苏念笙的目光当然也被吸引了过去，可他还是坐在轮椅上原地不动的看着，听他们说说笑笑，吵吵闹闹。

　　自己不喜欢热闹，可偏偏陈医生是极容易站在人群中心的人，他只适合在一旁看着。

　　突然觉得一个词很适合此时的自己——遗忘。

　　他被那个站在舞台中央的人忘了。

　　其实，他们本来也没有很熟。

　　不过，陈医生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很珍惜的朋友。

　　而他应该是陈医生众多好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吧。

　　可他偏偏就是一个这么无趣的人呀。

　　家里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和别人处好关系，而且由于这个特殊的家庭情况，他从小到大没交过朋友，一个也没有，这是第一个也许也是最后一个。

　　交朋友应该性格类似的才有可能吧。

　　两个感受着完全不同世界的人，终会因为无法站在对方角度思考问题而一点点拉大人生距离。

　　细想想，自己的人生那么糟糕。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转过轮椅，一点点的转离篮球场。

　　陈业说的正开心，有意无意的向苏念笙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病号服少年正默默的转着轮椅，背影格外凄凉孤单，被忽视所以吃醋了？不由得噗嗤笑了起来，小护士们顺着陈医生目光的方向看了过去，陈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不敢和你们聊了，看，小弟弟都吃醋气跑了，走了。”

　　陈业轻轻的跟着苏念笙的轮椅后面，没有说话，想看他什么时候会转过头来，然后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不过有些令人失望，走了十分钟了，小家伙没有回过一次头。

　　陈业憋不住了，轻咳两声：“都跟着你走了大半圈子了，也没发现我，你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了，万一我被那些护士姐姐给拐跑了呢？”

　　跟了自己很久吗，面前这个人这么在意自己的感受，他难得感受到了被疼惜的感觉。

　　“我，我只是觉得……”

　　他想说话，陈业便将苏念笙的口罩撑在下巴上，苏念笙顿了几秒。

　　陈业的手指不经意的划过了他的嘴唇，发烫的指尖轻划过敏感部位，一种酥软的感觉刺激着自己所有的细胞。

　　但是作孽的那货一点也没察觉，继续阴阳怪气的说：“觉得怎么，小同志害羞吗？”

　　他原本病态白的脸霎时红了好几度，红扑扑的肯定也软软的吧，陈业手贱，不由自主的捏了捏，他敢说这是有生以来摸过的手感最好的脸蛋，软死了。

　　苏念笙根本脸红到控制不住，一把抓过陈业手中的白大褂挡住了脸，蚊子哼哼的支吾着：“陈医生，我们……回去吧，回去吧，外面实在太热了。”

　　然而某人该剁了的猪蹄子又爬上了某无知少男的头，没羞没臊没皮没脸的坏笑：“你头发也好软，其实还是脸更软，诶，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啊，拉芳还是飘柔？诶，你咋了？”

　　“啊，没……没事……我，我，明天……就给你买买……买一瓶，送送，给，额你。”

　　苏念笙生气时会发抖，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时候自己居然也在抖，用衣服掩盖住的面部肌肉有自己的想法——扯着嘴角疯狂的向上拉，他甚至忘记了如何去呼吸。

　　如果这种感觉有颜色，那一定是粉色。

　　“哎我去，你太他妈憨了，逗一下而已，你那脸完全一个猴屁股，比箫晓还好玩。”

　　苏念笙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他安静下来保持着笑僵的样子，盯着地面的鹅卵石发愣，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陈业捂着肚子笑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经意间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一个很久没有念过的名字了。

　　一个很久没见过，甚至以后也不会再见到的人。

　　箫晓。

　　“箫晓是，”苏念笙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笑的有点勉强，“你女朋友？”

　　陈业也好像不舒服的笑了笑，继续推着他往回走，语气逐渐平缓：“箫晓是男生。听着很女气吗？”

　　“有一点点，还好。”他把陈业的白大褂叠好了，又用手抹的展了些，“他是你朋友吧。”

　　“这个，他是我发小，我从小带着他害。”陈业说的有点犹豫，“其实我看见你第一眼时候就觉得，你和他很像。”

　　“嗯。”

　　怪不得，怪不得陈业这么照顾他。

　　有种被当了替代品的感觉。

　　是事实，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陈业推着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他觉得两个人这样着很尴尬，缓解气氛：“那哪天我们认识一下吧。”

　　“这个，好像不行了，”陈业轻轻叹口气，感觉苏念笙有点失落，“别多想，小少女，是因为我和他很久没联系了，好几年了吧。”

　　苏念笙侧过头来问他：“有事吗？是因为什么事吗？”

　　“嗯，是，有一些我不想说的事，我的错，我逃避责任了，关系闹的挺僵的。不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等哪天我想好该怎么说了再告诉你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苏念笙也一样，他想安慰安慰面前这个有些可怜的大男孩：“没事，不想和别人说的就不必勉强了。”

　　他本以为陈业会简单的答应个“嗯”之类的，但等陈业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后他才晃过神。

　　他说，“你对我来说不是别人。”

　　苏念笙又又又又要升高体温了，他把叠好的白大褂揉的皱皱巴巴，还蹭上了自己新冒的手汗。

　　“唉，肉麻死了，艹，你他妈怎么脸又红了呢，真的没发烧吧？”他伸手就要摸人家的额头，结果被苏念笙打的缩回了手，“你看，你这哪天恋爱了，肯定是姐弟恋。我打保票，不是的话我儿子就跟你姓。”

　　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前，陈业推开门，苏念笙要站起来结果被陈业一把按住，他说：“要我抱你吗？”

　　不说没事，他一说苏念笙急的屁股跟着了火的弹起来动作极利落的窜上了床。

　　陈业向他展示自己早已伸出去但这时尴尬的僵在半空中的手：“合适吗，啊，你的良心呢，我这，这，就抱一下吗，两个大男人之间能有啥呢。”

　　苏念笙坐上床看着他继续开始贫。

　　“你不会以为我，我去，想多了，真的，我还不至于。你哥我也想给你找个嫂子，关键是咱太忙。”

　　“你难道看你哥像找不下对象的人。”陈业竖起大拇指二吊子式的指着自己。

　　苏念笙既无奈又无语的摇摇头。

　　“你哥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年轻时可是学校校草，你那啥表情，我该是懵你呀？”

　　苏念笙明显动了动身子，坐直了些，显得有些严肃，懦懦的却声音又不很低的叫了声：“哥。”

　　“哎，咋，说。”

　　陈业以为苏念笙有什么正经话要对自己说，结果看他表情，不对呀。

　　接着，身后传来一声清咳。我了个艹，什么人呀，地板砖的缝里钻出来的吗，咋走路没音呢。

　　他轻揉眉头，一转身，迎着就是着一个身着西装表情冷淡的青年男子，身后杵着俩带黑眼镜的黑胡子保镖。

　　明明个子差不多高，但他就觉得那人在以俯视的目光看着他。

　　“你好，我叫陈业，”他为了挽救局面，在极度尴尬的情况下伸出了自己的手，为表诚意伸出了不是捏苏念笙脸的那只，“您是？”

　　那位“哥”用余光扫了扫陈业，尤其在他开了一个扣子的白色衬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越过了他，走的靠近了些苏念笙的床。

　　狗鸡眼玩意儿，摆什么架子，个神经病。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果然是跟着办公室里那些小护士看脑残剧看多了，人也跟着傻了。

　　不过人家是正室老大哥，他这个假冒伪劣的还是早点溜吧。

　　陈业离开时刚好是饭点，屁颠屁颠的又滚向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