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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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散乱的马蹄声在门外响起，屋里无聊摊着的三人纷纷起身，“阙勒霍多的灵魂终于到了。”龙波说着，拿起手杖走出去。
本就狭小的院子里此时显得拥挤不堪，张小婵没过去，只在角落里看那些拉货的马，与长安大街上经常跑过的良种马不同，这些马矮小，脏臭，打着响鼻，身上还有伤痕，正如它们的主人，都只是这长安城里的底层人物。
龙波突然吹了声口哨，他的那些兄弟们从屋子里出来开始卸车，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
“一个时辰后出发。”龙波说。
“一个时辰太久，官军会来。”鱼肠搭话。
“你不了解长安，官军不会来。”
听着这谈话，运货的人吓的不轻，一个个脸色苍白。
“还有人知道你们在我这里吗？”
一听这话，靠在角落的张小婵直起身，萧规这话听着是要灭口的节奏。
车行的人慌忙后撤想要逃走，鱼肠一个飞扑，朝领队后心扎去。
“住手！”张小婵喊，但鱼肠并不听张小婵命令，领队倒在地上，后背还在呼呼冒血，其余车夫急忙朝门口跑，后背就这样暴露给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更方便他们进行一场屠杀。
“龙波，住手。”张小婵见自己一个人拦不住，立刻去抓萧规的手臂。
“你忘了我们今日这场行动的目的了吗？”
“我没忘，是你忘了！”萧规扭头。
“他们都是些平民百姓，你这样滥杀无辜，和那些官兵有何区别！”
“张小婵，一时仁慈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你不知道，在战场上，我们曾因这个折了多少兄弟的命！”
“我也曾见过那些郎君们，曾经你们把酒言欢的日子仿佛还在昨日，你觉得，他们会同意你这样做吗？”
“为了阙勒霍多，我可以自己当这个恶人，你们都还是忠魂好人，过了今晚，我这个恶人下去给他们赔罪！”
这场屠杀很快结束了，院子里血流成河，那些人拖着尸体消失在视线里，鱼肠看了张小婵一眼，跟着龙波离开了。
张小婵一个人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其余的人处理地上的血迹，很快，这里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要不是还停着的那些马车，还有角落多出来的布盖着的尸体，仿佛苏记车行的人从未来过。
张小婵低声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只觉得既然唐已开始走向衰弱，不如加把火让玄宗、奸臣下台，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安史之乱，不会有民不聊生。”可她一直不曾想到，或者说她刻意地忽视了，萧规能在长安城做这么大的事，手段怎么可能干净，这背后又有多少人的血。
人总要给自己一个理由，告诉自己是对的，其实，哪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啊，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做事而已。
张小婵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腿，进屋。
“二娘，你回去吧，长安城外停着马车，你和闻染直接走，不要趟这浑水了。”
张小婵直接盘腿坐在萧规旁边，伸手从他怀里掏出装薄荷叶的纸袋。
萧规皱眉拍掉张小婵的手，“女孩子家家的，像什么样子。”
张小婵装作没听到，说：“之前是我想岔了，本来我要做的事就不是什么好事，干嘛还非要用个正义的理由给自己当遮羞布呢，至于日后旁人如何说我，我那时候都死了还管他干嘛，便是要我谢罪，也都是死后的事了。”顿了顿，又说：“只是，我还是希望，若是可以的话，能少招惹那些平民百姓，我们都曾是其中一员，闻叔叔也是。”
远处隐隐传来鼓响，未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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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住手！”闻染推开那些瞄准张小敬的狼卫。
“他是我夫君，叫张小敬，他是来接我的。”
闻染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格外快。
张小敬看见闻染笑着朝他招手，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把闻染带到角落，听她叽叽喳喳和自己说话。
“那是死牢，你凭什么回去！”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在这，张小婵呢？”
“你跟我来，我路上告诉你。”
“我在牢里有人和我说你们两个靠着开香铺已经能稳定生活了，你们这又是闹腾什么呢？你要是拿自己命不当命，我替你阿爷揍死你！”
“…朝廷是不是让你查那房子里的人？你别查了？”
“你都知道什么，张小婵现在在哪？”
“过了今夜，就安全了，我们就能一起离开长安了。”闻染一直躲闪着张小敬的问题。
“你去启夏门宁远茶楼等我，等我到了再一起去找二娘，我们一起出城。”
张小敬想了想，把闻染骗走了，想着这说法大概是骗不了张小婵，就尽量不让两人碰面，能忽悠一个是一个，他不知道张小婵在这场事件中处于什么位置，但以她的性格，做的一定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他把帽子一扔，孤身去了那间屋子。
未初二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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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战可真是惨烈啊，我们孤立无援，粮草断绝，老闻和大头冒死去打狼，我们又饿又冷，还要随时盯着敌军来袭，每天都会有新的战友离去，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明天的太阳，那一战两百多个兄弟就剩下我们九个，我就想，从此以后，除了我的兄弟们，谁都不配当我萧规的朋友。从烽燧堡退下来后，本来大家都过的好好的，谁能想，我们活过了战场，却被我们曾经保护过的狗官们杀死了，我一定要去问问，替我的兄弟们问问，这是个什么道理。”萧规声音平淡，脸上还带着微笑，慢慢和张小婵讲当年的事，只张小婵看到，萧规的眼中，分明有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们此时在地下工坊里，做最后的组装工作，张小婵旁边就是萧规，他赤着半身，手上慢慢地做着事。
张小婵皱眉，听着他说话，此地烧着火炉，实在太热，她不便脱衣，只能忍着，男人们汗流浃背，如今这时代大家又不爱洗澡，气味散发在空气中，对于她这个常年制药制香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
只是她又实在想听当年的故事，自西域回来，张小敬就不愿在人前提那段往事，只会和闻无忌偶尔聊聊，却也不详细。
鱼肠提着个碗进来，打断了萧规的话。
碗上说，狼卫被包抄了。
张小婵皱眉，按照计划，此时闻染应该是完成任务回了。见谈话已被打断，她忍不住起身：“我出去待一会儿。”
走出屋子，冷风扑面而来，让她心旷神怡。张小婵用袖子擦擦汗，扣好圆领袍的扣子，她可不能在这时候感冒。她朝东边修政坊的方向看去，意料之中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里面传来碗碎的声音，张小婵停住要推门的手，决定还是先不进去了，不如等一会再说。
张小婵就这样吹了会儿冷风，看到萧规出来，后面还有行色匆匆的众人。
“收拾东西，我们准备走。”萧规说。
“不是还没有准备好么？”张小婵不解。
“狼卫既然没了，我们的时间也要缩短不少，以防万一，我们先走。”
正说着，有三个带面具的傩舞者径直走了过来，前面的那个摘下面具，展颜一笑：“我给咱们带帮手来了。”
是闻染，跟在她后面的是两个狼卫。
“你有什么本事屠长安人？”麻格尔问。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萧规反问。
“只要让我们相信你，我们的命，任你用。”
张小婵忍不住勾起嘴角，这话说的好，萧规又多了两个炮灰用。
“小丫头，你带回来的人，能用。”果然，萧规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跟我走。”鱼肠突然去拉闻染。
“等等，去哪啊？”萧规转身，看着鱼肠。
“她衣服脏了，我有，借她。”
鱼肠带着闻染去里屋了。
“不对，鱼肠何时这么好心了，这可不想她的风格。”张小婵看着萧规在外面运货，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转身进屋。
“还是花点时间，去做点能证明自己有用的事吧。”
张小婵进来，就听见闻染挑衅的话语。
“闻染！”张小婵面色一沉。
闻染拽了拽肩上的披帛，扭头走远。
“她生性顽劣、不懂事，请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呀。”张小婵朝鱼肠笑着说。
鱼肠冷冷地看了张小婵一眼，也扭头走了。
张小婵忽然觉得自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她扶额，也扭头出门。
院子里，张小婵看见那两个狼卫朝着萧规跪倒在地，萧规拿着他总是不离身的手杖，神色冷漠。
张小婵走到闻染身旁：“你刚刚和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你不是听到了吗？”
“我说你之前和她说什么了，看她很生气的样子。”
“她老想打听我和萧规的关系，我心里烦，就不想和她多话，顶了她几句，这也不行吗？”闻染抱臂，本想向后靠墙，但看着自己新换的衣服，到底没舍得这么快就弄脏。
“她和萧规有什么羁绊咱们并不清楚，日后少招惹她，免得她把你当情敌。”
“就她那样，谁会喜欢她啊！”闻染不屑。
“你还是和她少接触吧，免得节外生枝。”张小婵已经无力地靠着墙了。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