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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盛世君臣,当有雅量 ...

  •   怎么会是他?
      熟悉却久违了的恐惧感刹那间涌上心头,我立刻将目光投向谢庭柯,却见他也神色微变,回头看了常明远一眼。
      他这样的反应似乎可以说明他也没有料到此事,我心绪稍定,让常明远出示证据。

      证据拿出,我悄悄松了口气。这个证据是苏微早就找好了解释方法的,不会构成威胁。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一小小的风波渡过得很顺利,可我的心却因此悬了起来——常明远,究竟可不可信?他为什么要帮助谢党控告苏微?

      但我此刻来不及细想,常明远退下后,谢党要求惩治苏微渎职的声音又压了上来,我在混乱之中沉声问谢庭柯道:“丞相如何看?”
      一直平视前方的谢庭柯终于抬起了头,道:“回陛下,此事事关微臣,按说微臣不便多言。”
      他顿了顿,我屏住呼吸。
      “只是,高祖曾道‘言官不罪’,微臣以为,盛世君臣,当有此量。”

      下朝后,我疲惫地靠着椅背揉太阳穴,心里仍然忐忑不已。
      虽然谢庭柯终于还是替苏微脱了罪,可他最开始为何一言不发?是为了不使偏帮之意太过明显,还是他……本不想开口?
      还有常明远。他和谢庭柯究竟有没有关系?前些天谢庭柯教我的种种帮常明远树立威信的方法,究竟有没有其余的心思?

      我多想直接问一问谢庭柯。现在我认识到,很多事情直接说出口可能会更好,如若当初我能多说几句真心话,可能我们也不会错过整整七年。而现在,如果不问,任这些猜疑在心中持续发酵……我害怕。
      可是现在这个形势下,谢庭柯不宜进宫与我单独见面,我更是不可能亲自到相府去,除非是偷偷地行动,但是这需要审慎谋划,只能延后再议。

      我按捺住乱七八糟的思绪,着手处理眼前的事。
      忙乱之中,一天很快过去。

      谢庭柯一回去,第二日,奏章就明显减少了许多,而且一翻开,就可以看到谢庭柯亲笔所写的处理意见,字迹工整,言简意赅。
      我不由地感到心情舒畅,不得不非常不情愿地承认,我的确离不了他。

      很快,这日的奏章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本,我拿起一看,竟是谢庭柯自己的。
      赶忙翻开,我一怔。
      干干净净的纸上没写一个字,只用朱砂画了一朵鲜红的桃花。
      他是在……让我安心吗?

      就在这时,方愚来了,说得到消息,明晚沈奉年在自己府中设宴,邀请谢庭柯和不少谢党重臣,说是要给谢庭柯“洗尘”。
      这也太过肆无忌惮了些,是怕“结党擅权”找不到证据吧?
      谢党一定急于知道谢庭柯对于当下形势的看法,包括昨日朝堂上的特殊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么,谢庭柯会怎么说?

      思忖良久,我叫来了苏微。
      苏微一贯如此,有些事情他认为不该做,但我如果执意要做,他便不会坚持阻止,而是会帮我想办法如何做得更好。
      比如这次,我想混入沈府,亲眼看看谢党集会的现场,苏微本来觉得危险,不赞同,可见我坚持,他便没再反对。

      混进沈府容易,关键是,如何在他们谈论要事的时候旁听。
      沈奉年是谢党的头号人物之一,我曾多次试着往他身边安插眼线,其中一名唤作清婉的侍女已经伺候了他三四年,很受他的信任,虽然还接触不了最最重要的东西,但一般的秘密,还是不会避着她的。
      经过商议,我决定化妆成她的样子,混进沈府中代替她在旁伺候。

      于是,苏微派人偷偷将她叫出来,问清楚了伺候沈奉年应该注意的细节,然后与她约定,在什么时间如何和我交换。
      此外,苏微不放心我独自前去,决定明天也混进去,替换另一个眼线的位置。虽然没办法参与酒席,但只要在沈府之内,接应我也比较容易。

      万事俱备,事到临头我却还是忍不住感到紧张。第二天下午,云乡给我易了容,我给自己鼓了半天的劲,才勉强以正常的心态,来到了沈府。
      一切流程都进行得非常顺利,沈奉年亲自到门口迎接来宾的时候,我就已经跟在他的身后了。

      来宾一个接一个地进去,谢庭柯最后一个到达,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灯笼亮起,光线在尚未完全黑下来的环境中还不明显,只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点微弱的橘色。

      我紧张地站在沈奉年的身后,半垂着头,余光却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谢庭柯的脸上。
      他带了七八个随从,身边还跟着荀明,在门口和沈奉年互相见了礼,便寒暄着往里走,并没有留意沈奉年的身后站了什么人。
      我稍稍松了口气,跟随着走回举行宴会的大厅。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饮食早已备齐。我偷着将目光从梁柱移到餐具又移到饭食,不需细看,就发现了不少逾制之处。
      想想这个老头已经交了兵权,我勉强憋住了胸中一口气,执杯给沈奉年斟酒。
      谢庭柯和沈奉年坐在上首,下面坐了一众京官,个个都在说笑,但脸色都不大好看,看来近些日子也没少耗费心力。

      准备就绪后,沈奉年先说了几句场面话,祝贺谢庭柯劫后逢生,又表了表自己和余人对谢庭柯的一片忠心。
      谢庭柯含笑谢过,也答了几句没什么意义的场面话。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他手里拿的竟并非酒盏,而是茶杯,杯中淡绿色的,也的确是茶。
      他为什么不喝酒呢,是因为尚未痊愈吗?可是其他人也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丝毫的诧异来,难道他平时在这样的酒席中,也是以茶代酒吗?

      三盏过后,席间的温度突然就降了降。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沈奉年带头开口,问谢庭柯道:“那日在朝上,我等见大人对女帝诸般退让。可在我等看来,此番女帝虽胜,但仍不足为惧;栖云楼从中作梗,我们虽然被迫让步,但她定也不敢再战。见大人如此,我等心中实在忧虑,却不知……原因为何?”
      谢庭柯慢慢地放下茶杯,缓缓摇头,道:“是我对不起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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