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界门》七月二十七

15、死里逃生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虚空。

　　“我就说不能放任她不管，你偏不听。”

　　“她马上就十八岁，我们没时间了。”

　　“我不管，你还我孩子，你还我。”

　　“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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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感官被埋进了土里，洛河整个人昏昏的，慢慢跌进了更深的黑夜。

　　那是她七岁的时候，一个人跑到河边去玩。一手拎着自己的小木桶，一手拿着小九爷刚做好的纱网，在河边的小溪沟里捞鱼。

　　这种身长不过几厘米的石板鱼很是滑溜，没有熟练的技巧休想抓住它们。

　　洛河赤脚站在齐膝深的水里，屏着气把手里的纱网送到被自己追缴到石板下的鱼儿下面，打算来个一锅端。

　　“咚”，一颗小石子打在网边，鱼受惊四散而逃。

　　洛河气恼地将网一扔，抬起头来就开骂。“谁这么手欠，坏小爷……的好事。”

　　最后三个字基本上洛河自己也没听到。前面大石坪上，一张粉嘟嘟的小脸蛋正扒那，笑嘻嘻地看着洛河。

　　谁家的孩子，没见过？

　　方圆几十里，可只有自己一个孩子，这是到谁家来做客的吧？洛河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毕竟，有个同龄玩伴的喜悦，远比被惊走的鱼有吸引力多了。

　　“你叫什么名字？”洛河叉着腰向大石走去，那可是她专属的午休地儿。

　　尽管被这小娃儿占了很不爽，她还是立马考虑勉强可以分他一半。“是谁家的客人啊？”

　　“你就是洛河？”

　　小孩探着身子看洛河蹚水过来，似是要将她看仔细一般，竟直接从大石坪上滑了下来。洛河赶紧冲过去，想接住这个冒失鬼。

　　两米多高的距离本不算什么，尤其对野惯了的皮猴子洛河来讲，可谁知这孩子竟实心秤砣一般，上来就把洛河抱死了。

　　俩人没了借力，双双摔倒在小溪里。

　　“喂，喂。”洛河拍拍身上的小家伙，晕了。

　　这就晕了，太菜了吧？她真的很怀疑现在的男孩子都这么娇贵吗，砸得她满身包且不说，自己竟先晕了过去。

　　算了，先把他背到河边空地上吧。洛河小心地将男孩子放倒在地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脸，又摸了摸鼻子下面，当然没气。

　　到这儿来的，除了她，还有谁需要喘气。

　　“可怜的孩子，莫不是迷路了？”

　　也不是没这可能，刚离开阳世的人，本就迷迷糊糊的。不对，他刚刚还叫她的名字来着。难道，竟是她认识的人？

　　怎么可能，自己有在阳世生活过吗？这么可爱的孩子，没道理记不得啊。说起来，他穿的衣服还真不像现世的风格，上面的波纹，多像小九爷的符咒。

　　“洛河……”

　　“我在这儿，小九爷，这儿呐。”洛河冲远处摆摆手，又第一时间跑到溪里把纱网和桶拿了回来，省得被唠叨。

　　九爷走过来看了眼全身湿透的洛河，再瞅瞅地上的孩子，“背着他，回吧。”

　　“哦。”虽不情愿，洛河还是乖巧地背起了地上的孩子。别看九爷平时宠她宠得要命，他这样平静下“命令”时，洛河是打死也不敢违背的。

　　到家她把孩子安置在床上就回了自己屋，清清爽爽换一身衣服出来时才惊觉，那小子身上一滴水都没有哎，怪哉。

　　爬上床摸摸他的额头小脸蛋，再拽拽小胳膊小腿，睡这么香。不是晕过去，是睡着了。

　　三天后，他醒了，好大的阵仗。

　　足有三十人的队伍，带着一应物品轮番进了客房，却愣是一丝声响都无。

　　等所有人都退出院子十丈远，他才出来。也不知是洛河的错觉，还是换了一身衣服的缘故。他竟比前几天高了许多，眉眼间的变化颇明显。

　　九爷与林天然行过礼，示意洛河向前。这几天，林天然的棍棒起了效果，洛河终于能颤颤巍行一个拜礼了，“洛河见过少大人。”

　　“是少主，少主大人。”林天然的眼神此时可以杀死一头牛。

　　“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

　　九爷与林天然对视了一秒，又同时瞅了眼无辜相站那儿的洛河，终于还是应了声“喏”，退了出去。

　　“你今年七岁？”

　　“你几岁？”

　　“我？呵呵，还是头一次有人问我几岁。”

　　“怎么，你不记得了吗？”

　　说起来也是，阳寿与阴寿的算法原本不一，他小小年纪就到了这里，自然很排斥被人问这个。洛河想到这，有点怪不好意思。

　　“嗯，用你们的算法，该有五岁了吧。不过，我没经历阳生，一直都是酆都转生，几千年前的事倒也约莫记得几件，说不得总有个万儿八千岁吧。”

　　吹牛！

　　洛河直觉要吐出这俩字，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无他，林天然的威胁占了上风，“客房那位，可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仔细你的皮，别又痒痒了。”

　　“那你，一直都是小孩子？”虽然没见过几个酆都的人，但她也晓得，在这里，除了她这个人只能长大，其他都可以不变。当然，真想变也随意。

　　“小孩子顶好，就是力气不大，做了坏事跑不快。”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少主人憋的内伤都出来了，还是没能抑制住自己的笑声，索性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洛河，你果然好玩得紧，好玩得紧。”

　　好吧，我就当你夸我了。

　　洛河很大度地原谅了少大人小子的无礼。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卖力地带他上蹿下跳，爬树遛鸟，偷鸡摸狗……

　　那是一段奇妙的日子。在奇怪的、难得出现的同伴面前，洛河挖掘出了一个孩子头的所有潜质。

　　她带他去自己的秘密基地，大方地允许他骑九爷给做的小流马和竹蜻蜓。

　　她带他去密林深处采蜜油果，结果被守卫的小紘蜂蛰得差点没命。

　　她教他游泳，不小心学会了新技能——漂着睡……

　　那个夏天，唯一火热而又清凉的夏天，是彩色的，闪着无边亮光。

　　并肩躺在那块大石坪上，流萤在脚底的薇草里闪闪亮，蝴蝶蛙正忙着恋爱，水里的石板鱼偶尔冒个泡，噗一声又钻进水底去了……

　　“洛河，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

　　“特别想？嗯，我想上学，就像阳世里的小孩子那样，背着书包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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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大人呢？少大人有想做的事吗？”

　　“……”

　　洛河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答案。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洛河还未醒的时候，少大人走了。洛河沿着河追了好久，却始终都没能追上。

　　“洛河，我的眼睛快看不见东西了。”

　　“那我分你一只，反正我有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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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是十年后。她急切地穿过长廊，见到了窗内静坐桌前的朗朗少年。

　　她想趴到窗口，“啊”得一声给他个惊喜。却只是静静地走进房去，在他终于读完手里的书简后，规规整整地行礼。

　　“洛河拜见园主。”

　　——“我叫疆北”

　　“起来吧。”

　　“是。”

　　——“就叫疆北。”

　　疆北是个少年。北君却是碧景园乃至全酆都的主人。

　　那个有着全天下最清澈眼神的孩子，成了只能俯首仰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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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河做了个长长的梦，最终被疼痛唤醒。

　　大眼瞪小眼，然后是两只兔子耳朵，再来是一记扫过来的大尾巴。“醒了吗？真醒了？这次是真醒了！”

　　“呃，呸呸呸。”一嘴兔子毛，嗓子眼冒火了。“水，水。”

　　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后，洛河感觉自己活过来了。“这是哪儿？”

　　“医院。”

　　“你怎么在这？”洛河后知后觉地看着娴熟地喂自己水后，又扶自己起来，然后给自己身后垫了两个枕头的洛溪，“我怎么在这？”

　　“我才一天没跟着，你就被打得灵神出窍了。”洛溪“嗤”一声，赤裸裸地鄙视，“牛人。”

　　“啊，静？静怎么样了？”洛河啪得一声弹起，牵到全身痛细胞，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静呢？静，静？”

　　“别叫了，他听不到。算你还有点良心，在他界灵丹碎掉前把他拉进了心视界。不然，哼！”

　　“他……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想到静护在身前的一幕，洛河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淌到脸上包扎的伤口里，刺啦刺啦地疼。“我这都伤到哪了？怎么哪哪哪都痛。”

　　“嗯。”洛溪慢条斯理拿过一根吸管，中间一撕两条，再撕四条，吧嗒吧嗒拧成个碎麻花，“就这样。”

　　拧完展开屡屡平，“能活过来，纯属意外。”

　　“夸张了哈。”用这浮夸的演技逗我笑呢，纯粹公报私仇。

　　洛河一边刺啦刺啦地呻吟，一边委婉地替自己辩解，“俺又不是打不死的小强。”

　　你可比小强强多啦。秦雪鹰吐槽完这个到目前为止依旧没搞清楚状况的笨妞，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喂，小兔子，秦雪鹰，秦雪鹰？”

　　洛河赶紧把她搂进怀里，轻轻一摸竟捋下一大把毛来，原本雪白的毛变得灰突突脏兮兮的，毫无生机。

　　“她护了你整整六个月，不掉毛才怪。”

　　“什么？这么久。”好像，只是一场梦的时间。

　　“她在你的心视界里跑断腿才把时间稳住。还好是在那，否则，早被拉去医学奇迹展示了。”

　　题目就叫：女大学生碎成渣渣冰，拼拼凑凑，奇迹小强满血复活。

　　洛河小心地抚摸着手里的小兔子，眼见她渐渐透明，直到消失。感觉到她正进入自己的心视界，才略微放宽心。

　　“小九爷他们来过？”

　　“看来你死得还没那么透。林天然让我告诉你，园里事多他们先回去了，等彻底养好伤再回吧。”

　　“哦。”

　　“对了，刚把你从心视界弄出来，估计过不了多久你那几个室友就来了。你是不小心摔到楼下去的，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