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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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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巴黎过暑季的愿望实现了,唯一的缺陷就是讨厌的兄弟姐妹和那些小妾们。一想到自己与这些人同为一家人,直哉便觉得自己变得低贱了。
这种想法仅出现了一瞬,很快就被新奇景色带来的兴奋感所掩盖。
可暑季过后,直哉却被母亲去逼着上了文化课,说什么明年开始进行继承人培养的课程已经太迟了,必须现在就开始。顿时间,他便感觉心头浇了一盆冷水。但想到这是一条必经之路,直哉便重新振作了起来。
那些贱人们生的孩子甭想跟他抢夺继承权!
就这样,直哉整整三个月没有回家。三个月的时间本就可以改变许多事情,比如说他去太阳下骑乘的时候晒黑了,比如说他长高了些,比如说他对一些家族事务了如指掌了。
时隔三个月,重新踏入禅院家的大门,直哉立即发起了责难。仆人们没有立刻欢迎自己,吃食不够精致,衣服上有淡淡的灰尘味……诸如此类。
休息了两天后,他开始恢复在武斗场的训练。直哉加入「炳」的时间还不算久,但他相信,再过不久他一定能步步高升,成为统领这个咒术集团的首席。谁让他是父亲的孩子。
夏天虽然过去了,但天气仍然称得上炎热,和往日没什么区别。有人在那不停地埋怨今年的夏天时间太长了,哪怕训练服的材质很薄,可沾着汗黏在身上,怎么着都舒服不了。
“不是说厨房今天会送甜汤过来吗?”有人哀嚎了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送过来啊。”
一人回应道:“厨房人手不够啊,连我妹妹都要去那帮忙。”
直哉踮起脚尖,用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过了一阵,厨房的帮工们终于带着冰冷的甜汤过来了。赤豆和橘子拌上伴有冰块的绿茶,听上去有些怪异,但尝起来味道还算是可以。
直哉一向不用这些廉价的甜品,而且,和这些人一起用餐会让他觉得很不适。
直哉的大哥倒是习惯和「炳」的大家一起用餐,不过想来也是,他既没有高贵的出身也没有罕见的能力,只能通过亲近其他人来提高自己的地位了。
就算是对厨房的帮工,大哥鲤哉也轻言细语,仿佛两个人并不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而是平等的。“平等”,这可是直哉最唾弃的词,人生来就分为三六九等,穷人、丑人,那些人都是运气不好。
……
鲤哉自然不知道自己最小的弟弟在心里吐槽自己,他只是在关心眼前这个孩子。
“腿还好吗?厨房有些远。”
藤咲摇了摇头,最近几个月他的营养终于跟上了年纪,肌肉和骨骼都在奋力生长,以至于天生萎缩的肌肉也变得有力了起来。当然了,他每天都有在按摩和锻炼,就算没办法变得和左腿一样,只要能够顺利行走就称得上成功了。
就在他回应禅院鲤哉的时候,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后背。好像所有人都对其他人投来的视线十分敏感,藤咲也是如此。他回过头,发现是直哉在一旁盯着他。
直哉不禁蹙眉。落在他眼中的是一张小妹妹一般的脸,乳白色的皮肤上散发着朦胧的光泽,端正纤细的五官显得淡雅又清澈。
面对着这张美少年般的脸,直哉拢起手臂反问道:“你谁啊?”
有人对直哉说:“直哉少爷,你忘啦,这是藤咲。”
可直哉依然感到困惑,眼神暗了暗,又问了个问题。
“藤咲又是谁?”
至今为止,禅院直哉都没能记住有园烟子儿子的名字,只是一个劲地管对方叫丑八怪。
在发现盯着自己的人是直哉的时候,藤咲的脸当场就挂了下来。对方在青年之中显得太矮了,他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这个不合群的家伙。
在听到对方要好几个月不回禅院家的时候,藤咲表现得很高兴。没有那种蠢货在身边,他连睡觉都带着微笑。
那天被黑川送回樱桃馆后,妈妈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把刀放回了柜子里,和对方争斗是不理智的行为,小打小闹就算了,如果真要论起性命问题的话……
想要在这个家中立足,必须依靠强大的人。如果一定要依靠谁的话,那必须得是性格温和但并不软弱的人。
藤咲遇见了家主的长子——鲤哉,他是外室所生的孩子,今年正巧十七岁。其他仆人都说他不擅长与别人争斗,但是待人很关照,头脑也很聪明。
鲤哉让藤咲管他叫作“大哥”。
虽然是陌生的面貌,但注意到那双少见的浅紫色眼睛时,直哉恍然大悟。
在这个家里,只有一个人有这种颜色的瞳孔。
“啊!原来是丑八怪!”
管一个美少年叫作丑八怪实在是难以置信的事情,可直哉却不在乎这个称呼与对方如今的面貌有无关联,只是自由地说话。
在看见直哉的第一眼,藤咲的脸色就变化了,这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因为这个称呼而改变的脸色。然而,在生命安全得到保障的前提下,一个称呼算得上什么呢。
因为不想和对方有什么瓜葛,藤咲回过头对鲤哉说:“大哥,我先回去了。”他钻回了有阴影笼罩的回廊亭之中,皮肤有些隐隐发烫。
藤咲的目的地仍然是厨房,这几天为了筹备次子和哉的成人礼,许多仆人都被召唤去做准备工作了。想着要为未来的独自生活学习生活技能,藤咲主动请缨要去厨房做帮工。
他们母子如今在禅院家的身份很尴尬,一个已死之人的妻儿,没有依靠也没有支撑。
藤咲想让妈妈变得轻松一点。
可禅院直哉像是缠上了他,连剩下的训练也放弃了,一直跟在他后面。
直哉很快就跟上了藤咲,他优哉游哉地走着,这显得藤咲的脚步很吃力。
离厨房还剩下几十米的距离,眼见着厨房里人来人往,藤咲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直哉耸了耸肩,露出一丝捉弄的笑容,“你真的是那个丑八怪?不会被人替代了吧!”他习惯性地自说自话,下一秒就圆上了前一句的矛盾,“不过也是,有园烟子那女人怎么可能生出猴子一样的孩子,怎么了,就我不在的几个月,你突然就长大了?”
直哉的话里有些揶揄,好像藤咲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一样。
藤咲只说:“我要去帮忙了。”
厨房里很是拥挤,因为正好是在收拾残留菜色的时间段。直哉跟着藤咲一起挤进了厨房,见到嚣张跋扈的小少爷进来了,大家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纷纷向他行李。他们的表现有些紧张,因为谁都不知道对方是来找哪个倒霉蛋麻烦的。
这时候,直哉一把抓住了藤咲的后领,将他往外面拖去。
只要不是找自己麻烦就好。这是其他人普遍的想法。
因为衰弱的右腿,再加上身体的惯性,藤咲下意识地向后倒去。但就这么白白摔倒可不成,他一把扯住直哉鼠灰色的马乘袴,蝴蝶结随之散落,他的裤子也一并掉了下来。
小打小闹压根就进不了大人们的眼睛。
涉及生命危险的才会被加以阻止。
而且,他(藤咲)这次是“无意之举”。
禅院直哉的脸“唰”地一下变红了,“谁敢看我挖了你们的眼睛!”他慌乱地提起下袴,藤咲一屁股摔倒在地面上,硬邦邦的路面上附带的石子咯得他生疼。
在直哉将怒火转向他时,藤咲已经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给对方系好了下袴上的蝴蝶结。
“好啦。”藤咲眯起眼睛,仿佛很关心对方的模样。这让直哉不禁怀疑起前者刚才的行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一仅仅是一瞬间的犹豫便让他不方便继续发作,发红的脸色变成了另外一种难看的颜色。
这家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