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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下不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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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浦江风大浪急，江水发了疯似的猛力拍打着堤岸，时不时地有浪冲过防汛堤，洒在滨江大道上，发出“唰”的响声。江面上不知是何时植上了一朵朵粉红色的莲花，娇艳极了，也顽强极了，它们随着风浪上下沉浮着，像一幅油画，美极了。我的周围不见一个人影，雾气很重，感觉很闷热，我几乎透不过气来，重重地喘气又深深地吸气。我望着对岸古老的钟楼，延远离黄浦江的那侧行走。当时钟敲响第十二下，我的前方隐约出现一个背影，干净的板刷头，干净的白衬衫没有扣纽扣，白衬衫随着风飘荡起来，透过衬衫，我看见他干净的轮廓，一个风一样的男人，我感叹道。他踏着水塘走，走得飞快，奇怪的是，并未水花溅起，也没有一圈圈好看的涟漪，他的皮鞋也似乎未被弄湿似的。那男人突然站停了，回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又马上转过头去。“圣！”我大声喊道，随即在后面疯狂地跑起来，“圣，不要去，不要去那里！危险！回来啊！危险！回来……”我奔跑，奋力追赶他，可圣却离我越来越远。我跑了很久很久，把黄浦江两岸的美景都抛在脑后，很奇怪，我的呼吸变得顺畅起来。“回来啊！”回声将我的声音复制了十几遍，那声音异常的空灵，好像是回荡在几千米以外的晴空。
“吵死了，好吵啊，好吵……”
“你醒啦？”
我慢慢睁开眼睛，我看见一张孤傲的脸：“宝琳，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啊？”
“这是医院。医生说你没事，孩子也好好地在你的肚子里，你不要担心。”
“医院？”我环顾四周，白白的墙壁和白白的帘子，白白的橱柜和白白的床单，“我怎么会到医院来的啊？”
“你既然醒了，我要走了。”宝琳从她的手提袋里取出一副太阳眼镜戴起来，我看到她的包里放着三包万宝路和一包三五牌。宝琳丢烟的画面隐约浮现。
“我想起来了……圣呢？他现在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我从床上跳了起来，拉住宝琳不放，“快告诉我！他是不是死了？你们打死了他？是不是？为什么我在梦中感觉他渐行渐远，要离我而去呢？宝琳，你恨的人是我，做错的人是我，你何苦对一个不相干的人下此毒手呢？他到底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啊……”我急得发疯，头皮发麻。
“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我寻声回头：“□□？怎么是你？是你救了我们？”
“不是我。是宝琳。”
“宝琳？”我看看□□，又不可思议地看宝琳。
“我今天去看你。我看到是宝琳救下了你跟欧阳圣，叫车把你们送进医院的。欧阳圣就住在1027，骨科病房。”
宝琳用食指推了推太阳眼睛，清了清嗓，仰着脸冷冰冰地说：“毕竟是梁风的骨肉，我下不了手。”清脆的皮鞋声一路作响。
“我送送你吧。”□□粟地追了出去，前面还发着愣，反应过来后动作比谁都快呢。
“毕竟是梁风的骨肉……我下不了手……”宝琳的这句话震撼了我。或许，宝琳爱梁风真的更胜于我也未可知。在我离开的七年间，是宝琳始终陪伴在梁风的身边，给梁风温柔的照顾跟实实在在的关怀，她可以忍受梁风对她的冷漠、无动于衷，甚至是折磨，换作是我，我能够忍受吗？我很怀疑。但凡是对我好的人，我自然而然地就会对他产生好感，至于以德抱怨什么的，我学不来。设想有一天梁风也用他对待宝琳的方式对待我，我还会那么坚定地爱他吗？我迷惘了。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做人方面的失败，不得不承认宝琳比我要有勇气，她的感情更丰富，也更真挚。假如不是我的突然回国，或许他们会有好结果吧。
“2号床，周晓芙，量体温了。”
哦，不对，不是一年前就跟一位周姓小姐定亲了吗？哎，我可怜的宝琳啊，我不禁感叹道，宝琳才是真正的可怜人呐。宝琳以前对我说的那些话，虽然听了很气人，但现在想起来却也觉得不无道理。我一直把自己当成万众瞩目的小公主，活在大家的赞美声之中，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受不了丝毫的委屈，经不起一丁点的挫折、打击，遇到小小的不顺心都会很沮丧，感觉自己很可怜，渴望大家的怜悯和帮助，常常忽略了周围人的感受自己却还懵懵懂懂的。如果说我和宝琳的友情今天真的走到了尽头，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梁风，他到底是怎样看我的呢？他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我呢？他那样对待宝琳让我觉得他好可怕噢，光是想，就让我恐惧万分，他会同样地对我吗？我蜷缩着坐在病床上胡思乱想。
“悠悠。”
忽而感觉一双温柔的大手抚上我的面庞，紧接着，一个温暖的身体挡住了大多数的光线贴近我的身体，他俯身亲吻我的睫毛，我的世界里瞬间只有他了，我感到温馨极了，也舒服极了，我很安心地留恋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悠悠，没事吧？”他帮我顺着头发，然后取一小撮出来绕在指头上玩，这一连串的动作，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摇头：“没事。……就是刚才有一点点心慌，害怕你也用对待宝琳的方式来对我，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什么害怕也没有了。”
“小傻瓜。”梁风点了点我的鼻子笑眯眯地说道：“怎么会呢？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啊。我疼你还来不及呢。你是唯一啊。”
“真的吗？”话出口，我立刻就后悔了，我想起梁风不喜欢我老是问他真的还是假的的，赶忙纠正道，“噢，不是，我是说，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吧？”
梁风扬起嘴角，笑得异常灿烂，他在床沿坐下，抱我抱得更紧了：“小傻瓜，不是做梦，是真的，梁哥哥从小就最宠你了，梁哥哥何时欺骗过你啊？”
一声“小傻瓜”喊得格外亲热，格外好听，一番甜言蜜语却让我更加怀疑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发生，这只不过是梦境而已。如果真的是梦，那也不是寻常的梦，它是我做过的最美丽最美丽的梦，那，就让我美美地梦一场吧。
我将五指插到梁风的头发里，轻轻抚摸他的头皮，我说：“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喊我‘小傻瓜’了。”
“你可真是‘小傻瓜’，那我以后天天这样喊你好了。”
“嗯。……梁哥哥……”
“什么啊？”
“带我一起去美国好吗？嗯……我是说，我跟你一起去美国，我和孩子随便租一间房子住就可以了，我保证不会让你的父母、妻子知道我的存在，好不好？”
“悠悠，你这又是何苦呢？”
“好不好嘛？我只是想离你近一些，再近一些，我只是想和你感受同样的城市节奏，我只是无法想像我过白天的时候，你的世界是黑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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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骨骨折？”
“对。我们已经用木架将他的肩膀固定，嘱咐他千万不可乱动。不必住院，但回家后要好好休养，才能让骨头重新长好。”
“好，知道了。”
我和梁风一起将欧阳圣领回家照顾。欧阳圣是个无亲无故的苦孩子，平时吃住都在他的工作室里，这次因我受伤，照顾他我义不容辞。
一路上，我都沉默着，好像有太多太多的事压着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但那又不是具体的某一桩事，我根本无从着手去处理，我知道我的脸有点臭，已经影响到身边人的情绪了，我不想，却控制不了。回到家，找来一大堆的吃食，自顾自，一一品尝。
相反的，缠着绑带的欧阳圣一脸阳光，憨笑道：“说真的，你们那个朋友，叫什么宝琳的，还真有意思呢，一条牛仔裤亮闪闪的，猛抽外烟，还带两个打手，说话从不看对方，而是看天花板，简直酷毙了！”
梁风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还真是个怪人乜！”
“怪就怪呗。于悠啊，一点小伤，不碍事的，你可千万不要内疚自责什么的，把自己搞得跟琼瑶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多愁善感，我最讨厌了。何况这也不能怪你啊，要怪也要怪这个该死的梁风！”
梁风一直瞪着他。欧阳圣不甘示弱，回瞪他。
“有意见吗？我说错了吗？就你那眯缝眼，还敢跟我比眼大！”
梁风气得想打人，只是碍于欧阳圣有伤在身，想了半天说道：“于悠，过来帮大爷我捏捏腿。”
我一愣。
“梁风！你不像话！”欧阳圣喊起来，随后痛得直喊哎呦，眼鼻唇挤在一起，表情滑稽得很。
梁风笑了，我也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