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娇》橘白吃橘子

7、7

　　我是想算着时辰起早些的，可却不想还是睡过了头，直待到卯时一刻才将将起来，急急洗漱一番，非河却又说什么是第一天请安，要梳妆打扮的体面，免得叫人看了笑话，于是又给我挽了个堕马髻，拿螺子黛描了个远山眉，我往镜子里一看，这丫头确实是手巧的，我这一贯凌厉的容貌被她草草勾勒，竟是别有一番柔和。只是等到打扮好了，更是晚了不少，上了轿子，我也顾不上什么仪容脸面了，连抬轿的小太监都被我催的小跑起来，一路颠簸。我这才听清和说是姬宫笙特地吩咐下来的，说是要我多睡会，莫要扰了我好梦。托他的福，这不，才一会的功夫，我便已脑补到了一千种“新封淑妃娇蛮无礼，侍寝当日故意晚起”的一出好戏了，只暗自里揣了个渺茫的希望这申后别来找我麻烦罢了，虽然这似乎与书里写的剧情完全不同。
　　说实在话，近日里我那便宜妹妹不知在琢磨什么，当真是没在烦过我，省心的很。不过就单算是在相府她那一闹，都够我好好地涨了一番见识，人这种生物啊，不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耍的好了，是聪慧；耍得不好了，那便是城府深沉。这一番道理我还是看的明白，想来着申后既能跟着自己父亲灭了西周，必定是一方人物，我如今倒有些迫不及待要见识这奇女子一番，这样的王后，倒是有趣的很。
　　下了轿，没管宫人的请安，我倒是自己风风火火就闯进了坤宁宫。
　　这一瞧，那端坐在凤椅上的可不就是传说中的皇后？我瞅着倒是个面善的，着蓝色翠烟大袖衫，隐约间还可看见深衣绣的一对金凤，似乎是今年新制的款式，想来也是得宠的。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间，又别添一番威严。
　　倒是姬宫笙的妃子当真是少得可怜，这殿上左右不过十来个，在除去那些个常年跟隐形了似的，那更是数着指头都算的过来。我这下才明白了袁相府的教养嬷嬷那句：皇上不爱女色，小主生的这样一幅好相貌，倒是可以一试。我当时想着这一试自然是去争宠了，倒也轮不到我的份，此番看来，倒是有趣。
　　“淑妃来了？”我正欲下跪赔罪之际，上头倏忽传来这么一句，倒是让我一惊。敛了敛神色，“臣妾今儿个起的晚了些，”顿一顿，见她似乎没有问责的意思，又继续道“皇后娘娘恕罪。”这礼行的是端端正正，我还是对自己满意的。
　　“呦，这不是我们新得宠爱的淑妃么？还记得来请安啊？”循声望去，女子眉目间毫不掩饰的露出不屑，不过她那水红色的衣衫倒是称得她明艳动人，嗯，如果排除那不可一世的表情的话。依礼制看，穿得起这水红色的，应是那个抢了我厨子的梅妃了。别的不说，我其实最是记仇，她抢我的厨子没事，谁叫我姒北生来大度宽容，只是抢了我厨子，害得姬宫笙霸占我的汤，这就是她的不是了。换而言之，若不是这位梅妃，指不定我今儿个就起早了呢。
　　暗自瘪了瘪嘴，我假笑道“臣妾素来听闻皇后娘娘心善念佛，这才心下宽松了些。梅姐姐这么一说，倒是惹得姒北惶恐了。”于是我就眼睁睁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在几乎要爆发之际，又被申后打断：“梅妃是泼辣惯了，皇上也肆意着她，淑妃刚来，以后就习惯了。”说罢还轻轻抿一口水，架子是端足了，凤眸微挑，眼波流转间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我这一听才知道，原来这一席都不是好惹的货色，不过三言两语之间，即警告了梅妃，又敲打了我，皇上惯得？这姬宫笙竟是偏好这样的女子，不得不叫我大开眼界。也顺便提醒我，这申后确实是不可小觑也，毕竟我自认是没这个本事做到这样一箭双雕。高超、精炼，这就算是我对申后的又一看法。
　　想来是我同她二人的唇枪舌战过于明显了些，后头那几位小贵人婕妤们都噤了声，怕惹得哪位不快连带着自己也不快。个个小心翼翼地动作，倒是可爱。不过她们不敢动作，我何尝又敢？于是也搅着手帕敷衍着上头。好在她也察觉到了我兴致不高，也不再争辩，草草吩咐了几句就让众人散了。
　　我这厢瞅着那位梅妃娘娘还没消气呢，便带着清和从我估摸着以这位的性格不会经过的小道溜了回宫。
　　走了几步，我倒是悠闲了。一向不爱下雨的京城下了小雨，淅淅沥沥，驱散了一贯的闷热。长空辽阔，天朗气清，连带着我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不过…这位梅妃是存心找我麻烦了。
　　喏，我正瞧着新贡的雏菊起劲呢，耳后就突然传来一阵训斥：“好大的胆子！见梅妃竟不行礼，”我心下一紧，今朝是避不过这番纠缠了，欲转身，后头又加一句“褒国教出来的，就是这样的货色？不免贻笑大方。”说话的是梅宁熙，也就是梅妃的贴身丫鬟，听说原是叫嫣宁来着，怕冲撞了她主子。特地改了个名字朱嫣，梅宁熙见她实相，便提拔为自己贴身婢女，随奉左右。是个有趣故事，不过也是个机灵人，这梅宁熙还没开口呢，她便先发制人了，想必也是这会看脸色的一点叫她主子喜欢罢了。
　　“是淑妃？”瞧瞧，人家正主说话就是不一样，一个问句里头夹杂着肯定、愤怒、还有一丝高高在上的冷漠，顺便装作不知情，把自己同侍女的话摘得干干净净，简直把说话的学问修炼到家了。
　　感叹归感叹，我不疾不徐地向她行了个宫礼，才搭上话“梅娘娘这侍女，可是新来的？”那朱嫣听闻此言，自是跳了脚“我乃娘娘一手提拔的贴身丫鬟，又如何能和那些新进宫的小丫鬟相提并论。”说罢还傲然瞥了我一眼，把她们娘娘那份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那又如何这般不懂规矩，一天以我直呼，传出去还说梅妃娘娘宫里管教不严呢。”
　　我虽不在意这些阶级问题，只是人都欺负到头上了，人指痛处，蛇打七寸的道理我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