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非萌物》我浪我自傲

10、第十章 北纬75.5°

　　去16教的路上，由于练天佑一直在打电话，闫运洋便一路无话。
　　待快要到达时目的地时，练天佑放下手机，满脸惆怅。
　　闫运洋看他神情不对劲，迟疑半响，不确定问：“家里的事？”
　　他没有偷听别人讲电话的习惯，加之练天佑语速太快，他无意间只隐约听到几个字眼，均是家人称呼。
　　练天佑应了声，语气有点无可奈何，“哥哥的事情。”
　　“还是没苏醒的迹象？”他们俩关系较好，有时候，练天佑会跟他聊些家里的情况。
　　就在上年，听练天佑说自己哥哥因意外变成植物人，所以当练天佑一提哥哥，他秒懂。
　　何况每个月，练天佑都会选择其中一次周末，坐俩个多小时的车回隔壁城市，就为了去医院看一眼他哥。
　　“没有，两年了，听说越久越难清醒，我妈妈想要带他出国治疗。”
　　“需要帮忙吗？”闫运洋平静问。
　　练天佑的家庭情况，闫运洋有听他说过，他父母只是工薪阶层，出国治疗这项负担，对于工薪阶层而言，终究应该还是太过沉重。
　　听到闫运洋的问话，练天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讶地看着对方。这些花费可不是个小数目，从闫运洋平时的吃穿用度，他能观察出来，闫运洋的家庭只比一般家庭好而已，算不上富裕。
　　须臾。
　　“运洋，你这句话。”他伸手搭上闫运洋肩膀，继续说：“我怎么~听得特别有总裁味。”
　　“资本家不会这么讲，资本家的剩余资产，不会以最优解给被剥削者，他们一般会进行再投资，利滚利钱生钱，以至于达到利润最大化的营生路。”闫运洋认真解释道。
　　他家里虽然也是工薪阶级，但大伯一家在外省经商，混得风生水起，因而大伯给他的压岁钱，每年都不少，这二十多年下来，小金库还是较为可观的。
　　“……”练天佑说：“我收回出门前那句话。”
　　“需要吗？”闫运洋真诚问。
　　练天佑爽朗笑了笑，拍拍他肩膀，“好哥们，谢谢了。你能救我们家一时，可救不来我们家一世。刚刚我把我妈说服，现在啊~我们家短期内是不会考虑出国治疗的。”
　　“行吧，尊重你的决议。”
　　说话间，练天佑在保安处借了把钥匙，带他走上16教最高一层。
　　在夏季，南方城市有个特点，夜晚来得很慢，可当黑色来临时，天空又黑得迅速。
　　这不，仅仅上个楼梯的间隙里，从楼梯转角处玻璃窗看去，天已经黑透了。
　　“这栋楼，算得上是咱们学校历史最悠久，最有故事的一栋楼了。不过缺点是，学校一直没翻新过电路，总闸只亮楼梯间的，过道要手动。”练天佑一边走，一边开廊道的灯。
　　闫运洋说：“有故事？你是说关押□□吗？学校有一栋楼，修建于学校之前，我们校区搬到这里后，那栋楼有过一次格局改建，想改成寝室，最后苦于取光不好，中途停止方案，转而打通墙壁，改为教室。”由于夏佳宜是建筑学专业，有一段时间，她迷上研究学校建筑历史，天天拽他到图书馆，他也就看过一些相关书籍。
　　“咦，这你也知道？”练天佑按开关的手停住，假装愤愤不满地敲墙壁，“闫大才子，请给学渣留一条星光大道。”
　　闫运洋扬眉看他，神经元一跳，貌似领悟到了玩笑的节奏，继而抱臂托腮，给足了对方表情。
　　“请开始你的表演。”
　　见闫运洋上道，练天佑笑逐颜开，一手框过他的脖子，一手开灯，边走边道：“就是这栋楼。但是，现在我们不说那个，我们来说近一点的，上世纪六十年代，在那个灰暗的时间里，你也知道，那群运动的发起者，无所不用其极。”
　　闫运洋给出一串数字：“保守估计，33600。”
　　“没错，现实数字可能还会有所增加。当时，这楼在附近就有传闻，是一栋鬼楼。因为每隔一段时间，这楼的全部窗户都会自动打开，夜间过路的人，看不见有人开窗，更没发现有房间亮灯，却能听到吵吵闹闹的讲话声。有时候，还会传出一些撕心裂肺的男人哭喊声。神奇的是，当明早再路过这楼时，房间窗户却都是紧闭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也消失殆尽。所以当地人就传言，这楼里充满鬼魂。”
　　“我以前不会信。”闫运洋禁不住抬头，上下左右打量一眼廊道。
　　练天佑赞同地点点头，“我以前也是。接着说，在那个灰暗的年代，曾经有十来个人，逃到这栋楼里避难，三天后，他们的行踪被发现，那时候提倡废四旧，因而那群运动的人不信这个。他们喊一些人在楼道口堵着，另一些组队进楼内找人。怪异的点在于，当时进楼找人的有三批，只有最后的一批回来了，可人都疯了，只会傻笑，还喜欢啃生肉。那些避难的跟前两批找人的人，都一同消声灭迹，没有人再见过他们。”
　　“你在哪听到的故事？”
　　“灵异社啊。我们学校本来想拆了重建的，但请大师来看风水的时候，大师说这个不能动，一地一太极，这楼虽地处阴极，又刚好头顶天柱，西面九宫属金，改楼比毁楼好，改楼就是改盘，改掉阴盘。正好年轻男生三火较旺，理工男生多，就把它划到理工学院当教室了。”
　　闫运洋脑中浮现学校地图，10到17栋，都是他们理工科用楼，可他们专业没有在15栋以后的上过课，他对这边不太熟。
　　“到了。”练天佑在一个门前停下，抬手敲了敲。
　　闫运洋看见门前号码，803。
　　练天佑敲了几下，还是没人。他便拿出借来的钥匙开门，“今天是周四，社团活动日，没人应该是还没来。”
　　“这楼就你们一个社团活动室？”闫运洋跟着他进屋。
　　练天佑打开灯，“对。本来这栋楼晚上不开放自习室，也不能有活动室，灵异社的建立跟活动场所，都是社团社长争取来的。”
　　随着灯光亮起，闫运洋环视一圈，发现这个活动室，一点都不……灵异范。
　　粉红色的沙发，粉红色的茶几，粉红色的窗帘，粉红色的柜子，等等等。唯一不是粉红色的，是——天花板。
　　闫运洋控制不住自己，眼角抽了抽。
　　练天佑噗嗤一声，“见笑见笑，我们副社长自称‘粉红精致猪猪女孩’，直男是比较难接受粉红色的，我理解。”
　　“你恶作剧成功了。”闫运洋道。
　　练天佑本可以提前打个预防针，可直到开门前，他都没有提及一点。
　　“好了好了，你先坐着。”练天佑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我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到，社长的舅舅是道士，实力还不错，我的符也是他给的，叫社长帮忙联系联系，你的事情他应该可以解决的。”
　　“我今天一天无事发生。”闫运洋说：“我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把宿舍那只弄走。”
　　“不不不。”练天佑捧着手机低头打字，“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等了半小时，还是没人来。
　　“再等哈，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今天他们出去聚餐了。”练天佑把手机递给闫运洋，让他看。
　　闫运洋摇摇头示意不看，起身道：“我去上个厕所。”他喝了很多水。
　　“这层楼只有女厕所，男厕所在楼下。旧建筑嘛，就厕所一直没改。”练天佑收回手机，“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他又不是女生，还要结伴嘘嘘吗。
　　来到楼下厕所，闫运洋手动开灯，凭着习惯，走到最里边倒数第二。
　　放水期间，闫运洋听到门口处传来一个脚步声。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喜欢乱瞄，也不喜欢隔坑有人。但现在整栋楼估计也就三个人，他，练天佑，一楼保安。
　　难道练天佑也下来了？
　　他侧头去看，发现进来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那人年龄不大，身材矮胖，眼袋耷拉，像足了连续修仙一周，精气神归一的行尸走肉。他上身穿的海魂衫也肮脏得要命，满是不知名污渍，颜色暗沉，下身裤子倒看不出脏不脏，因为它是黑色的。
　　难道是灵异社的成员？灵异社成员都这幅样子？
　　胖胖小平头用无神的眼睛，扫了一眼闫运洋，然后直接走到他旁边的坑。
　　闫运洋皱了皱眉，提早结束去洗手。他有点小洁癖，待他洗完手，小平头也完事走了过来。
　　小平头要真是灵异社成员，现下一句话不说，待会见面会很尬。
　　闫运洋这样想着，便主动转头问：“你是灵异社的？”
　　小平头看了看他，又垂下眼睛不搭话，在他身边站定，扭开水龙头洗手。
　　闫运洋见对方没理他，便不再自找没趣问第二遍，转身要走。
　　“你觉得我是哪的？”
　　一个尖锐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闫运洋满脸不解地向后望去。
　　刚才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小平头，现在居然死死地看着自己，还咧嘴笑了笑。那白花花的自来水，流经他的手后，竟完全变了个色，黑红黑红的。
　　“你觉得~我是哪的？”小平头嘴唇开合，声音很尖，完全不像一个男人的嗓音。
　　闫运洋督着怪异的小平头，一丝不好的感觉浮现。
　　他不答话，余光瞄到镜子，镜子内只有自己，小平头的倒影居然消失了。
　　闫运洋头皮发麻，心脏突然猛然一颤。怎么这回……爷爷不给自己报警了！？
　　“我是谁？”小平头的嘴巴两边，瞬间裂到耳朵根，像把整张脸切开，只剩一点皮肉连接。
　　面对此番场景，闫运洋双眼瞪得老大，脚步慌乱地后退几步，扭头往门口跑，不料门‘啪’地一下关上，闫运洋当即使劲全身力气，双手撺上门把往后拉，颈部青筋暴起，白皙的皮肤立马染上绯红。
　　“我是谁？”身后声音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距离似乎还越来越近。
　　不管怎么使劲，门还是开不了。
　　除开恐惧，闫运洋更多的是愤怒。这些鬼东西，怎么阴魂不散，昨天来了今天还来？我挖他们祖坟？还是砸他们墓碑了？！
　　后头那鬼东西持续不断重复问话，他一肚子火‘蹭’地往脑袋上冒。
　　“妈的，你是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