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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老父个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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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皇宫。
昭仁帝坐于御书房,修长手指捻着一叠厚厚的信笺,眉头时蹙时敛,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情绪。
一目十行看完一叠信笺后,他状似无奈摇头:“这个德康,每次去看阿陌都写那么多回信,还一天一封,看得朕头疼。”
昭仁帝虽摇头叹息,脸上却满是笑容,还把德康送来的信折叠好收起。
罗瑾玉恭敬道:“阿陌乃是皇上的挂念,德康此举,亦是为皇上分忧。”
昭仁帝眉眼满是阴鸷:“还是他有心,若他不在阿陌身旁,还不知阿陌被吕家如何苛待了。”他对吕韦吕平的不满日益渐增,可两人虽不是好父亲慈兄长,终归是吕陌的家人,就算要收拾他们,也得寻个正经名头,免得逼反了吕韦,惹得其他诸侯城反戈,被吕韦倒打一耙。
他又问:“边城如何了?”
边城临近葛中,乃是葛中的第一道防御线。自庞武父亲战死后,此人越发安逸,越发不拿百姓当一回事。但他终归是名将之后,若是轻易治罪,又寻不到合适的管理人,其他诸侯城恐怕又起祸心。
双方相互忌惮,一旦涉及到诸侯城的事情,就会起一股浓浓的火烟味。
昭仁帝的头越发疼了。
诸侯城的人,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动。
他这个大邺最高统治者,实在是窝囊。
罗瑾玉说:“皇上可记得庞大达。”
昭仁帝蹙眉想了想:“庞武大儿子。”
庞武与边城一官宦之女喜结连理,生下一子,名为庞大达,不久又休妻娶了小姨子,生下庞小达。皇上对桩曾经轰动一时的丑闻略有耳闻,但也不太关注庞武的家务事。之所以知道庞大达,是因为庞小达。
庞武每次上奏无论是谈一些国家大事,还是生活琐碎,总爱写“爱子庞小达提”。
他写的次数多了,昭仁帝渐渐记住这个庞小达,还唤心腹特去边城查探一番。
庞小达此人八字可总结“荒淫无度,愚蠢不堪”。心腹还列举了无数此子愚蠢荒淫的行径,让昭仁帝看得心里只呼“禽兽儿子”。
他要是有这么个儿子,肯定拔剑捅死他,省得丢了历代祖宗们的脸。
但庞武有这么个蠢儿子,昭仁帝心里高兴。
庞武老子在世时,好战嗜血,常常把葛中打得哭爹喊娘,有事没事就爱在大雁岭训练守卫军,让葛中草包见识大邺军队的厉害。
守卫军在庞武老子率领下,所向披靡,连先帝也忌惮三分。常常对还是太子的昭仁帝说:“若庞守卫在位一日,边城一日无虞。”
如今庞老爷子走了,昭仁帝还是没动庞家。
一是守卫军虽大不如以前,却只听命于庞家。
二是庞武乃是功臣之后,弄死了他们,边城群龙无首。若吕韦趁机吞并,得不偿失。
三是趁机削藩,诸侯城必反。
所以庞家父子把边城搞成一锅粥,昭仁帝也没敢随便料理了他们。
罗瑾玉作揖:“恭喜皇上,获得良将。”
昭仁帝瞳孔一缩,顿时会意。诸侯城是他心中的隐病,若能逐一击破,收回兵权,大邺定能强盛不衰。
“哈哈哈哈。”如解决了一块心病,昭仁帝大喜。
他摊开德康给他寄来的信笺,唤罗瑾玉上前:“阿玉啊,朕给你讲个有趣的事儿。吕平不顾手足情义,让生病的兄弟到边城打探消息,阿陌得贵人相助,安然无恙。前日又生了一场大病,德康把贵人接来后,阿陌病情忽然就好了,还带头狠狠整治了吕平。”
“好小子。”
昭仁帝卸下冰冷威严,看着德康寄来的信笺,笑容满面。
此刻他的身份只有一个,便是吕陌的舅舅。
罗瑾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也少了几分拘谨严肃,道:“阿陌有皇上眷顾,福从天降,定能一生无虞。”
☆☆☆
临安城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季蒙压下那颗迅速发家致富的买家之心,眯了眯桃花眼,扫视三百坪的店铺。此店曾经是个书斋,上任店家要举家搬去邺城,这才把位于繁荣地段的铺子让了出来。
书架桌椅柜台不算新,底板却被扫得干干净净。
卖家也是个有生意头脑的,把卫生搞好,店铺家具摆放得整齐,好把价格往上再抬一抬。
季蒙眸光环绕屋子,终于在窗棂处寻到一处细小的裂缝,大喊:“王老板,你这窗子太旧了。”
王老板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减一文钱。”
季蒙:“......”
虽长轩街的铺子地段好,可王老板一开口就要十万两,这完全是把季蒙当肥羊宰,而且摆出一副狂拽的姿势,胖胖的肚腩一缩,圆圆的小巴一抬,一脸爱要不要的姿势,弄得季蒙有种要是错过这店,好像是他亏的错觉。
但他还是没有急着答应王老板非要那铺子,巡视周围,发现一条街道内只有两间书斋。这家和对面那家“吕平书斋”。
简朴又具有威震力的吕平书斋让季蒙迈腿走过去。
书斋小伙计一脸笑容迎上,积极询问:“客官是要什么书,我们店应有尽有,只要你想要,就没有我们没有的。”
“真的。”季蒙斜倪他一眼,打量吹牛皮吹上天的小伙计:“你们店有言情小说吗?”
“言情小说?”小伙计懵了,那是什么鬼。
“哼!”季蒙不屑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对门街道那间已经拆了招牌关门的书斋,牛气冲天说:“他们那儿有。”
小伙计“嗤”笑:“他们?还言情小说?”
季蒙皱眉:“他们老板说有,你有意见。”
“客官,他们的书斋都倒闭了,你还信他们。”
一听他说过关键,季蒙顿时来了精神,却还是装作不在意说:“人家卖了好书,发家致富,全家到邺城享福,我不信他们,难道信你。”
说着,他略带嫌弃地看了眼小伙计。
小伙计也不恼,笑容跟沾他脸上似的:“客官,不满你说,邺城的书斋除了我们吕平书斋,其余书斋都那个样了。”
他们吕大公子小气记仇爱面子,若是别的书斋生意比他开的书斋好,定想办法搅合了他去。自对门书斋关门后,他们书斋便是邺城唯一的书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伙计不能说自家主子坏话,只能委婉告诉他:“客官,对门书斋关门了,我们吕平书斋就是全邺城唯一的书斋。我们书斋没有的书,其他书斋也是没有的。”
他指了指书斋内红色架子的一排书,笑容更灿烂:“他们店生意维持不下去,没办法,才全家搬去邺城的。书本沉,路途遥远,不好搬运,就求咱们公子把他们的书全收购过来。什么言情小叔的,公子可以随便找找,反正我是没见过。”
季蒙气势汹汹,一摆袖子,怒道:“好小子,敢骗我,我这就去找他们晦气去。”
见季蒙这架势,小伙计轻嗤一笑,不以为然。
季蒙一脚踏入空荡荡的书斋,身上怒气全然消失不见,他面色满是笑容,亲切地唤了句:“老板。”
王老板还在缅怀他的书斋,听到这嗓音,立刻又切换成那副狂拽吊炸天的土鳖形象,下巴一抬:“有事儿?”
季蒙笑眯眯伸出四根手指头:“三万两。”
出门一趟就砍了他大半的价,王老板心里疼,哼着摇头:“不成。我这店这么好,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季蒙还是笑眯眯的,桃花眸忽闪忽闪,亮得厉害:“两万两。”
王老板一脸“你傻了”的表情看他:“不成。”
“您得罪吕平公子,就是得罪邺城吕阳侯,昨天是抢书,没准儿哪天就烧铺。我花钱买您铺子,实际就是替您挡灾。两万两,特别公道。”
王老板本打算欺负一下不知情况的外地人,没想到他人倒是机灵,出门一趟,连媳妇的肚兜也给他扒出来了。顿时如泄气的皮球瘫痪在凳子上,生无可恋说:“三万两成不?”
季蒙笑出两颗可爱的老虎牙,甜腻腻道:“行,多出的一万两,我就当跟老板交个朋友。”
此店本是书斋,而季蒙开的也是书斋。书架子凳椅之类的有现成的,季蒙也不着急把书搬进去,哼着小曲儿,寻到临安商部。
但凡开店,必须报备。
临安商部外看简陋,内里连个摆放的花盆都是内敛的古董。
季蒙虽头一回报备开店,可也知道在富得流水的官面前得低调,谦虚。
庙里虽小,油水却十足。
王水泗虽是小官,却多人巴结。他端坐在太师椅上,神色傲慢,抬头眯了眯眼,伸手在端过茶盏:“哪城何地?”
季蒙恭敬答:“边城黑山镇。”
边城守将府窝囊,让葛中土匪钻了空子,屠了黑山镇,这事儿大邺无人不知。王水泗蹙眉嘀咕:“又一难民。”
边城大乱后,许多人跑到临安城。人口多了一倍,临安越发拥挤,多数人都不太待见那些“难民”。
季蒙只当没听到,依然恭敬垂手在身侧。
人来了一会儿,既没有多说话,也没有“略表心意”。认得他是难民的王水泗“砰”地放下茶盏,越发没耐心:“开什么店?”
季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书斋。”
“哼!”王水泗眯了眯眼,对一不了解情况的傻子深深表示同情。全临安城的书斋都被吕平关照过,如今就剩“吕平书斋”,他没想到居然还有傻子往茅坑里点灯:“你确定?”
“小人确定。”
“近日边城来的走夫小贩严重破坏临安秩序......”
下一句,他没说,就等着季蒙机灵掏荷包,主动给“辛苦费”。可他等来等去,边城来的臭小子跟榆木疙瘩似的杵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如看着敬爱的老父。
老父个屁。
他要钱。
作者有话要说: ☆季小蒙(高兴):谢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