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人不知》s欣欣然s

11、惊鸿一瞥

　　内容提要：惊鸿一瞥情错付，再遇已是陌路人。

　　腊月初八，红梅迎雪。为庆兵马将军凯旋归来，圣上设以宴席万里，宴请四方。
　　宫内更是热闹，不光请尽了天下能人异士入京表演，还把开国酒都抬了出来。
　　“以前都是听戏春园的那帮小子说，没想到这次咱们也能进宫唱戏了。”唱老生的岳峰喜逐颜开道
　　“是呀是呀！这还要亏得金子枭，金公子呢！”青衣旦妙娴边把手中的发饰放在铜奁里，边说道
　　“虽说城里皆传金公子的不是，但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点眼光的。”三位武生中最小的羽珂刚赞赏完，站在他身旁稍年长的麟游便在他头上打了一记
　　同为武生，自幼习武，麟游虽收了几分力度，但羽珂还是被打的嗷嗷直叫。
　　“金公子再如何，也是金老将军的儿子，万不该是我们此等下九流的人，在背后可以乱嚼舌根的。”大羽珂三岁的哥哥羽琼放下背旗，走过去给羽珂揉着头说道
　　“羽琼说的在理，此番入宫我们要小心谨慎才是。万不可说错什么，做错什么。莫要给茗敬楼和角儿，留下什么口舌或是灾祸才是。”茗敬楼仅剩的长辈秦才，边说着，边仔细的擦着手里的三弦
　　“老爷子您就放心吧！大家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会生出什么祸端的。”司板师傅穆鸿拍了拍秦才的肩膀宽慰道
　　靠把老生岳峰拍着胸脯，许诺道：“秦师傅您老就放心吧，我们大家心里有数着呢。”
　　妙娴正欲附和，侧头瞧见身着戏服的顾棠，身后带着娇娇信步踏进门便立刻停了嘴，改口招呼道：“角儿，我们私自选了几个名段儿，您看若是可以，便就在这些里挑一个吧！” 妙娴说着，便把压在发饰下的曲目书，递给了顾棠。
　　顾棠接过曲目书，垂眸翻看了几眼，随之看向众人道：“《旧梦》，《定梵山》如何？”
　　《旧梦》主讲情爱之事，以旦角为主。《定梵山》则是主讲征战之事，以生角丑角为主。大家心里都清楚，顾棠这是在给他们露脸的机会，心里头激动的不得了。
　　“那这几日便好生练着，莫要出些不该出的差错。”顾棠在梳妆台前落座道
　　岳峰昂着头，脸上扬着自信：“角儿您放心，我们一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嗯！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练着，到时候定然不会丢了咱们茗敬楼名声和您的脸面。”妙娴点头笑着道
　　顾棠不再言语，由着娇娇给他上妆。众人也开始装扮，准备排练上场。
　　顾棠一登台，众宾客们便开始叫喜连连，要知道这位角儿可不是平日里想见就能见的。若是想看他演一场，来个十天半个月能见到一次便已是幸事了。
　　毕竟是台柱子，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角儿。也没有什么耍身份之说，只是顾棠这人天生随心所欲，宾客们有这般惊喜之色，也是常事。
　　一连几天的日夜无休，众人皆是累的瘫在后厢，无力再上台，但却都同心一致的没喊过一声苦。
　　犹是秦才秦老师傅，身体早已大不如前，却还是在和这群正直当年的娃儿们没日没夜的折腾着。
　　连同着娇娇也是日日
　　大家皆是如此，任劳任怨。不为其他，只为给茗敬楼添光添彩。
　　“明日便要入宫了，大家今夜先好好歇息着。蓄精养锐，好在明日大放光彩。”顾棠卸下脸上的妆道
　　“这几日您一直在忙上忙下，今夜才要好好休息才是。”妙娴边拆着头上发饰，边说道
　　“嗯！都早些休息。”顾棠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顾棠进了后院，坐于绝殷花树下，抬眸道：
　　“皓月昭昭度思绪，心底愁辞唱作戏。风过潇潇花入泥，离人相望饮牛津。”顾棠望月赏花，虽是美景入眸，但却还是湿了眼底。
　　院外的赵澜早就看好了时辰，纵身越入院内，恰好看到这一幕，立马上前关切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这就去抄了他们家。”赵澜边嘴上愤愤的说着，边举手轻柔的擦去了挂在顾棠眼角的泪珠。
　　“今夜的月真圆，可惜过不了几日便又要散了。”万般苦涩，也不过如此。
　　赵澜抬眸，轻声答道：“久聚终有离别时，喜乐惆怅皆是命。”
　　“命？到底还要毁了多少人，才肯罢休？”顾棠红着眼眶看向赵澜问道
　　赵澜一时语塞，不知晓眼下该说些什么是好。待到回过神来时，手已经覆在顾棠的脸上，轻抚了起来，以示安慰。
　　翌日。
　　金盈宸寅时便派人来接几位角儿，因为人太多，一个轿子坐不下，所以分了两个轿子。前面的轿子里坐着羽琼羽珂二兄弟，妙娴岳峰还有穆鸿，几位里面除了穆鸿老先生和羽琼稳重些外，剩下几个可真是没有一个安分的。一路上吵吵闹闹，就没见停下过。
　　相比于前面来说，后面可谓是静若无物。
　　“京城始终都不是一个可以安身之地。南晚，你师父既然把这茗敬楼交付于你，你便应该知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你身上虽系着顾家上下几百口的人命，但更关系着茗敬楼二十余人的生死存亡。前仇旧恨就算是报了，也不过只是换个心安罢了。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不过都是群下等人，人微言轻，又怎么能撼动大树呢？”秦才抱着三弦，看着顾棠说的道
　　“痴心妄想也好，白日做梦也罢。现如今，我早已没了退路。若是不能往前，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顾棠垂眸淡淡道
　　这话出口虽是云淡风轻，可做起来又怎得容易。
　　秦才正欲再开口，却被身旁弹月琴的邹平师傅抢了话：“快要入宫了，说些高兴事，别弄得死气沉沉的。若是惹了其中哪位不顺心，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车内恢复往常，各自怀揣心事。
　　绕过闹市，人流渐渐疏散。
　　再向前三里处，有座看不见边界的宫殿。那里红墙高八丈，青砖铺百里，光是朱门上的铜环就有千斤之重。
　　门口数十位身穿铠甲的精壮士兵，八寸长枪像是镶嵌在手里，目视前方，岿然不动。唯有缠在枪上的红樱随风井井有序的飘浮着。马夫在此处落轿，几人依次而下。
　　“哇！这里就是不一样，连门都这么契阔。”最先下轿的羽珂，看着眼前一望了无边际的皇宫，不由得发出惊叹
　　妙娴定睛，发愣道：“要是能一直留在这儿，怕是死也知足了。”
　　“要是真进去唱一场，那可真够吹一阵子的了。”岳峰笑道
　　还没等几位欣赏完这宫殿外景的气派，金盈宸的人便已派人过来接应。因尊卑之差，几个人一路都只好弯腰低头，只得跟着引路人才不至于走散。
　　几个人行至过半，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尖嗓男音，：“兵马大将军凯旋归来，旁人避让……”
　　这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却迟迟未见有人过来。几个人只好候在原地，低着头弓着腰。
　　引路人见有身穿紫袍的公公过来，这才嘱咐几人赶紧跪地。
　　那公公怀抱拂尘，步步不虚，声音高亮的在前方开路。其次就是六位轿夫，抬着镶满黄金银饰的步撵，周围簇拥着几位粉装宫女，个个面貌清秀，老实维诺。以及身后两位掌扇宫女。别说是有多气派了，旁人光是看着就已是此生无憾了。更别说是坐在这步撵之上。
　　羽珂偷偷抬头想去一睹其真容，却被身旁的麟游给生生按了下去。
　　一阵微风抚过，墙外的梅花被吹乱了方寸，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枝丫，随着风穿过人流。其中只有一片，在步撵经过时落在了顾棠的头上。
　　坐于步撵之上那人，伸手示意停下。在前面公公高亢的嗓音之中，步撵缓缓落下，上面的人还没等步撵落地，纵身一跃，嵌着滚金的玄袍衣袂掠过步撵，簌簌垂在那人绣着竹叶的黑靴旁。
　　那人走近顾棠，一同跪在顾棠身边的妙娴和羽琼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冒犯了这位大将军。
　　顾棠在那人从自己头上将花瓣取走的那一刻抬头，正对上对方直直的目光，一双黑亮如漆的眉眼，透出似曾相识的光芒，可在回忆中找寻许久，也未寻得半分痕迹。
　　两人对视半刻，那人依旧未回过神来，顾棠只得低下头，恭敬道：“谢过将军。”
　　听到低沉柔和的声音，许辞稍愣了下，后又轻笑了出来。
　　“不必客气。”这四字落地，许辞又重登上步撵，眸中的光芒瞬间消散，垂眸看着手中的花瓣，眉眼里透着温柔。
　　见他走远，羽琼才敢稍稍侧目去看他的背影。
　　直到队伍彻底消失在转角处，引路人才吩咐几个人起来，继续朝宫里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