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与你》荷蔓

6、小蒋的衣服

　　006 小蒋的衣服

　　按照“做饭不洗碗，洗碗不做饭”的国际惯例，饱餐一顿之后，蒋思徐主动收拾了碗筷去厨房。
　　陈左拉则勤快地帮忙擦了桌子收拾了垃圾。

　　在换上新的垃圾袋时，陈左拉弯腰前看了眼双开门的冰箱后道：“你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吗？”

　　蒋思徐回头答：“对。”

　　“一个人不大好买菜吧？”陈左拉想到方才所见的冰箱空空的样子笑了一下。
　　蒋思徐瞬间明白过来，快速扫一眼冰箱后也笑：“是有点。”
　　他有专门放饮品和奶制品的冰箱，就连存酒也是另外放的一个小冰箱里，所以生活冰箱大部分时候，就沦为了一个摆件。

　　陈左拉弄了垃圾桶还没洗手，端着两手像个要去做手术的医生，对着冰箱比划了两下说：“如果你想做菜，又没时间每天出门买，可以买那种真空的收纳袋，这样放冰箱存放的时间会长一些。如果想存放更长一些，就可以搭配厨房纸一起。”

　　蒋思徐正将碗依次放入水槽龙头下冲洗，然后按照先大后小的顺序给碗碟排好队放进洗碗机里。
　　听见陈左拉的话，他手上的动作一顿。
　　方才摘菜，丢掉的化水烂掉的部分确实有点多。

　　不过像这种情况也不多见，那东西对他来说用处也不大。
　　但他仍是回头道：“那我等会儿去看看。”

　　得了回应，陈左拉热心地说了一个牌子给蒋思徐，“这个牌子的东西就挺好用，我从我朋友那里种的草。”

　　“好，那我待会儿就去搜，”陈左拉给人安利时双眼发亮，蒋思徐看得有些发愣，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极快地清了清嗓子后才道，“或者，你写一下名字给我吧，茶几下面就有纸笔。”

　　“诶，行。”在离开厨房前，陈左拉忍不住逗他，“你就不怕我是个托？”

　　蒋思徐侧对着陈左拉在设定洗碗机的清洗程序，自己这话一出，陈左拉清楚地看到蒋思徐的嘴角往耳朵根咧了咧，又收了收，而后才转过头来：“介绍费多吗？要多，我可以帮你再发展发展。”

　　陈左拉大笑两声回道：“小伙子挺上道啊。”

　　她说完之后，蒋思徐一时没反应，她也因怀疑自己的声音过大而陷入沉思。
　　场面一时有些冻住。
　　轻咳一声，陈左拉轻抿了下双唇，两手往身前一搭：“那，我，去帮你写一下名字。”
　　语毕，她也不管人是不是要回应她，扭身就走。

　　蒋思徐目视她的背影，看着她走到门边时又立马转开。在听到一声远去的叹息声之后，他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之后再过去片刻，去卫生间洗完手的陈左拉，在客厅茶几边的蒲团上盘坐下。
　　埋首，她便在便签纸上开始动笔。
　　她写的正是她跟蒋思徐提到的那些东西。
　　她不时停下来转一小会儿手里的笔，而后又继续补充。

　　就在她又一次转笔之时，老陈的电话才姗姗来迟。
　　得了蒋思徐的示意，陈左拉才接起来。
　　“你二位玩尽兴了、吃饱了、喝高兴了，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了，哈？”

　　蒋思徐刚刚从厨房门口回到水槽边，打开龙头继续清洁台面，听到陈左拉阴阳怪气的打趣电话里头的人，在她“哈”的那一声时不觉勾起了唇。
　　他下意识调小了龙头水。

　　陈左拉：“托您老的福，我穿得很暖，吃得也很饱。”

　　蒋思徐将抹布拧干搭在水槽边，挤了洗手液给双手做最后清洁时，他再次忍俊不禁。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他今天第几次扬起嘴角了。

　　陈左拉：“好了好了，我不跟您说了，挂电话了啊，有什么我回家再跟您报告。”

　　蒋思徐听着这句出了厨房。
　　到客厅之时，他接过电话听陈左拉大方道：“我加一下你的微信吧，等洗好衣服还你。还有那些冰箱收纳的购物清单，我直接发链接给你可能更方便一点。”

　　蒋思徐微笑点头，调出微信添加好友界面，按照她缓慢念出的名字缩写字母和数字，一字一字输入。

　　“发过去了。”
　　“好，回去我就通过。”陈左拉眉眼弯弯冲人一笑，明媚得跟三月的春光似的。

　　蒋思徐眼前亮了一亮，随即若无其事地撇开视线。

　　陈左拉离开之时，蒋思徐正好要出门去丢垃圾。

　　其实他不必今日去丢的。
　　厨余、果皮等湿垃圾，他都是放垃圾处理器里处理了的，剩下那些干的、可回收的，并没有攒到他平时去丢的量。
　　但陈左拉说要走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就说要出门去，丢垃圾顺道送送她。

　　楼道里的灯不是很灵敏了，须得要弄出很大的动静才能亮起来。
　　蒋思徐每次都是靠击掌，而这次是陈左拉走前面，她很是主动地挑起了这个重担。

　　于是，就听“嘿——嘿——嘿——”颇有节奏的声音，在每次灯亮之前响起来。

　　蒋思徐默默放下了欲击掌的双手，全程微微咬着点唇肉，努力压平自己的嘴角，一路跟随下到一楼。

　　陈左拉的盛情实在难却，蒋思徐便由着她帮自己一起做了垃圾分类，然后才跟她挥挥手看着她走掉。

　　彼时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好长，蒋思徐一直目送着那道影子，直至其消失在拐角。
　　留给他的，是些许的怅然，这股怅然是因着什么他不想去搞明白，也没精力，实在他现在满嘴的大蒜味，无可忽视。

　　蒋思徐哈了哈气，十分嫌弃自己的闭了阵气，然后才拍拍手往回走。
　　他要赶紧喝杯奶冲淡下味道，还得再刷个牙。

　　陈左拉到家之时，二老坐在二楼的厅里看电视喝水。
　　她甫一上楼，二人身上就似装了个名为“陈左拉”的感应开关一样，猛地齐齐扭头看她。

　　陈左拉吓得脚下一顿，反应了两三秒才迈出了最后那一步。

　　她走上前的过程中，二人就上上下下将她看了几个来回，却又上阵夫妻档默契地都没开口。
　　只是那眼角眉梢，在视线最终落在她上半身时，愈见的挑染上笑意。
　　贼兮兮的。

　　“你们至于的么？”陈左拉微偏脑袋，耸了下肩。
　　她边往前走边利索拆掉脑后的发髻，将头发披散下来捋了两下，借着点头发遮挡，她拿捏着分寸地赏了眼前这俩“贼兮兮”一个白眼。

　　“小蒋的衣服？”老陈眨眨眼睛，笑问，很有点他们八卦别人时的精髓。

　　陈左拉直直看着老陈，试图传达出一种对对方“明知故问”的嫌弃，奈何对方并不在接收频道上，见她不答，又打破砂锅问一句。
　　陈左拉应了声“是”，后面拖了个好长的叹息尾巴。

　　老陈和张老师顿时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张老师用胳膊肘捅了捅老陈。

　　陈左拉假装没看到二人的这些小动作。
　　她从两人面前的果盘里抓了几颗车厘子，起身便道：“以后不要这样了，怪尴尬的。”
　　说完，她又夺了老陈手里的一颗滴水的车厘子，叼进嘴里，而后以最快的速度躲回了自己的三楼，不给二人丁点唠叨的机会。

　　她走得有如火燎了屁|股，自然也不知道她前脚刚走，后脚她爸就点开了蒋思徐的微信。

　　「小陈：小蒋啊，我家左拉今晚给你添麻烦了，多谢你了啊。」
　　端着手机，老陈就是一阵老父亲欣慰地发笑。

　　刷了两遍牙才出来的蒋思徐，先是看到老陈的信息，紧跟着的才是好友验证通过的消息。
　　他先给长辈回了信息，然后才点开新好友的窗口。

　　顶着一个皮肤没那么白皙疯狂写作业的小孩儿头像的人，发来了两条信息。
　　「村里在逃翠花：陈左拉。」
　　「村里在逃翠花：握手.jpg呲牙笑.jpg。」

　　蒋思徐盯着对方的昵称，又盯着这两个表情，不知怎的，这明明是被人用烂了的普通表情，可他却像是能透过表情，真的看到对方呲牙傻乐的真实样子。
　　不由笑了一下，又想了一下，最后他也给人回了两个同样的表情。
　　就在他盯着这个表情看了好一阵之后，陈左拉给他分享购物链接的声音又响了几声。

　　蒋思徐给人改了备注“陈左拉”，还没去看链接里的东西，先礼貌地回复了对方一句“多谢”。
　　「陈左拉：不用谢，是我得谢谢你才对，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陈左拉的消息来得很快。
　　蒋思徐盯着最后几个字看了一瞬，刚打出“不必这么客气”几个字，就又收到陈左拉的一条新消息。

　　「陈左拉：不要拒绝，可怜.jpg。」

　　蒋思徐盯着那个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emoji表情，微微发笑，然后双手捧着手机打字。
　　「蒋思徐：那就……」
　　紧跟着发了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陈左拉枕着胳膊望着手机屏幕发笑。
　　单手操作手机甩出一个小白笑哭的表情，然后连连打了两个大大的哈欠，这才放了手机赶紧收拾了衣服去洗澡。

　　二人成为好友后的初次聊天到此告一段落。
　　蒋思徐挨个复制了链接去橙色软件加购，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全付了款，但心中也不无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用得上。
　　就在他笑叹口气放下手机之时，电脑右下角正好出现一个学员的□□头像闪动。
　　他正了正色，当即点开忙碌起来。

　　而另一边，洗完澡回房间的陈左拉，进门先看了一眼搭在床边属于蒋思徐的深色毛衣，而后一边刨弄着只吹了个半干的头发，一边捞起手机来点亮。

　　「童二货：明天来接我时顺便给我带早餐啊。」
　　求人帮忙的都是孙子！
　　陈左拉发了一个忒正经的“遵命”表情。

　　处理完这仅有的一条消息，她看一眼好友消息列表，干脆地退出，然后对照着备忘录里的清单，整理隔天出门要用到的东西去了。

　　转天，未提前跟家里说自己要出门的陈左拉，突然说午饭晚饭都不在家吃，打了都计划好的老陈一个措手不及。

　　“晚饭能赶回来吗？”陈左拉出门前，老陈还不死心地追问。
　　陈左拉深深看老陈一眼。
　　“怎么，晚上要做什么好吃的？还是有什么预谋？”

　　老江湖老陈眼睛都不眨一下，避重就轻勾|引道：“三文鱼、北极贝，你鸿叔叔那儿刚到的好货。”

　　陈左拉咽了咽口水，痛心疾首。
　　“可我都跟人约好了。”
　　她每次拍摄，晚饭都是在拍摄对象家一起做饭吃的，没办法，节目需要。

　　陈左拉：“给我留点。”
　　“早点回来就有，晚了可不好说。”
　　老陈一改初时的长吁短叹，故意逗她。
　　“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陈左拉将包放进车的后座上，回头抗议。

　　老陈摇头。
　　“都说是垃圾桶边捡回来养的了。”
　　陈左拉扁扁嘴。
　　“那我等下抽点时间回来拿。”
　　“你回得来再说。”老陈心里总算有点乐开。

　　“你开车小心点，你妈这只小虫可是她的宝贝。”
　　陈左拉发动车子的时候，正好店里的座机响了。
　　“知道了，电话响了，赶紧接电话去吧。”说完她便挥挥手将车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