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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捡回陈左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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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捡回陈左拉
继陈左拉推动蒋思徐买了菜回家后,他没想到自己很快又将陈左拉捡回了家。
“捡回家”一说,当事人陈左拉对此并无异议。
她当时的确是有家不能归。
她是出来倒垃圾的。
一手一袋,手里还抓着钥匙。
等她扔完回来快走到自家门前了,她才发现自己怎么两手空空。
于是屁股着火一样奔去垃圾桶。
好巧不巧,垃圾车刚将倾倒一空的最后一个垃圾桶放下地来,然后“呜轰轰”发动,高唱着一首《兰花草》的纯音乐从她面前,潇洒而过。
陈左拉头皮都麻了。
不死心一摸周身,手机没带,一分钱没有,她爸妈还出去跟友人下午茶,顺便晚上聚餐。
当真是绝了。
对了,谭叔,他有老陈的联系方式。
陈左拉满含希望直奔“谭抄手”去,一会儿之后,她盯着店门上挂着的那块“今日休息”的牌子,在牌子随风轻飘的两下里,满心凄凉。
今日不知是她运气不好还是怎的,周围认识的人,竟然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不在。
“阿姨,这畚箕是您自己做的啊?”陈左拉回过头来跟路边一个保洁阿姨搭话。
那原来是一个方形的白色大塑料酒罐子,削了有提手和圆盖的一头,弄出了敞口,然后将底部打孔绑在一根棍子上,便做成了她所看到的畚箕。
“啊,自己做的。”阿姨朝陈左拉微微抬手。
她这畚箕已经被人夸过好几回了,一听这样的开场白,她就知道面前这漂亮小姑娘又要夸奖她一番。
“那您还真是心灵手巧啊,这不仅拢得住灰尘,还能当一个手提垃圾桶,挺不错。果然劳动人民就是有智慧。”陈左拉脸上堆笑,努力寻找这东西的优点。
“嘿嘿,还行吧。”阿姨状似不在意,状似得有几分娴熟,“这种罐子到处都有,切一下打几个孔也不费事,关键还耐用,就是丑一点点。”
“也不丑,特别远一点看,压根都看不出来这是自己做的,还以为是买的呢。”陈左拉尽力尬夸。
阿姨两个嘴角往耳朵的方向咧了咧:“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有的,阿姨您很厉害啊。”陈左拉再添一把柴,见阿姨已经被她哄高兴了,她这才奔自己的主题,“阿姨,我能借一下您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保洁阿姨脸上的笑瞬间凝固。
不同于刚才的正眼看人,此时,她斜着眼睛将眼前的姑娘从头打量到脚,然后怂眉耷眼,带着看穿一切的鄙夷,硬邦邦回她:“我没带手机。”
陈左拉苦笑。
她刚明明都看见这阿姨坐路边刷小视频了,还一边刷一边傻笑,看起来挺好说话她才决定上前的。
“阿姨,我是这条街上‘老陈焖鸡’家的女儿,我钥匙丢了,我想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帮我开门。”陈左拉厚着脸皮恳切道。
阿姨看看老陈焖鸡确实大门紧锁的店门,转过来看她时,仍是面无表情,显然还是不信的。
“手机在家充电。”丢下这句,保洁阿姨提着扫帚和大酒罐子做的畚箕就要走。
“阿姨,您帮帮我吧,我真不是骗子。”
“没有没有,你赶紧走吧,我要去扫地了。”
“哎,好嘞,”见死缠烂打已经没有意义了,陈左拉思绪一转,想给自己找回点颜面,于是她道,“阿姨其实我是反诈中心的志愿者,这次是出来随机查验宣传效果的,看你们意识这么强,我们就放心多了,以后还请继续保持呀。”
“原来是这样,放心吧,我警惕性很高的,想骗我没门儿。”阿姨这才扭身回来,喜笑颜开道。
“嗯,阿姨您很棒呢!要是所有人都像您这样警醒就好了。”陈左拉心里苦,但她不说。
“嘿,那姑娘你做这个志愿者有钱吗?高不高,有编制吗?算不算公务员?我女儿也要毕业了。”
陈左拉僵硬一笑:“……我只是志愿者,按天结的工资,不高的。”
“哦,这样啊,那你忙吧。”
“哎,好。”
想着自己接下来,只怕要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晃荡到晚上了,陈左拉很是惆怅地回身,就见不远处人高马大立着个抱着颗篮球的人。
“咳。”看见对方脸上那抹笑,陈左拉些许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也不知道这人从什么时候静悄悄站在这里的。
想到对方可能将她这番“抖机灵”行为从头欣赏到尾,她就有点焦麻。
不过,她倒是不怎么费力就成功借到了手机,联系上了老陈。
但老陈在听说了她的悲惨遭遇后,对她进行了好一番嘲笑,末了后爸一样的人,似突然在人性里找回点作为亲爸的光辉,只连连“哎”着叹气,然后撂下一句“他来想办法”,跟着就让她把电话还给蒋思徐。
“好,陈叔,没事,不麻烦,不用谢。”蒋思徐客客气气跟电话里的人说着,眼睛时不时看一眼手里的篮球,间或也看一眼立在一旁的陈左拉……头顶那条白白的发线。
陈左拉听着对方的语声,低头径自看着脚下。
她一只脚的脚尖微微碾着一颗小石头,碾两下她又抬起脚尖看一眼碎没碎,然后继续。
蒋思徐盯着她凉拖里的光脚看一眼。
好白,她的脚,也好瘦,脚趾头纤长,线条又圆润,像洗得很干净的白葱头……
想到某个整天在他面前小丸子长,小丸子短的人,他意识到自己此举的不妥当。
于是他猛地移开视线不再看她,改去看她身后的车辆和行人。
片刻后。
“你、先去我家待一阵吧,等陈叔回来会打电话给你的。”
蒋思徐收起电话转述陈叔的意思。
眼下也只有这样了。
陈左拉应声就跟人走。
两人平行往前,陈左拉平日拍摄或者采访暖场暖出了职业习惯,面上还算轻松地主动跟人攀谈:“你平时很经常打篮球么?”
她是看他篮球、篮球鞋、球衣、护膝和护腕是一应俱全,故而有此一问。
蒋思徐单手抵在腰间抱着球,为显示自己对人的基本礼貌,他在人说话时偏垂着头,看着目测身高仅到自己肩膀的对方。
“偶尔打打,活动下筋骨。”说话时,他从上看下去,角度问题,刚好看到她浓密而纤长卷翘的睫毛,扇了两下。
睫毛精。
他想到这个词。
话头已经开了,陈左拉随便跟人聊了两句打球挺好,人需要运动这类积极向上的话题,其实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心里直嘀咕,还不等老陈作妖,她就先站到坑的旁边,主动给老陈制造了个机会。
他踹的这一脚多么轻松,老陈这会儿心里该有多么高兴啊!
而事实也确如陈左拉所料。
“这不省心的破孩子去谁家待着了?”张老师见老陈接完电话回来,便扭头问了一句。
“蒋思徐家。”
张老师当即了然。
难怪笑得跟捡了钱似的。
事情便就是如此,陈左拉就这么被蒋思徐捡回了家。
她出来倒垃圾之前在家做卫生,故而穿的凉拖,可随着时间推移,临近晚上,陈左拉一双脚迎着风渐渐生出一股凉意。
带着这股凉意她跟在蒋思徐身后刷卡进小区。
“哟小蒋,你终于带女朋友回来了啊?”
“不,不是的,牛叔,朋友而已。”
“嘿,明白,都是从朋友开始的嘛,”过分热情的牛叔挤眉弄眼一瞬,又对陈左拉道,“姑娘,小蒋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人不错。”
陈左拉对于这牛叔将人不错归功于自己看着长大的行径,表示不齿。
脚趾在拖鞋里拱了两下后,她冲人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是真的小姑娘!”过分热情的牛叔继续道。
陈左拉意识到,自己若是不给出个准话,对方只怕还要继续,于是笑道:“是,挺好的。”
明明知道她说的这是场面话。
蒋思徐手掌仍是微微成拳,眼睫一盖,遮住了眼底的那抹光亮。
“不好意思啊,牛叔他就是一老好人。”离开小区门一阵后,蒋思徐才偏头跟她道歉。
他们俩之间,不适合顶着这样的玩笑,还是摆上台面来说开的好,省得会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想到这个,蒋思徐出气都感觉不是太顺畅。
陈左拉十分好说话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都习惯了。”
原本已经偏过头去注意脚下路的蒋思徐,又偏回头来看她一眼。
他只零星光点的眸中,光彩又悄然灭了一些。
瞧见对方这神情变化,陈左拉连忙解释:“我们公司那栋大楼的保安大叔,也这个样子,我们有时顺手会塞点零食水果给那大叔,一来二去就熟了,大叔便拿我们同事之间开玩笑,公司里除了我们老大,就没他没牵过线的。”
蒋思徐点点头,那点微微的阴霾顿时散去,他不由笑起来。
“你们小区这楼距也太宽了。”这位置再塞下一栋楼都绰绰有余,“这绿化,也跟私家花园似的。”名贵一些的花草不难瞧见,不愧是从前的富人区,“住在这里真是舒服啊。”
陈左拉走了几步,十分自然地转换话题。
“还好,没法跟大城市一些大地产公司开发的小区相比,挺安静倒是真的。”
“升龙地产在荷城几十年了,也算是有口皆碑的了。”
“嗯。”
两人闲聊着随即进了一栋楼里,二人一前一后一口气爬上了五楼。
在502这户的门口,蒋思徐利索推开智能门锁的保护盖,伸出食指摁上去。
“滴铃铃”一声后,蒋思徐转动门把手打开门先入内。
“进来吧,我帮你找找鞋子。”他弯下腰去。
记得有双新的。
陈左拉想说穿过的也没关系,但又想也许他们家讲究,不喜欢外人穿自家人的拖鞋。
于是,她只安静在一边待着,顺便从入门口的角度看一看蒋思徐他们这大复式的豪宅。
整个装修是沉稳的大地色,不论是木地板,还是较入门口而言下沉式的客厅所摆家具,以她那点不专业的鉴赏能力来结论,应该是现代中式和复古美式装修风格的结合体。
大气中不失格调,挺好。
从她所在位置看过去,能看到电视背面镂空的木质墙体之后,在饭厅的旁边,有个种了不少花花草草的阳台。
而那花草的旁边,似乎还摆了一张躺椅。
因着角度问题有遮挡,她也不是很确定。
但,仅是看到这么一点,已感觉这房子很是不错。
住在里头,只要存粮有保证的情况下,她怕是能窝着十天半月都不想出门。
“这儿。”蒋思徐终于从鞋柜最上面的一堆防尘鞋盒里,挖出了一双粉色的拖鞋。
他妈之前换拖鞋时,暗示性地特意多准备了一双女式拖鞋,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看了看是干净的才轻手放地上给陈左拉。
“谢谢。”陈左拉道谢后换上,按照蒋思徐说的进客厅,就近在一张独位沙发上坐下。
她这个位置正对客厅外的一细条阳台,阳台上摆了几大盆高大绿植。
天堂鸟、橡皮树、琴叶榕。都是北欧风里的常客,看起来确实都好有感觉。
神仙房子啊,楼下尚且如此,不知道楼上会是怎样一番景致。
陈左拉顿时有点心痒痒的。
她负责公司的一个“看家”栏目——【他们的家】。
即是记录受采访对方居住的美好空间,为受众带来更多元的生活可能性以及力量。
蒋思徐家,在她看来就传达出了一股不小的力量,正好他又是做的非常规职业,即便不加其余的吸引眼球的粉饰,已有一股天然的吸引力。
并不知道陈左拉已经暗暗起心动念的蒋思徐,从她套上那双拖鞋开始,脑袋里就一直有点嗡嗡的。
那双拖鞋,正好是她的鞋码。
竟然。
而且跟他脚上的这双是同一个款式的。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巧合他好像有点超乎寻常的在意。而那在意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别的。
蒋思徐未去深究,抑或他在故意克制自己不去深究那丝异样到底是什么。
因为,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