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与你》荷蔓

19、月色很美啊

　　019 月色很美啊

　　老陈真的很爱盗图。
　　不仅盗她的，还盗小老太太的。
　　这蒋思徐之所以能知道陈左拉做了草莓冰糖葫芦，就是因为看到了老陈的朋友圈。

　　“我也是在网上看的教程，等下我发给你。”陈左拉说。
　　她眼前浮现草莓田里的两个身影，谭灵灵和蒋思徐亲昵的交谈、欢笑。
　　语气不自觉就冷了两分。

　　蒋思徐：“……好。”

　　两人挂掉电话，陈左拉迅速找出那个教程，转发给了蒋思徐。
　　屏幕停留在微信，她就看到先前蒋思徐发给自己的信息。

　　「蒋思徐：嗯，拜拜.jpg。」

　　陈左拉的食指在手机边沿敲了两下，然后利落地锁了手机，搁在一边。

　　摘的草莓，有点酸味，两个老宝贝儿不爱吃，陈左拉只能冻的冻，冻不了的准备全部拿来熬草莓酱。

　　只是熬酱需要用到很多白糖和柠檬。
　　白糖，两个老人在家又不吃这东西，也没备，柠檬就更没有了。
　　柠檬有没有，只影响质地，白糖才是关键。如果村里有白糖，她可以将就一下不用柠檬，省得跑一趟镇上。

　　于是晚饭后，陈左拉跑去小卖部买白糖。
　　只是，她到了小卖部跟前，发现门上挂着把锁。
　　人不知去了哪里。
　　她等了一阵，实在连个人影都没见，她便又回家，拿了车钥匙开车去镇上买。

　　天色已经暗下来。
　　白日里热闹的乡镇街道上，人流、车流都少了很多。
　　慢慢已经有安静下来的迹象。

　　陈左拉很顺利地买到了白糖。
　　但是找了几处小超市，都没见到有卖柠檬的。
　　熬制果酱放柠檬汁有助于凝结，不然水水的难看不说，吃的时候也不方便取用。
　　实在没法，她便想着开车去那个叫花财的花店碰碰运气。

　　车子开到那花店门口的时候，陈左拉开心的是，花店还开着。
　　让她有点愣住的是，白天刚见过的蒋思徐也在里面。
　　而且，还在收银台里面。

　　他手里拿着一张彩纸，折一下又停一下，然后一脸温和，宠溺地看着旁边只露出了半颗头的小男孩。
　　似乎是在教小朋友折什么东西。

　　显然他并非来买花的客人。
　　这世界真小，这家姓的“蒋”，正好就是他蒋思徐的那个“蒋”。

　　陈左拉在车里犹豫了两分钟。
　　视线透过车窗和花店的玻璃门，她还真就发现了一盆结着黄色果子的盆栽。
　　仔细看那果的形状，似乎就是柠檬。

　　陈左拉叹了口气。
　　熄了火解了安全带正推开门，就见一个女孩子打自己车前过，直直走向花财的门。
　　她留心到，女孩儿在进门的时候，还用微微垂头，用自己的小手指勾了勾耳边的头发。

　　陈左拉心觉自己此时来得不是时候。
　　她正要收回脚再坐回车上，就见店里的人已经转过头看了过来。
　　原本看到店里的陌生客人，还是一副微微冷淡的客气样子，不过瞬间就换上了一脸微温的笑。

　　然后刚才进门的女孩子，也一起转头来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很明显，蒋思徐已经发现了她。

　　陈左拉硬着头皮下车，锁了车快步推门而入。
　　“嗨。”越过店里温馨的灯光，陈左拉进门简单地跟人打了个招呼。

　　“要花还是？”蒋思徐视线越过店里正中立着的陌生女孩儿，直直落在陈左拉的身上。
　　“想买柠檬。”
　　得到陈左拉的回答，蒋思徐跟身边的小男孩说了句什么，然后人直接从收银台后面走出来。

　　陈左拉人已经走到了店另一个角落的玻璃窗边，正有些犯难地看着那有大半个她那么高的一盆柠檬树。
　　她在车里看得果然没错。
　　就是她没想到，这棵树竟然有这么高，如果直直放她车里带回去的话，只怕放不下。

　　回头，就见蒋思徐身披柔和的灯光，正迈开长腿径直朝自己而来。

　　只是他路过放着鲜切花的地方，被先前进店的女孩儿叫住了。
　　“帅哥，这个花怎么卖的？”

　　“按标价来的卖的，旁边都有价签，你注意看一下，”说着，他用手掌示意对方看花桶旁边的立牌，“店主现在目前不在店里，暂时做不了捧花，鲜花只散卖，抱歉我也不太懂花，您按照自己的喜好，随意挑选吧。”
　　蒋思徐做此说明的声音越发的公式化，没太多起伏。

　　陈左拉：“……”
　　这人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看似很热情周到的样子，实则句句都在截断对方的后路，不给人有任何再来搭话的机会。
　　这要不是身经百战得出的经验，她都不信。

　　他又说了句让人慢慢看的话，然后就撇下人再次朝陈左拉走来。
　　陈左拉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心里正想着个折中的法子——只买人家盆栽上面的柠檬。
　　高价买也没关系。
　　就是不知道这个买法，提出来会不会被人嫌弃？

　　“你的车放不下，可以帮忙送货上门！”蒋思徐看出她的烦扰，主动提出来。
　　“这么晚了也帮送？”陈左拉是知道一般的花店都会帮忙送到家里，只是现在时间有点晚了，她也有点不确定。

　　“帮送。”还不等蒋思徐说话，门口进来一个漂亮女人，抢答了。
　　“现在还不算得太晚。”女人又补充了一句。
　　得了这句话，陈左拉很干脆地付了钱。
　　漂亮的女店家，十分热情好客，送了她一小捧鲜切的粉色玫瑰。
　　理由是，陈左拉长得让她很有眼缘。

　　陈左拉笑道：“……谢谢。”

　　然后，准备装车送货时，她见到漂亮店主跟蒋思徐摊手。
　　“我的小三轮被隔壁借走了，只能劳烦你帮忙送一趟了。”
　　陈左拉隐隐觉得这句话不大对劲，片刻后，看到蒋思徐将他那辆豪车开过来时，她头皮都麻了。

　　真是缺了大德了！
　　谁家花店会用一辆豪车来帮忙送一盆柠檬树？！

　　陈左拉下意识就帮腔：“这不好吧，要不我……”
　　她正想说要不她先存放在这里，明天店里的三轮车方便了再帮她送。
　　她反正是来买柠檬的，这柠檬树属于她了，她正大光明摘两个回去就行。

　　却听漂亮店主说：“这有什么，鸡鸭都拉得，怎么就拉不得一棵柠檬树了，妹妹你将就一下。”
　　陈左拉：“……”这怎么成她将就了？

　　蒋思徐的豪车帮送货，听上去合理，但多少有点缺心眼儿。
　　陈左拉想到，如果真放任这辆车跟着自己进村子，可能会引起的骚动，就一阵发寒，终究还是拒绝了。
　　她就摘走了几颗柠檬，暂时将柠檬树存放在店家店里。

　　跟人道过别后，她抱着花，拎着装了几颗柠檬的袋子，坐进车里。
　　很快发动车子开出去。

　　“你看这姑娘逃似的跑掉，你就知道自己板着脸不说话有多吓人了。”
　　蒋思徐居高临下看着身旁的蒋筱筱：“……”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懂事小男孩，终于窜到自己妈妈的身边来。

　　“我记得这辆车。”
　　“哦？在哪里见到的？”
　　“下午，在草莓田那里，这阿姨停车，舅舅就帮人堵着停车场入口，不让后面的车进去捣乱。”
　　“捣乱？”蒋筱筱重复了遍儿子童言无忌的用词。
　　“嗯，舅舅说的，说后面的车进去捣乱，阿姨就停不好车，所以舅舅要帮他们排好队。”

　　果然！
　　蒋筱筱因为儿子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她又盯着蒋思徐。
　　蒋思徐将视线，从夜色中某个即将消失的小光点上收回，不闪不避对上某人的审视。
　　可蒋筱筱却瞧见了他渐渐开始发红的耳朵尖，不由抿唇一笑。

　　“今晚这月色很美啊！”
　　旁边的儿子却不由分说拆她的台：“妈妈，今晚哪里有月亮？”
　　蒋思徐终于轻笑出声。

　　店里还在选花的女孩子听着这样的对话，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撇撇嘴，叹了口气，随便又挑了几朵，很快就付了钱走了。
　　蒋筱筱目送着出门的女孩儿，长叹一口气。
　　“哎，我又要少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买花顾客了。”
　　蒋思徐给了对方一个“我劝你善良一点”的眼神。

　　陈左拉回到家，熄了火后，看着副驾驶上的粉色玫瑰，还在车里多坐了一会儿。
　　远远瞥见奶奶往回走，她赶紧收拾了情绪下车，拿上东西回屋，去熬制草莓酱了。

　　夜里她稍微熬了下夜。
　　把之前没剪完的视频剪完，又完善了下之前写好的脚本，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肩膀已经僵硬得像铁板一块了。
　　她转动耸肩半天，刚觉舒服了一点，门上就传来敲门声。

　　陈左拉跑去开门。
　　小老太太见到她的那瞬间，就立马摆出了那张黑包公一样的脸。
　　“怎么又熬这么久？”
　　“稍微收尾了下工作，没看时间就这么晚了。”
　　“你这什么工作？怎么还不让人睡觉呢？回家来待着嘛好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不熬了，这就睡了。”陈左拉连声轻哄，还挽着小老太太的胳膊，特地将人送下楼去。

　　因为睡得晚，陈左拉起得也晚。
　　不过，她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一阵阵巨大的吵闹声吵醒的。

　　小老太太：“‘能过过，不能过就走人，孩子你会找人来带’，这混账话是你说的吧？”
　　“是我说的，我一回来她就给我摆脸色，就因为我没跟我哥哥说让他们不要来家里的事，就跟我吵，当时也是气急了。”

　　小老太太：“又说到你家里的人了。我就没见过这样子的人，啊，别说我们家景儿没给你家里人摆过脸色，就是摆了你也说不着。
　　你家里人是个什么德性，你不知道吗？你人天天的不在家，就让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受这些气，完了你还要反过来怪她不喜欢你家里人。
　　要让人喜欢，自己首先也要有个让人喜欢得起来的样子啊！”

　　小老太太：“就说你那妈子，有个婆婆样吗？早上八|九点准时出门打牌，中午回来吃个饭，下午整点又出门，等到四点才回来，有见她给景儿搭过什么手吗？
　　景儿指望得上什么？输完钱就只知道打电话问你要，然后你就让景儿给她转，多大的家业啊，经得住她这么造，你考虑过景儿的感受吗？”
　　……

　　陈左拉揉了下额角，从床上爬起来。
　　这时床头柜上的电话“呜呜呜”地开始振动。

　　又来。
　　陈左拉心头火窜得三丈高。

　　昨夜她刚睡着，那看不到号码的骚扰电话就掐着点儿似的，往她手机里喂。
　　见她不接，就隔几分钟响几下，隔几分钟响几下。
　　她最后是关了机才睡得。

　　早上五六点楼下两个老宝贝儿早起的动静，把她吵醒了，她才开机，然后又睡过去。

　　正没什么好脸色地捞起手机，见到来电显示的名字，陈左拉这才收敛了情绪，清了清嗓子接起。
　　“喂。”
　　“刚起来？”
　　“嗯。”
　　“现在方便吗？给你送柠檬树过来。”
　　“……方便。”夜里睡不好，醒来脑子转得好慢，她反应了下才又补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

　　那边挂完电话的蒋思徐，莫名开始发笑。
　　“舅舅，你笑什么？”
　　“没什么。”蒋思徐揉揉小男孩儿的寸头。
　　就是觉得，某人刚醒时的声音，懵懵的，有点……
　　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