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与你》荷蔓

13、你帮我望风

　　013 你帮我望风

　　陈左拉有个开豪车的男朋友的消息，很快像刮风一样，吹进众人的耳朵里。
　　只是，传消息的人，像是跟谁承诺过一样，死都没有透露那个人是谁，甚至连多大年纪都没说。

　　一时间，认识的叔叔阿姨们见到刚从学校回来的张老师，都拉着她添油加醋地开始吹彩虹屁。
　　“哎哟，说是那车气派得嘞！”
　　“那小伙子哟，高高大大的，帅气哟！”
　　“两个人哎，顶般配顶般配，哎呀，张老师你们好福气哟！”
　　“……”

　　各个说得煞有介事，就跟亲眼见过似的。

　　不过，很快，也有个不那么和谐的声音插进来。
　　“怕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啊不然两个人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搞地下工作啊？”
　　张明枝老师，端起一点子自己给的矜贵，只凉凉剜这说话的女人一眼。

　　旁人也都噤了声。
　　这附近的人，哪个不知这两个女人之间不对付，从来都是隔着一个刀山火海。
　　而这个刀山火海的名字，就叫“老陈”。
　　用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青梅竹马没抵得过天降。

　　当然，这是这阴阳怪气、名叫董雪的女人的感觉。
　　她跟老陈打小一起长大，她觉得只要老陈还是单身，她这个青梅就是有机会的。

　　可偏偏高三的时候，天降了一个转学生张明枝。
　　自打张明枝出现，老陈就失了魂。
　　整天望着人，笑得跟村头的二傻子似的。
　　后来大学后，又各种死缠烂打，费了老大劲才将人追到手。
　　直到现在老陈看张明枝的眼神都还各种拉丝。
　　总之就是宝贝疙瘩似的捧着。

　　加上，一直认为自己没能跟老陈成为一对，都是因为张明枝的董雪，自认自己是有几分姿色的。
　　可嫁的那个人，却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虽然开了个小家具店，但过得也是差强人意。

　　同样是生的个女儿，比蒋思徐小一届，比陈左拉大一届。
　　倒是生得不错，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反而是成绩平平的陈左拉比不上人家，被人在背后编排张老师好几年，说老师又怎么样，生的女儿还不就这样。

　　后来倒是没再听人说这些了。

　　董雪的女儿好好的一个苗子，大学的时候，不知道是遇上点什么难事儿，跟家里要钱没要到，至此跟家里的关系就搞僵了。
　　再后来听说是嫁去了外省，也好几年都没回来看过父母了。

　　“凭什么她事事如意，我却处处都不顺心？”董雪在心里憋屈地想，“就她女儿那样子……”
　　董雪回想起吃饭时见过的小姑娘，见到她的时候，还甜甜地叫了声“董阿姨”。
　　明媚又大方。
　　倒真是女大十八变，竟真叫她编排不出点什么来，反而联想到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来，把自己憋得够呛。

　　“阿嚏，阿嚏……”
　　已经抵达南山的陈左拉，刚下车就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弯腰去系紧松开的鞋带的当口，原本该由她抱着往山上爬的木盒子，却被蒋思徐很自然地端走了。

　　她起身跟上去要拿，却被蒋思徐拒绝了。
　　“又不重。”
　　“要不我来背铁锹。”陈左拉有些不好意思，朝他伸手，还没死心。
　　蒋思徐却退开两步。
　　“你走前面带路，帮我看着路况，有什么就提醒我一声。”蒋思徐也是坚持。

　　往山上爬的路都是石阶，哪里用得着她来看什么路况。
　　陈左拉哪里能不知道，这不过是蒋思徐的托词。

　　鉴于身后陆续有其他的人走来，两人再在这里争下去，反倒是拉拉扯扯的难看得很。
　　于是，陈左拉叹口气，道了声谢，但也仍是跟他嘱咐一句：“你累了就给我，到时我再抱。”

　　与前面的坚持不同，这次蒋思徐应得十分干脆。
　　但因为太过干脆，陈左拉知道，只怕是到了要动手挖坑的地方，他也不会给她发挥的机会的。

　　“你跟每个一起出去的女子，都这么有担当吗？”陈左拉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撘错了，突然神来这么一句。
　　蒋思徐被问得愣了几秒没说话。
　　这几秒钟里，陈左拉的脚趾在鞋里微微蜷了一下。
　　“那什……”
　　正当陈左拉要开口让蒋思徐不用理自己的问题时，就听蒋思徐简短的答道：“没有。”

　　“没有人这么评价过你？”陈左拉说出自己的理解。
　　蒋思徐微微抿了下唇才解释说：“我没有跟别的女孩子单独出去过。”

　　不，不会吧！
　　纯爱战士吗？

　　陈左拉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见后面的人在自己回过头的一瞬间，目光就聚焦上来，她赶紧又回过头去走自己的路。
　　“你开玩笑的吧，你这样的条件……”应该有很多女孩子主动贴上来才对。
　　“你忘了？”蒋思徐提醒她。
　　陈左拉以为真的有什么是她应该知道，但被她忘记了的事情，于是开口之前还认真的想了一下。
　　无果，她只得老实问对方：“什么？”

　　蒋思徐：“我宅也懒，出门都要人逼着才出。”

　　听了这个回答，陈左拉牵了下唇角。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就他解决吃饭的这个问题，他|妈妈一再坚持要他在店里吃，顺便可以跟人聊聊天，别整天一个人憋着一句话都不说。
　　为此，阿姨还时不时打电话给老陈，以检查蒋思徐的到店情况。
　　却不想这二人渐渐成了忘年交，即便蒋思徐五次都不一定有一次会在店里吃饭，老陈也会酌情谎报下军情。

　　“你家确实好宅！”
　　陈左拉还是笑着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阿姨担心你不出门，一是怕你久了万一憋坏了，二应该也是担心你的个人问题。”
　　顿了下，自觉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深入，且引出的后半部分，在他们独处的时候，多少有那么点点暧|昧。
　　她突然语气轻快道，“我们这个年纪，没经历过催婚的，那都是不完整的。”

　　蒋思徐也跟着轻快地应了声“嗯”。

　　走到一处凉亭，两人进去稍作休息。
　　很默契的两声“嘶”拉开拉链的声音响起。
　　而后，陈左拉和蒋思徐就一先一后，都从自己身上的背包里，拿出两瓶水来，准备递给对方。
　　竟是连水的牌子都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
　　随即各自收起一瓶水，自己解决自己带的水。

　　后半程，像陈左拉一开始就预料到的一样，蒋思徐愣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后来两人终于在向上的路上，寻到了一处还算不错的地方。

　　接下来挖坑的工作，蒋思徐就更不会谦让她这个女孩子了。
　　“你帮我望风，”蒋思徐说，“万一有巡山的，误以为我俩在做什么坏事，要将我们扭送局子……”
　　不得不说，他这一句话还真顶十句客套话。
　　这点还真是陈左拉的盲区。
　　她果然不争了，十分有自觉性地将两人的背包，通通挂在自己身上，臂弯里还抱着蒋思徐提前脱下来的外套。

　　这地儿是在一个斜坡上，往下能透过树之间的空隙，看到对面那个山头的葱茏，还有日光。
　　透视蛮不错的。

　　而且泥土也算不得很硬，不算难挖。
　　蒋思徐连着挖了好几铁锹后，抬起头来，就看到面前站着的，好比个人形衣帽架的人。
　　很奇怪，明明是个稍显滑稽的形象，但莫名却叫他觉出几分可爱来。

　　他还注意到，她此时的发顶上，有一处头发，不知是碰到哪里还是在树枝上勾到了，冒出了一点乱发。
　　好像有点想给她理一理，顺便摸摸她的头顶。

　　这个念头一经生出，蒋思徐自己都吓了一条。
　　握着铁锹的双手下意识收紧了点。
　　后面他便再少抬起头来了，即便抬起头来，往她站着的地方看，视线也只是碰一下就离开，刻意地维持着该有的距离。

　　陈左拉压根不能知道蒋思徐的想法。
　　她只是一边略微有些紧张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打心里觉得，蒋思徐这人，还真是个做事的料。
　　不论做什么都是认真、仔细又负责。
　　而且，她估计，自己的身边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抡铁锹的样子，能帅得过他的了。

　　待到将装着金银花的木盒子放进坑中，并重新填好土，陈左拉捡了碎石头钳进土里，在地上拼出“JYH”三个字母，做了个标记。

　　她小小的一只，蹲在地上团成一团，不论是挑选石头还是拼字，神情都很认真。
　　扎在脑后的马尾，发丝油亮柔顺，带着点卷曲的弯度，被风轻轻吹得一动一动的。
　　蒋思徐就这么在她旁边看着，一时竟有点忘记了时间的感觉。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个世界好安静，只得她和他两个人，至少这个瞬间，他不必惦记着克制着，对谁有个交代。

　　回程。
　　陈左拉察觉到蒋思徐的情绪不太高，她也没多想，只觉他应该是累了，懒得说话。
　　于是，她也贴心地安静下来，倒是也省了寻找话题的力气。

　　蒋思徐其实并不是一个十分健谈的人。
　　至少他不怎么会主动找话题打破静谧。

　　不过，奇怪的是，她在面对这样的他，却完全不需要搜肠刮肚地找话题。
　　不仅不费力，甚至有时候，一下子蹦出来的话题太多，她还要挑拣一下，选择一个最合适的才会开口。

　　就像刚才，聊起宅家这个话题时，她其实脑海里还同时蹦出了他去打篮球这个话题。

　　蒋思徐的外形条件这么好，在篮球场挥洒力气，像个战士一样在场上拼搏厮杀，秀出优秀肌肉线条的同时，还能展示自己饱满的精神和强悍的体力。
　　无异于又给自己叠加了一层天然的迷人buff。

　　这样赏心悦目的画面，招来几个主动搭讪的小迷妹，一点都不成问题。
　　他想解决个人问题，其实并不难，至少不至于沦落到让父母这么担忧的地步。

　　但他一个30岁血气方刚的男人，有条件却不滥用，如果不是身体有问题，那他还真是够禁欲系的。
　　这么一分析，“禁欲系”三个字，就像八爪鱼的触手一样，对她轻轻地挠，慢慢地撩，搞得她自己心里痒酥酥的，一时有点心虚，便没敢将他往这个话题上面引。

　　今天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人家帮了自己的忙。
　　去上了个卫生间回来，陈左拉一上车就提出要请人吃顿好的。
　　“晚上有事，改天吧。”蒋思徐的语气淡淡的，明显情绪仍然不高。

　　陈左拉理解地应了一声。
　　视线却不小心瞄到对上手上的手机屏幕，发现蒋思徐在看她拍猫公馆的那期视频。
　　她当即生出两分被大神检查作业的羞赧，自谦了句“好尴尬”。
　　可下一秒，对方偏过来点屏幕，告诉她拍得挺好时，她瞧见对方看的，是谭灵灵账号转发她视频界面上的视频。
　　她顿时像被泼了盆凉水一般，纵使有万般情绪，很快也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