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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平安镇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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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卿无奈的摇头:“虽然裴隐自请离宗,但他本身的实力也不容小觑,那年称得上天才二字的可不多,况且诸位长老也赠他不少利器助他解决问题,想来也是存了几分他日后能再回来的心思。”
谢川点点头,没再说话。那便不是他做的,若是他出手,别说城了,蚂蚁都未必会剩下。
看着默契对答、陷入沉思的师徒二人,苏问时和司徒言对视一眼,突然觉得浮生那些个话本子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大师兄!
我懂。
沈云卿朝杨家主颔首微笑。“接下来的事,只有杨家主知晓了。”
杨家主摆了摆手:“不敢不敢,老夫也不过是知道一些罢了,陈年旧事,传下来的并不多。”
“当年确实是有不少人暗中来到平安镇,就连当年的宗主都派了不少人来支援,可那个时候,都是血啊,就连这土都染成了红色,身处乱世,大多是自顾不暇,他们都知道平安镇这一行几乎是有来无回。所有人都觉得那位就在镇上,不得已啊,经过决定,城主还是开启了守护阵,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片刻。他们怎么可能想不到当时的情况呢,五百年前是三界斗争最激烈的时候,尽管只是卷宗上的文字,可那越翻越多的名字、当年亲历的人的叹息,仍能窥见那血淋淋的一幕,仿佛低头就见森森白骨,抬头可见鲜血弥漫。
谢川眯了眯眼,看着沉寂的众人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摩挲着。
良久,风娅才轻轻地开口。
“此举为下下策,若是时间久了,城内怕是要乱。”
“是不妥,可当时实在是没办法了啊!”杨家主脸色变得灰白,就好像他也身在了五百年前,亲眼目睹了那场浩劫,“可那时的情况已无一人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他们只能拖,拖到能有人来支援。不论是谁,只要能来人,只要能来人!”
苏问时拧着眉问道:“杨家主,恕我直言,据浮生录记载,当年的裴隐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有他在城内不该到如此境地。”
杨家主脸色愈发灰白,嗫嚅了许久,表情说不出的难堪。一旁的杨夫人脸色也无端变得有些难看,在场的人都觉得莫名,这桩陈年旧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屡屡惹得杨家主讳莫如深。
“杨家主,既要说便干脆些,支支吾吾的作甚,这般作为可对得起五百年前为整个平安镇献身的先人。”
一道清亮的嗓音缓缓走近——
来人目测十数人,各执佩剑,意气风发,他们逆着光走进来,面容看不分明,但周身却是一股朗朗正气。杨家主不自觉瞪大双眼,哆哆嗦嗦的站起来,看起来很激动。
谢川眉间微皱,他往沈云卿的方向进了几小步,揉了揉鼻子忍不住低声嘀咕。
沈云卿只觉身后一阵窸窣声,他疑惑的侧目,正好看见谢川嘀嘀咕咕的模样,那孩子见他看过来,露出一个笑,只是笑容看不太分明的感觉。
…?
怎么了?
沈云卿心下一阵无奈,收回视线。好像是自从收了这个徒弟开始,他无奈和叹气的次数也开始变多了。而从谢川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这人突然收回视线,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谢川疑惑,谢川不解。沈云卿现在是越发看不懂了,他在疑惑什么?
而无人在意的杨家主又从刚才的激动冷静下来,他默默坐了回去。痴人、痴人啊。
只见来人上前一步恭敬拱手道:“仙尊。”
沈云卿:…我?
沈云卿:“嗯。”
楚瑶恭恭敬敬的道:“宗主之命,经查藏书阁各类书籍,世间并无裴氏后人的踪迹,就连浮生录的记载也不曾发现。”
沈云卿眉头蹙起,看向杨家主。
杨家主则是叹了一口气。“仙尊不必多言,老夫自是不可能做出那般事。实际上在那之后我们五家都不曾亏待了裴城主的家人,若真是有什么,我现在也不必在这儿,而是该下去跟老祖宗请罪了。”
“当年发生了——”
…
…
“爹!”一个面容俊朗、身着修身蓝衣的少年跪在中央,身形修长而高挑,乌黑的发丝轻抚过额头,眸色清澈,灿若星辰。尽管风尘仆仆,眉目尽显困倦,但他仍旧像棵坚毅挺拔的君子松,傲然挺立于风霜之间。
少年虽是跪着,但表情是显而易见的不服气和坚定,可见也是个不易服软的人。在他的身边站在不少人,看起来像是少年的长辈,他们无一都带着担忧和无奈的神色,有几位不忍心想将他扶起来,可转念想到他回来的原因,叹了口气还是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年从归来之时跪到如今。其中,约莫七八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们聚在远处,男女皆有,无一不对着跪着的少年满目好奇,嘴里大多嘀咕着“师兄”、“宗门”、“奇怪”之类的话。
这时,一阵玉器碰撞声由远而近。
迎面便是一位与少年面容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女,一抹丁香紫色翩然而至,随即而来的是少女宛若山泉涓涓流淌的柔和清亮的嗓音,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
周围的人躬身行了个小礼。
少女喘了口气,俯身回礼,朝他们歉意的笑了笑:“劳烦诸位伯伯婶婶告诉阿锦这件事了,否则阿锦也不知哥哥如今近况。”说着,她蹙眉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哥,你不该现在回来。”
“阿锦,我虽是浮生的弟子,但我也是平安城的少主,平安城如今的情况我怎可能弃他们于不顾。更何况,你和爹娘都在,我更不可能置身事外。”裴隐蹙着眉,看起来很是不满,但对着这位从小便体弱的妹妹他还是难得压下了自己此刻急躁不安的性子。
裴锦还未松口气便听见这话,她面上登时浮上一抹红晕,看起来很是激动:“哥!你也知道你是浮生宗的弟子,现如今这般乱世你怎可因这般小事下山,宗主有令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下山!你……”
“阿锦!”裴隐打断他的话,本来平静的眸子忍不住染上点点怒气,“这不是小事,平安城遭此变故我怎能安心修炼,我也不是这般胡闹的人,下山之前我已和师尊他们说明情况,现如今我已不是浮生的弟子了。”
“混账!”
一声怒喝打断他们的交谈,一个身影快步从房内走出,他瞪着地上跪着的裴隐,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就被另一声怒喝打断。
“裴之!你想对我儿子做什么?”
人未到声先至。
来人正是裴之的妻子,虞晚。四大世家之一虞氏家主幼女,从小锦衣玉食,可以说是娇惯着长大的小公主都不为过,自小便是个脾气火爆的性子,简单直率,后听说与裴家的独子定下娃娃亲时拒不承认,扬言这不过是大人之间的玩笑话,一副有我没他的决绝,并于年少时逃出家门和其他认识的伙伴四处游历,倒也是闯出一番名声。后与裴家独子成婚时也是引起了江湖不小的风波。
而那裴家独子呢,单名一个之字,裴之。这孩子自出生便集万千宠爱和期待,可以说是什么都不缺,唯一吃过的苦也只是修炼那段时间,可他天赋异禀,修炼极快,说是吃苦倒更像是体验,听说自己有个娃娃亲时更是好奇,下山时只拿上一把剑说是去江湖找自己的媳妇,也不知裴家小公子和这位如何相处,总之最后就是抱得美人归,让人好生羡慕。
“夫人,我没……”
裴之怒气冲冲的神色登时卡在脸上,还未等他换一副脸色就被自家夫人瞪了一眼,手也被一巴掌拍下来,他揉着通红的手背,看着被扶起来的裴隐,愤愤不平的同时又有点委屈。
虞晚轻飘飘的看过去一眼,裴之立即笑眯眯的凑过来。
“夫人,可打疼手了?别生气别生气,我们进去说进去说。”
眼瞅着一家人进去后,其余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大眼瞪小眼好一阵,笑眯眯的边摇头边叹气,笼着袖子装作无事发生离开。
这一家子啊,就是打开门你揍我我揍你,关上门就和和美美。这么些年,看惯咯,倒不如回家歇息。哎。
“你看我说了吧,只要把师娘喊来,大师兄就不会挨骂了。”
“杨斐你真厉害,那大师兄会夸我们吗?”
“会的,毕竟我们帮了他!”
“那我要跟大师兄要一串糖葫芦。”
“没出息,我要让大师兄继续教我修炼,他好久都没教过我修炼了,而且我以后是要跟大师兄一起出去的!当然不能给他丢脸!”
墙角处冒出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嘀嘀咕咕,而后左右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你啊你,我说你什么好,自年少时便是这般,你也不看看外边如今是什么个情况,你让阿隐如何再回去。”
“夫人啊,都怪他啊,若不是这小子不好好的待在浮生,我们又怎么会面临这棘手的情况,按我说我们就该把这臭小子扔回山上,总有人能捡到他。”
“胡说八道什么呢!”虞晚瞪他。
裴隐目瞪口呆看着他爹。“不是,爹,你刚说什么呢?我是你儿子!”
裴之冷笑道:“你是我从街上捡回来的。”
裴锦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爹。“娘亲。”
虞晚拍桌子瞪他:“又是这套说辞。”
盯着三个人的目光,裴之慢悠悠倒了杯茶,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就被不耐烦的虞晚揪着耳朵吼。
“老娘问你话呢,这是你儿子,年纪大了是吧。”
“嘶——疼疼疼,媳妇儿你松松松,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是开玩笑嘛,”裴之边抽冷气边试图拯救他的耳朵,“错了错了,真错了。”
裴隐冷笑一声并觉得他爹就是缺心眼。
裴锦只是笑眯眯的把茶送进自己口中。
虞晚撇开他,看向裴隐:“阿隐,你跟娘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娘,我也是平安城长大的,我怎能袖手旁观。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虞晚叹了口气,看着裴隐坚定的神色,道:“阿隐,你要知道你这一次下山可能是有去无回,你可对得起浮生对你的栽培。”
“可若我不来,我对不起养育我长大的你们,对不起城内如此信任我的他们,更对不起浮生对我的教导。”
“你这孩子,从小就不听劝。”
虞晚忽然满脸倦色的叹了口气,她合眼朝二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而裴隐抿了抿唇还想再说些什么,裴之则在一旁竖起一根指头立在唇上,裴锦率先站起来拉着他出去并且贴心的遣散了其余人。
裴之将虞晚揽入怀中,沉声道:“其实不该你来的。”
话并未说全,可虞晚能听懂他的话外之音。
二十几年的生活早已让二人默契非常,说是对方另一半也不为过,尽管年少时二人闹得并不好看,可十七八岁的孩子嘴上说的再狠心,心里到底还是不忍心的。更何况……
虞晚想到那时二人见面便是不可阻拦的争执,到最后几乎是碰面就吵得不可开交,气的面红耳赤,再想到之后二人的患难与共,如今的相濡以沫,她抿了抿唇,暗自压下笑意。
“难不成让你一个人当英雄,美得你。”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娘知道个屁。”
“……”
“闭嘴。”
“……噢。”
翌日。
裴隐在院中打坐时,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轻微的推搡声,本来他并不在意,可那脚步声却是离他越来越近,好似停在了他面前,他睁开眼睛,正好和两双惊慌失措的眼睛对上视线,他皱了皱眉,神情看起来不大好。
“大师兄!我们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两个人见他皱眉更是惊慌,忙不迭的弯腰喊道,声音还带着颤抖。
猝不及防受了一个大礼,裴隐既迷茫又呆滞的看着他们,心下不禁一阵好笑。怎么了,我还吓到他们了吗?
“你们别这样,来找我有事吗?”
“大师兄,你是从山上那个很厉害的地方回来的吗?”
“大师兄大师兄,你可以教我们修炼吗?”
什、什么?
裴隐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你们才多大,这般年纪还不去学堂读书,跑来我这儿胡说什么呢,而且我可不是什么大师兄。”
“才不是呢!”其中一个忍不住鼓着脸不满的说,“你就是大师兄,师娘说了,你是她教的第一个弟子,自然就是我们的大师兄,师姐也是这样说的。”
“就是就是,大师兄就是大师兄!”
裴隐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欸,人小鬼大,尚且不知你们天赋如何,就敢说要我教你们修炼,不怕受打击吗?”
“师娘说了,我的天赋最高了,我肯定最适合!”
“你胡说,师娘也同我这般说过的!”
“你才胡说!”
裴隐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心里却是一阵感慨。看着他们,当年我去浮生是也是差不多的年纪,现在看他们这样,总觉得很怀念呢。原来不止是浮生的大师兄,我也是家里的大师兄。
二人争执着,余光看见裴隐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有些害羞的缩了缩身子。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斐。”
“我叫郭侯。”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身体原因,下个月停更呜呜太难受了,我养养精神,这章懵懵懂懂打的看之后有没有要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