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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平安镇往事 ...

  •   谢川松开手,沈云卿也没有再开口。
      “师尊说笑了,我就是我,不过是你新收的弟子罢了。这不是很清楚吗?”
      谢川嬉皮笑脸的凑上来。“至于师尊你说的感受,大抵只是错觉罢了,师尊你成名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奶娃娃呢,年纪对不上,我可不敢高攀的,惹了师尊不快。”
      沈云卿淡淡看他一眼:“这种感觉我只在你身上感受过。”
      谢川意味不明的唔了声,笑道:“那大概是我的荣幸,只是谢羽就是谢羽,那里是其他的什么人,师尊这样弟子真是心寒了,莫不是把我当成了那位师兄?”
      沈云卿看他一眼没说话。
      就在二人之间暗自对峙的时候,屋顶上传来四道虚弱但是又透着抓狂的声音。
      “云衡仙尊,仙尊!啊!师兄他们疯了呜呜呜,您快来救我们下去!我们不要跟师兄待在一起了!我们要回家!”
      沈云卿:“……”忘记了。
      谢川:“……”可怜啊。
      二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向屋顶看去,只见前方的四个人口中念念有词,虽然面上可见疲态,但一双眼睛却亮的吓人,已然进入一种如痴如狂的状态,而后方的四位眼眶里蓄着大泡的眼泪,表情说的上是惊惧,他们戚戚然的看着面前的师兄,委屈的抱住自己,小声呜咽。
      谢川拢了拢袖,叹了口气:“看起来被刺激的不轻,这四人不会是第一次使用镇魂符吧,胆子真够小的,这小场面就吓成这样。”
      沈云卿沉默了一会,道:“情有可原,去把他们带下来吧。”
      谢川挑了挑眉,看向沈云卿,手指向自己:“我?”
      沈云卿同样也挑了挑眉看向他,难不成是我?
      谢川心下默默嘁了一声,没说话。沈云卿负手看着谢川飞向屋顶,此时黑气已所剩无几,被遮住的月亮也出现在夜空中,月光轻飘飘的落在大地上,温柔、祥和、宁静,丝毫想不到刚才发生了何等事。
      一层月光将一袭白衣的沈云卿笼罩其中,透着一种不真切的朦胧感。平日的清冷似乎被冲淡了些,只余眉目间的温柔。
      谢川转身时便看见这副翩翩公子像,他脚步停了一瞬,随即又笑嘻嘻的转身飞上屋顶。
      沈云卿看着谢川一上一落的身影,少年高束的发丝,纷飞的衣袍和这夜色融合在一起,他不由得有片刻出神。这孩子年纪也不大,为何会不喜明亮艳丽的颜色。
      脑海中突兀的浮上一个人的形象,他沉默了。算了,如此也好,起码还算能看。
      那四位小弟子一落地后几乎是抱成一团痛哭,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什么活下来了、终于下来了、师兄太可怕了之类的话。
      刚站稳的苏问时四人登时身体一僵,表情是肉眼看得出的尴尬,本来往前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住,他们四个人不经意间对视后莫名轻咳几声,齐刷刷的看天看地。
      这哭爹喊娘似的悲戚就连沈云卿想过去安慰几句的脚步都硬生生止住了。
      看着这抱头痛哭的小弟子,他突然想起下山前柳非辞对他说的话。或许是他?平日里板着一张脸?不、不够温和?
      这一刻,沈云卿莫名的开始怀疑起自己平日里待人是否太过严苛。
      谢川站在他身后笑道:“不是,第一次使用咒术,还见到这般场景,难免心神遭受冲击。”
      沈云卿蹙了蹙眉,没说话,思考的方向跑偏。就是这种感觉,谢羽似乎……
      “你们几个去找人,继续查探是否还有遗漏之处,其余人把招魂幡和招魂铃收好。”
      苏问时四人作揖答道。四位小弟子抽抽搭搭的应了声是,随即从腰上拿下一个紫色的锦囊边收边小声的抽噎。
      沈云卿:“……”
      谢川看着沈云卿的侧脸,突然开口:“你还在担心什么?”
      沈云卿喃喃道:“我总觉得这件事解决的太轻松了,不止,还不止这些。”
      谢川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高高悬挂于空中的月亮,他眯了眯眼,“或许以后就会知道了。”
      沈云卿侧目看了一眼,没接话。谢羽这个人,身上藏的东西太多了,也不知道这句以后是好还是坏。
      谢川突然嬉笑道:“但是师尊这般厉害,向来是不会难住你的。”
      沈云卿敛了敛神色,“大言不惭。”
      谢川笑眯眯凑上来:“怎么会,师尊若是不厉害,怎能让我心悦诚服的自愿拜在师尊门下。”
      “你倒是自傲。”
      “那是自然,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拜的。”
      “所以你以前不是什么无名的小人物是么?”
      “啊,师尊怎么这样试探我,谢羽只是凡人,谈不上什么大人物,只是天赋称得上天之骄子四个字。”
      看着谢川似嬉笑似认真的脸色,沈云卿缓缓开口。
      “年纪尚小,应当戒骄戒躁,否则对日后修行无益。阁楼里有一本书,想来很是适合你,此行回去后抄录一篇交于我。”
      谢川气急似的吹了吹额前垂落的发丝,心下暗自腹诽。老古板,假正经,呸,跟那几个老头好的不学学坏的。
      月亮已爬过半边时众人才收好一切,沈云卿让他们在杨府先休息,明日一早起来再做打算,再看向谢川时,他安静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这时候倒是乖了。
      “你也歇息,一切事明日再说。”
      谢川点点头,跟着他们离开。
      沈云卿看着逐渐明朗的月色,眉头却是越皱越紧。谢川的事尚未寻得苗头,而今又扯上鬼族,本地驻守仙家想来也是一桩棘手事,断不该轻易允了这件事的。

      清晨,露气正浓时,前厅不断的争执声打破这宁静。枝头颤颤巍巍的露珠终于落下。
      盘腿坐在床上、撑着下巴的谢川弯了弯嘴角,他迅速的收起手上的东西,打开门的时候正好和门外的司徒言对上视线。
      司徒言放下准备敲门的手:“师弟既然起来了,那便同去前厅罢。”
      谢川笑问:“师尊他可去了?”
      “自然,仙尊一早便与大师兄一同前往。”
      “司徒师兄可知发生了什么?”
      “不甚了解,不过我看见了相思门的人。”
      “是客栈的那几位?”
      “应当是,”司徒言笑了笑,“听师兄说已传讯楚师姐,想来一会会有一出大戏,我最喜欢看戏了。”
      谢川思索道:“这事解决完我们就回去了吗?”
      司徒言笑着回答:“并未,你们此行还有一件事。”
      谢川愣了愣:“什么?”
      “秘密,”司徒言朝谢川眨了眨眼,“仙尊说了任何人不得泄露,我可不想受到惩罚。”
      谢川陷入了长久的思索。
      二人拐了几个来回便来到前厅,可还没走进去,只见一众的仆人从里边退出,紧接着便是一道凌厉的斥责声,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你们这是愚昧!若真是出了事,几个杨家都是赔不清的!”
      谢川刚一进去就看到不少人,其中沈云卿最是惹人注意,他换下平日最常穿的白衣,一身绿竹青衣,敛去不少清冷,墨发高束,眉目清隽,比起仙师,倒更像是那家的富贵公子。
      他默默地站到沈云卿身后,等看清对面坐着的是谁时,讶然的挑起半边眉头。
      相思门的人怎么也在这里?
      “杨家主,我们事先早就说好,不可隐瞒,若非云衡仙尊事先察觉,杨府此刻早已血流成河,你若是到了九泉之下,这才是对不起历任家主。”
      坐在上方的杨家主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另一旁的妇人忍不住开口。
      “仙子,我们老爷也是有苦衷的,实在是这事不太光彩,而且牵扯到以前的老爷子的事,这实在是不好说啊。”
      “夫人,是面子重要还是性命重要?”风娅蹙着眉说,面容虽被遮住大半,但仍能窥见几分清丽。
      身侧稍矮半头的女子忍不住劝诫:“夫人,我们娅姐姐此番前来并非是为了探寻府中密辛,您也知此事事关魔族,不容小觑啊!”
      “小莺,不可无礼。”风娅制止她,“夫人,你若是不信相思门,那云衡仙尊你可信得?”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一旁默默喝茶的沈云卿。
      杨家主面色稍霁,但仍未开口。杨夫人瞧着他的脸色,悠悠然的叹了口气。
      沈云卿刚端上的茶杯只得放下,对着风娅的目光点了点头。
      风娅松了口气,继续开口,“杨家主,你既为此方镇守仙家,也应当为此地百姓着想,断不可辱了这名头不是。”
      可不管怎么说,这杨家主仍是一言不发。相思门一众人是又气又无奈,反观浮生宗这边一个比一个淡定。
      谢川倒是越听越惊奇,这小丫头真是能说,若这杨家真有这觉悟又何须遮遮掩掩,看来沈云卿没跟相思门的人说清楚。
      看了眼面色严肃的苏问时,又看了眼昏昏欲睡的司徒言,谢川又看向沈云卿。
      沈云卿吹了吹茶上的浮沫,刚抿了一口就感觉肩膀自后方被戳了一下。
      沈云卿:?
      谢川小声询问:“相思门的人,为什么突然对平安镇的事感兴趣?”
      沈云卿放下茶杯,叹道:“稍后再与你细说。”
      “杨家主,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忆,不如就趁此时说清楚也好,说不定诸位能替你解了这桩陈年旧事。”
      杨家主脸色变了又变,终究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仙尊明鉴,实在不是老夫不肯说,这实在是、实在是这事着实面上无光了啊!我作为后人,怎可妄议前尘往事。”
      眼见着杨家主终于开口,风娅面纱扬起。
      “究竟是何事竟让家主讳莫如深?”
      “陈年秘辛。”沈云卿看向杨家主,“据浮生卷宗记载,五百年前本地驻守仙家是裴氏,可在一次魔族进攻之后,裴氏一家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平安镇。”
      杨家主缓缓叹了口气:“仙尊说的不错,五百年前,本地仙家确实并非杨家,当年是裴隐裴家主以一己之力拦住了魔族的人,以身祭阵,开启了此地的守护阵法,这才为平安镇留下了一线生机。”
      风娅蹙了蹙眉头:“五百年前…?我大概是听过的,当年各方动荡,生灵涂炭,可大多都是宗门之乱,一国覆灭,我想不通不过一个小小的平安镇,为何会遭到魔族的进攻。”
      “不是为了平安镇,”沈云卿说着,顿了一下,“若是这里曾出现了白泽的痕迹呢。”
      “什么?”风娅声音不自觉拔高,“白泽?”
      “仙尊说的是传说中的圣兽白泽?!”小莺忍不住开口。
      相思门的人对视几眼,眸光间似有奇妙的东西。
      谢川闻言眼眸偏了一瞬,白泽?难不成……
      沈云卿沉吟了片刻:“嗯,是牠。浮生当年记载在册,白泽一连数次出现在平安镇,引起不少猜测。而且当时平安镇还不是镇,是城。据浮生内录记载,裴氏裴隐曾是浮生的弟子,根骨奇佳,天赋异禀,若不是五百年前他离宗一事,他会是浮生的下一代宗主。”
      “裴隐?”风娅喃喃道:“我记得这个人,当年轻染师祖曾受过他一恩,但是竟不知他会是这般下场。”
      谢川突然出声:“如此天之骄子,且作为下一任掌门的人选,为何当年浮生的长老会让他离开?五百年前的可不只有魔族的人,在那场浩劫中,没有人能保证生死。”
      “不是离开,是放弃。”
      什、什么?谢川愣了愣。
      就连风娅也愣住了,微蹙眉头,似是不解。
      “当时各仙门为了抵抗魔界早已死伤无数,几乎半数弟子殒命,无暇再顾其他。浮生立下密令,凡长老亲属弟子,不得外出,专心修炼,以除妖魔、为正道为己任,凡是违反者以叛出宗门罪论之。”
      是养精蓄锐,为了仙门的下一代还能有人。谢川眯了眯眼,没有说话。没想到那群老头子还敢以自身性命来为仙门下一代铺路,如此作为,所以他才会同我那么说,怪不得。
      沈云卿默默抿了一口茶,没再说话。五百年前的事终究是太久远了,站在掌门的位置上自然有一番思量,可其余弟子又是如何思量。他作为后人,哪怕是觉得这封密令对其他弟子不公,也是站在后人的角度去思量前事,当年人当时事,除了当年的人,谁能真正说得清呢。
      杨家主叹了口气:“仙尊说的不错,当时城主也收到密令,同时责令任何人不得向少主告知城中一切事,可不知是哪个小混账,偷偷给少主传了书信,一月后少主出现在城门口。城主是又气又恼,可任凭他如何驱赶,少主就是不肯回去,并且他说自己已经不是浮生的弟子了,无处可归,若是城主不留,他便走遍人间杀妖魔,就算是身死,也无愧于心。”
      风娅抿唇道:“密令不得反,裴隐是被逐出宗门?”
      “不是。正如杨家主所说,一月后自山下传来一封书信,信中种种言明裴氏恐遭灭族,裴隐自然是放心不下请求下山归家,且自请废除浮生的大弟子身份,表明自己日后所作所为再无浮生有关,不论生死。作为当年最出色的弟子,长老们纵使再不舍也明白裴隐的归家之心,明白阻拦无用,便允了他,言明他此生和浮生再无缘分,不得再以浮生弟子自居。”
      “裴氏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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