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池阳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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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阳景瑞帝皇戬端坐在御座上，隔着旒珠眯着眼睛注视着底下众臣的一举一动，面沉如水。他虽不比得昊光淳熙帝那般时时浅笑，温雅无比，却也很少动怒。纵然如此，积威日久，也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的时候。
时隔五年的大选临近，世家、新贵利益交织之下，便有人前仆后继地跳出来了。随着他与皇后年纪渐长，膝下无子，礼部与学士阁的老臣们也越发不客气，浑不知遭人利用，推波助澜，折腾得一次比一次厉害。
“圣上！皇嗣关乎江山社稷！绝不可再推脱！”
“圣上！列祖列宗在上！应立即充盈后宫，传承国祚啊！”
几个老臣跪在地上叩首，额头渗血，涕泪交流。
这可算是温和一派。
皇戬对他们的秉性早已知根知底，明白他们确实忧心忡忡，也只能无奈以对，沉声道：“朕与皇后尚且年轻，充盈后宫一事不必再提。”身为皇帝，家事便是天下事，他尤为不喜，却不得不承受压力。
“国君当有八十一御妻，此乃圣人之道也！皇嗣事关朝廷安危，乃至于池阳存亡！圣上绝不可以一己之私置天下于不顾！”
“圣上若不纳女妃，一则有违天道！二则有违圣人之道！三则有违祖宗法制！此为大不孝、大不敬也！”
“圣上所言所行皆为圣明之君，岂能因宫闱之事而坏了声名！”
自以为铮铮铁骨的中年御史忍不住蹦了出来，颇自以为是地引经据典大声谴责。大有若不按他们所言，便是昏君之意。
这可算是激进一派。
皇戬怫然，冷道：“朕从来不知没有八十一御妻便有违天道，有违圣人之道，有违祖宗法制。依卿所言，太上皇御妻不足八十一，入溪豫为后，岂不是大不孝、大不敬？”
“恕微臣无礼！太上皇膝下有三位皇子、两位皇女，圣上莫因中宫专宠，便不顾及人伦之情！”
中宫？终于提到了。皇戬的目光如雷如炬，但出言的人却是张生面孔。新进的四品官员怎有胆量弹劾中宫皇后？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朕不纳女妃是朕的决意。卿的意思是，朕昏庸无道，听信谗言，不能做主？连这种事情都不能做主，朕妄称帝皇！尔等皆退下！此事不必再言！”
“退朝！”
皇戬拂袖而去，想到他们还会在御书房前围追堵截便一阵气闷。
帝宫正司紧紧随在他身后，小心地道：“陛下，太后听闻皇后陛下有恙，一早去了凤仪宫探望，并摒退了侍从，与皇后陛下细谈。这会儿刚起驾回宫呢。”
皇戬住了步子，拧起眉。本想立即去凤仪宫探看羽芙的病情，却难免联想到些蛛丝马迹。何况太后处也须问候一声。“且去探望太后。”他登基已有九百多年，于情于理，也早该是接回在圣宫祈福的母亲，承欢膝下的时候了。羽芙亦已足够成熟，劝他早日将母亲尊奉太后，迎回宫中，以免母子之间再生分下去。百般思量与权衡之下，太后回宫了。虽然几载来都风平浪静，但他却总觉得母亲从未改变过。
太后居内宫正宫扶阳宫，离得并不算太远。皇戬去时，便远远见几位窈窕少女正在花丛中扑蝶，端的是娇俏可爱。太后坐在不远处的六角亭内，慈爱地望着她们。他神色不变，步伐依旧，眼中却是一片冷凝。
“儿臣参见母后。”
“皇帝来了，快坐。”
太后如今也不过一千余岁，样貌容色不减当年，倚在矮榻上，亦多了几分慵懒与华贵。
皇戬依言坐了，瞥了瞥那些少女：“听闻母后最近无甚胃口，晚上也颇难安眠，让太医再诊一诊，开几个方子罢。”
“不必了。我看那常太医长医术也是平平。”
“如此，多唤几位太医诊脉如何？”
“连太医长都如此，其余太医如何能信得过？”太后道，似笑非笑，“你还是让他多瞧瞧皇后罢。我可想早些抱孙子。”
皇戬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太后便又道：“听闻皇后最近身子不爽，我早上也去看过了。这几日你可着紧些，待她好些再宿凤仪宫，莫过了病气。”
“儿臣身子骨强健，倒是无妨。”不轻不重地挡了回去，皇戬便欲起身。
太后立即开口相留：“横竖也倒了用膳的时候，陪陪为娘罢。”
“是。”
果然，午膳的时候，太后便安排那几位俏佳人坐在皇戬左右，含笑道：“这几个孩子都是母家的，听闻我身体不适便都央着入宫服侍，当真是孝顺极了。皇帝觉得如何？”
皇戬早已明了她的用意，也并不戳破，顺着道：“儿臣观世家中亦有几位才华出众之辈，堪可婚配。”
佳人们闻言，自是黯然神伤，个个不是垂首便是含泪。
太后见状，冷笑一声：“皇帝何必如此！皇后久无所出，合该纳女妃充实后宫！你宠她不打紧，却不能无后！就算她千种万种好，无子也是合该休去的！皇帝不忍，我便替你做了主！”
“儿臣自有打算，母后切勿动怒。”皇戬回道，“当年若不是她劝儿臣早日将母后接回宫，莫白白耗了母子情分，儿臣如今也无法如此侍奉母后左右。如此才德出众，儿臣实不能负。”
“你的意思是她施恩于我，我须得报答她？我回宫本便是天经地义，何必她送这个人情！”太后震怒，佳人们吓得娇躯战战，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皇戬目不斜视，淡淡道：“儿臣并无此意，母后多心了。”
“既是如此，便由我替她主持此次选妃。”
“母后，儿臣从来只取男妃，不纳女妃，往后也不会破例。”
“你！”
母子最终不欢而散。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池阳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