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平生》江笛有闻

2、顾兰是谁

　　顾平之只淡淡哼了一声，“我知道。”
　　“先生既然知道，又为何要待在花园这样容易狙击的地方？”
　　“我知道有人要暗杀我，我顾平之结仇无数，有人想杀我也不奇怪”，他并未在意顾兰的话，倒向顾兰抛出了一个问题，“那这位顾小姐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枪伤，是有人要暗杀我？而不是战场上，或者练兵时受的伤？”
　　“你体内的子弹是短弹，应该是勃朗宁M1910的手枪吧，花口撸子，易隐藏，准度不错，用它来向你开枪的人应该离你并不远，这个人的确想杀你，但绝不想暴露自己，或许是他的身份还有用，又或许，”顾兰望了望门外，“这个人就在你身边。”
　　顾平之别过了脸，不再看着顾兰。清冷的月光在顾平之的脸上轻轻勾勒出光影，衬得他的眸子越发得深，“你回去吧。”
　　顾平之主动放她离开，顾兰自然求之不得，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就像夹着尾巴的兔子一样，跑了。
　　等到顾兰出来，门口的张医生已经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她半天了，“啧啧啧，小顾呀，你还记得下午你对宋姐的话是怎么反应的吗？”他又“啧”了一声，“那可是置之不理，毫不动容啊，我都以为这沪上顾公子都无法动摇咱们仁和花木兰的芳心了呢，啧啧啧，美色当前啊，美色当前，军心不稳呀。”
　　顾兰心下一惊，张医生在门旁站了这么久，会不会听到顾平之和她的谈话了？张医生可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要他知道了，整个医院都知道了，那不就打草惊蛇了吗，顾平之找出这条身边的蛇不就愈发困难了，他不就危险了吗？
　　也难为顾兰在张医生如此的调侃下，心里还想着顾平之。
　　顾兰试探着说：“张哥，我刚刚在里面说的丢死人的话你可没听到吧。”说罢还故作羞涩，埋下了头。
　　果然张医生是个“不负所望”的，“哦哈哈，你说那些话呀，啧我平时没看出来啊小顾，你看起来多腼腆一姑娘，怎么一见到这顾公子就乱了分寸了呢。不过你放心啊小顾，你张哥我嘴巴最严了，你说的什么话张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没听见了。”
　　顾兰还咬了咬嘴唇，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那，那我夸他，问他还可以在医院待多久，还有以后会不会，会不会，哎呀这些话你都记得替我保密啊张哥。”
　　张医生一脸吞了蛋的样子看着顾兰，眼神大概跟看见鬼了差不多，“呵，呵呵呵，那个，你放心啊小顾，你张哥我嘴巴最严了，不过小顾啊，你这再喜欢人家，再一见钟情，那也不能这样是不是，得亏这次是我，那要是宋姐她们，明早就得给你传遍全院。”
　　顾兰腹诽：我丢死人个鬼，夸他个鬼，要不是顾平之问我问题，我屁都不敢放一个，我还敢跟他表白？我脑子又没问题。明早？您太低估您自己了，今晚您就得给我传遍全院，我顾兰的形象怕是毁了。
　　“不过好在我也没打算在院里找先生，误会就误会吧。”她咕哝的声音极小，张医生还以为小姑娘被拒绝了，太难过了，在嘀嘀咕咕说傻话呢。
　　事实证明，是顾兰想得太简单了。
　　他拍了拍顾兰的肩，叹口气便转过身走了。
　　夜班下班的时间是凌晨四点，顾兰近日本就精神不佳，又加上昨日与顾平之和张医生的两轮斡旋，便更觉乏力，下班时间一到，便拎着手包走了。
　　第二天再来医院，已是下午五点。
　　顾兰身子还是疲乏，施施然走进来的时候，只觉路过的医生护士都用着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
　　顾兰哭笑不得：罢了罢了，早知道张医生便是如此的不负众望。
　　越向科室走，碰到的熟人越来越多，顾兰越发觉得不对劲——知道她“喜欢”顾平之，“吐露心意失败”便罢了，怎么还带着一抹怜悯的神色？就连主任路过她的时候都叹了一口气，顾兰分明听到他说，“真是天可怜见的。”
　　“......”
　　顾兰腹诽：是我低估张医生了？难不成张医生又在添油加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
　　我们的宋姐总是在顾兰急切需要答案的关键时刻出现。
　　“及时雨及时雨，怪不得姓宋。”
　　宋青冉向顾兰绽开了一个无比大而又夸张做作的笑容，走近了又一把搂住顾兰，“小顾，啊不，兰兰啊，这人生在世，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的嘛，我知道你这次打击很大，但我们兰兰那肯定是会遇到更好的人的呀。虽然说顾将军那在上海的确是数一数二的公子了嘛，但是侬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呀。向前看啊兰兰，被拒绝被抛弃没什么，人要向前看嘛！”
　　等会儿！拒绝？抛弃？？？
　　顾兰前半段倒是听懂了，后半段就彻底糊涂了。
　　宋青冉把她搂得喘不过气，似乎想要力所能及得给这个小姑娘一点安慰，同时也在反思自己的牵线搭桥策略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以小顾这形象，绝对不应该啊。
　　！！！
　　难不成！难不成！顾将军不喜欢女人！
　　“啊呀要死诶，怎么没有想到嘛！就说这顾将军嘛，要人才有人才，要势力有势力，怎么府上一个姑娘也没有，也没有娶妻子嘛！我早该想到他是不喜欢姑娘的嘛！啊呀要死呀！唔真是傻了这次哟！”
　　噗！
　　顾兰推开宋姐，一把捂住她要继续感叹的嘴，“宋姐，这话可不能乱说！”说罢呼了一口气，看了看107的方向。
　　宋姐眨巴眨巴眼，从目光中流露出对顾兰莫名的同情。
　　“......”顾兰明白了，宋姐现在看她就是看一个虽被拒绝但痴恋犹在，甚至还帮着自己的倾慕对象说话的一副越陷越深不自知的痴女形象。
　　顾兰懒得跟宋姐扯这些，她回过话题，“宋姐啊，那个，你刚刚说，被抛弃，是怎么一回事？”
　　“小顾你不知道吗！”宋青冉托出满脸的震惊，“顾将军他出院了啊，今天早上就走了啊！”
　　他出院了？这么快就？
　　不对啊，就算是出院，和她被抛弃又有什么关系？
　　见宋青冉吞吞吐吐，欲言而不敢的神色，顾兰拍了拍宋青冉的肩，“宋姐你放心，我顾兰也活了二十多年了，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打击没受过？这点还是承受得起的。”
　　宋青冉看起来还是有点犹豫，但出于八卦的本能，她还是告诉了顾兰，“兰兰呀，其实也没有很大事情嘛，就是今天早上，顾将军，伊出院的时候哦，张医生就帮你去说哦，说你还没来嘛，啊那边就，就说，就说”，宋姐为难得看了顾兰一眼，“伊就说，‘顾兰是谁’”
　　顾兰是谁？
　　顾平之你大爷的，枉我不顾我高洁名声帮你打掩护，你忘了我是谁？
　　顾兰终于懂了，有了顾平之这一句话，再加上顾兰进医院时精神不济，看起来还带点其他人脑补的“哀怨”，她活脱脱就是一个“被抛弃的小怨妇”啊！
　　难怪，难怪。
　　顾平之你大爷的
　　......不对
　　顾兰你大爷的
　　......也不对
　　顾兰只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默默接受所有人目光的洗礼，再默默把苦水咽到肚子里，然后悄悄地说一句，
　　“顾平之，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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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顾平之的回答，我会在后面几章解释的，我们顾公子才不是那种拍拍屁股就不认人的人（虎狼之词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