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我，爱上我。》沦陷ZT

6、暴风雨来临时的平静

　　顾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
　　“嘶”。顾川感到了头很沉，又很疼。虽然不是喝的很醉，但是借着酒劲他的神智多少不太清楚。
　　银灰色的被罩上充斥着酒精味，令人犯恶心。
　　顾川□□着上身，又看见地上扔的衬衣，扯下来的领带，袜子。一片狼藉……
　　顾川很久没有光着身子睡觉了，以前他睡觉总是蹬被子，晚上会冻醒。顾川睡觉很轻，一有声音就会醒来。
　　顾川起来，找了一件墨绿色的蚕丝真丝衫穿上，捡起地上的衣物，丢进脏衣篮。去浴室洗了个澡。
　　外面的天蒙蒙亮，有点晕染的蓝，还有一条淡淡的紫红色的光线。
　　顾川从冰箱里拿了鸡蛋磕在碗里又放了糖，从橱柜中拿出小锅，放入冰箱里的黄油加热，活点面粉再配上黑芝麻。打匀的鸡蛋摊在了平底锅上，发出滋滋的声音。不一会儿鸡蛋卷便好了，顾川咬了一小口，总觉得差了什么，习惯性的打开冰箱拿出了番茄酱。
　　其实顾川忘了他以前不喜欢番茄酱的，那是徐睿喜欢的东西。自己跟着吃多了，慢慢也就爱上了。顾川是一个很会坚持的人，很多行为都是他的习惯。规律作息，多喝热水，锻炼身体，做各种好吃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喜不喜欢，只有习不习惯。至少顾川一直这么认为。
　　一个苹果色的塑胶盘，几个金黄色的鸡蛋卷。一双银色的上粗下窄的银筷子。一张楠木方形桌子，一个穿着深蓝色睡衣的男人。一间想着徐睿的房间。
　　顾川不再认为想着徐睿是一件羞愧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回来他觉得舒坦多了。
　　他不用再日夜幻想着这个人过得怎么样了？不用在担心他还会不会因为肥胖在夏日炎炎的日子里突然晕倒。不用担心他会不会再受到别人的冷眼，最重要的是不用担心他是否还没忘记自己……
　　眼睛会不会玩弄欺骗的把戏，如果是我，那我告诉你，会。就像我会用别人华丽的外表去推断他拥有多彩的人生，然后来搪塞自己察觉到的他身上空虚的灵魂。
　　今天是星期日，顾川有权利不去医院。看着外面的天慢慢的越来越亮。顾川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完最后一口鸡蛋卷。喝了一杯热好的牛奶。然后把桌子，盘子杯子一个一个收拾干净，物归原位。
　　顾川拿起电话，打了个电话。
　　“爸。你在家吗？”
　　“小川啊，在家啊，这段时间爸爸也没出去一直在家。”
　　“爸，我今天回去看您。”
　　“行呀，爸给你做好吃的。”
　　顾川觉得奇怪，难道这个月过得太漫长？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和父亲联系了。自从妈走了以后，爸爸就一个人，想把他接来，父亲就是不愿意。
　　不过父亲心态还好，这两年也总是出去旅旅游，转悠转悠。唯一一点就是不让顾川操心。
　　顾川穿了件黑色衬衣，灰色中短夹克外套，一条休闲裤，一双轻便运动鞋。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一条宽敞的直通公路。一片一晃而过的常青树，一张撕碎的云堆成的天空。
　　顾川拿了一条波斯风的毯子，盖着自己的双腿。
　　上午半晌不到，顾川便到家了。拿着在市场买的菜，进去。
　　父亲在自己院子里浇着一盏盏深秋菊，他带着一款银白色的老花镜，那是顾川送给他的。
　　古有菊画（花）曰：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顾川清清嗓子念。川爸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回了头。
　　“爸。”
　　“儿子，可算回来了，爸都等你半天了。花我都浇两遍了！”川爸合不拢嘴的说着。
　　“路上耽搁了点，没事。进屋吧，爸。”
　　“刚才念得谁的诗来着？”
　　“元稹的”
　　“看爸这记性……都忘了！”
　　“还是您小时候教我的呢。”
　　说着说着两人进了屋。
　　屋里，一张桌子，两张拼凑在一起的沙发，长长的旧式书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书桌上搁着两本叠加的书。敞亮干净。
　　“儿子，今天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爸，我做吧，我新学了几道菜。”
　　说着，顾川脱了外套，走进厨房。
　　宽敞的不锈钢桌柜，墙壁上挂满了叮当的厨具，长的汤勺，短的羹匙，宽面刀，水果刀……整齐又有美感。顾川拿着果筐，把菜放里面，再搁到洗碗池里清洗。
　　“儿子，爸跟你一起做。”后面传来了顾爸的声音，顾川一回头，被套上了一条围裙。
　　“爸给你系上。”顾川任由父亲把自己身子再转过去仔细的记上带子。
　　两个人开心的做了顿饭。
　　饭桌上，顾川和父亲吃的都特别安静，两个都曾经过惯了孤独日子的人，不约而同的养成了一样的习惯。
　　顾爸边吃着，看了看顾川。好像有什么想说的。咽了咽口水。
　　“川儿，你……你现在谈着呢嘛？”
　　“什么？”顾川一脸懵。
　　“爸，问你有相好的没有！”川爸瞬间严厉了起来。
　　“爸，我……我不想结婚。”顾川皱起了眉。
　　“你以为我是你过世的妈啊！川儿，你不小了！”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说妈妈，她……她没错。都是我的错……”顾川嘴有点发抖，当年妈妈不辞而别，顾川无论怎么想见她，她都没有回来过。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现实，妈妈却回来了，她得了乳腺癌。可是妈妈回来了，徐睿却走了……
　　“你要是不想结婚，就找个能照顾你的，这一辈子长着呢，可别像你爸我一样！”顾爸有些赌气的说。
　　“爸，我不想谈这些。”
　　顾川心里清楚，他又何尝不想呢？可是自己毕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他不想认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再相知相识相爱。

　　川爸当什么也没发生，吃完了自己的饭。坐在躺椅上看着报纸。
　　顾川叹了叹气，收拾了碗筷。他有点好奇爸爸为什么这个时候谈这些，他明知道自己喜欢男人。难道他真的接受吗？
　　顾川也没闲着，好不容易回趟家，还是收拾收拾家，帮爸爸做些什么吧。
　　顾川扫了地，拖了拖地，从沙发到电视柜。直到来到爸爸的书架，这里摆满了爸爸喜欢的书。顾川扫了一眼。忽然他注意到书桌上叠加的两本书。
　　顾川拿起来，一本史记，另一本……
　　“疑难杂病……”顾川心里默念了句，父亲什么时候爱看这种书了？顾川看了一眼父亲，他还在安静的看报纸。
　　顾川一拿起书，书中掉下来一张报告单。
　　“这是！”
　　“这……”顾川整个人一下子全蒙了。
　　“食道癌……晚期……”顾川心里咯噔了一下。父亲生病了？为什么？
　　明明父亲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顾川知道虽然他是脑瘤科的，但是他知道这个病，中早期的话情况，还好。晚期……就……
　　父亲……顾川一下子腿都软了。他又看了父亲一眼，父亲仍然是一副安详的样子，好像没有任何事情一样……
　　顾川瘫坐在地上。
　　很多时候，我都想不起来你的模样。你曾为我哭，你曾为我笑，我不是你的英雄，你却把我当骄傲。
　　顾川一个人坐着发呆，他不敢去问父亲，也不想去问。
　　知道和相信之间总是存在一定距离，如果有一天一切都已经无济于补，请学会默默承受。
　　" But nothing could be done anout it and if you' can't fix it you've got to stand it."——André Aciman
　　顾川：
　　爸爸，我该如何告诉自己我不是在做一场梦，我曾经那么喜欢的人，我们却不能在一起。我那么期盼的妈妈，她回来却只是为了和我道别。如果有一天你也要离开我，我该怎么面对，怎么面对自己？
　　下午，顾川看了看父亲，他得回去了。可是他不想走，顾川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川爸好像看出了什么。
　　“嘿，臭小子！想什么呢！快回去吧！不然就到晚上了！”
　　“爸……爸……我其实……”
　　“吞吞吐吐，磨磨唧唧，干什么呢！像什么样子！”其实川爸是心虚，他怕儿子今天想留下，看出来自己身体不舒服。
　　“我……我回去了，爸。您照顾好自己。”顾川迈出了脚，每一步走的都很疼。
　　父亲永远是父亲，他有他的骄傲，他有他的尊严。顾川现在必须走，因为他得把一切处理好，然后再回来，不论这个人再怎么逞强，顾川只期盼他在自己回来之前安然无恙……
　　顾川回去，他这一路上，车开的非常快。他没有注意到毛毯子没有盖着的腿在疼，他没有注意到，北国狂烈的风在蔑视的对他咆哮，他没有注意到最后一滴泪已经凝在唇边干涸……
　　顾川：
　　在我心里有一场暴风雨，卷入月色，拿走光亮，剥夺我的勇气，淹没我的心脏。